第三九八章 吞掉誘餌(上)
誘餌!
塚田攻力排眾議的將手中最精銳的一個步兵聯隊當成了誘餌,目的很簡單。就是吸引王炳南的9縱之力,用一個誘餌,去引誘一條大魚。
但可笑的是,這個誘餌還需要跟大魚拚搏。
誘餌對上大魚,而不是漁夫。
這注定了是一場非常冒險的突前進攻,塚田攻對自己很自信,認為計劃萬無一失。
而第5聯隊也並沒有讓他失望,雖然被包圍了,但周圍都是平原,只要有心突圍。熊本正男還是有很多辦法將第5聯隊帶出包圍圈,當然失去補給幾天之後,第5聯隊已經無法發動一場逆襲戰,來一解心中的抑鬱。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最壞的呢?
魚吃飽了,拖著魚餌跑了,而漁夫卻因為失去了唯一的一個魚餌,只能望水興歎。
無論如何,塚田攻都不願意成為一個失敗者。
在日軍中,失敗就是恥辱,關乎國家的尊嚴。或許對日軍將領來說,對上西方世界,他們可以承認失敗,因為日本的技術對上西方列強有一定的差距。當然這種差距不是軍事實力上,而是骨子裡的奴性。
就像是一頭被豢養的惡狗。
打不過主人,這是可以原諒,甚至是可以被拿來炫耀的。誰讓那些西方列強已經做了幾百年的官老爺呢?但要是打不過一個虛弱的農夫,對於這條狗來說,這是天大的恥辱。
關乎血統、勇氣、還有一團虛頭八腦的東西。
塚田攻甚至日本國內對中國戰場的失望,也是對陸軍的失望。所以,在新一任的內閣中,海軍的作用將被越來越重視,甚至是依靠。這是日本稱霸世界最後的籌碼了,能否一舉奠定勝利,全托付到了海軍的身上。
就想是一個嗜賭如命的賭徒,輸得越多,越是激發了他心中的狂勁。
「將軍,竹內聯隊發來急電。青山鎮已經丟失,增援道路被截斷,但是熊本似乎還並不知道所陷入的威脅,還在和王炳南9縱游鬥。」
「游鬥?」塚田攻一聽到這個詞,頓時就像是喝了瓊漿玉液似的,渾身輕快了不少:「這就是對了,命令竹內聯隊會和野炮兵聯隊,從9縱背後發起攻擊的策略是正確的。第5步兵聯隊穩固防線之後,在南線層層壓境,務必在兩天之內將縱圍困在納謨爾河南岸。」
「將軍閣下,恐怕您的作戰命令將很難執行下去了。」師團參謀長宮城博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心說:「竹內聯隊還沒有抵達戰場就吃了一次大虧。而且根據前線報告的情報來說,似乎進攻受阻了。」
「王炳南還有兵力派出阻擊部隊嗎?」
宮城博勉強的說道:「確實如此。竹內聯隊在天黑之前,抵達了青山鎮外圍。但是對手已經化妝駐紮在青山鎮,竹內大佐因為對方能將一口流利的日語,而且裝備也都是第5聯隊的制式裝備,才被其偷襲。兩個騎兵中隊,400餘兵力最後只有一百多人才脫離對手的圍攻。」
「你是擔心第5步兵聯隊的左翼兵力已經被王炳南不聲不響的殲滅了,而熊本正男卻一無所知?」
塚田攻很快就從宮城博閃爍其詞的言語中找到了他想說的東西,熊本正男已經陷入了一場泥潭,而作為當事人,熊本正男以為他還能掌控全局。所以,熊本正男還能夠平靜的對待9縱的進攻,卻沒有發出緊急求援的電文。
塚田攻不由的被氣樂了:「一個指揮官連自己手中的兵力都不知,他要白癡到什麼步?」
「將軍閣下,我們的作戰計劃中,作為制定戰術的參數,航空兵的偵察結果一直是我們最重要的依據。這也是我們堅信,在德都南部,**只有一個縱隊的兵力,即王炳南的9縱。兵力在一萬左右。但是航空兵僅僅也在白天能夠偵察,一旦到了夜晚,如果陳光兵團有兵力南下的話,我們根本就無法得知。」
「宮城君,你到底想說什麼?」 塚田攻怔怔的看著不遠處他的戰馬,很烈,也很難巡撫。
對於一個年過五十的老軍人,騎上這樣的快馬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東北戰線的情況我們都清楚,曾一陽手下的精銳3縱,陳光指揮的4縱、5縱,都已經抵達了墨爾根以西一百二十公里左右,在這片丘陵地帶互相角力。但河邊將軍那裡只有一萬五千人,很可能會忽略對手的兵力調動。陳光調集一個旅的兵力南下,對於一支四五萬人的大軍來說,這點兵力是很不起眼的。河邊將軍也不會在第一時間通過戰鬥發現。可一旦這支部隊出現在青山鎮以北,熊本大佐還是按照以往的慣性思維去考慮戰場的對比,很可能會失衡。」宮城博的想法是沒有依據的,不過是他的猜想。
所以,更多的是被用來當成塚田攻的參考,而不是指定戰役的依據。
「難道熊本在行軍過程中也發現不了痕跡嗎?」
「很難,將軍閣下,您看這片區域,足足有半個奉天那麼大,但有記入的人口只有不到三十萬。主要還是分佈在鐵路沿線和公路的各個村鎮中。如果對手可以避免距離村鎮的時候脫離大路,就很難被發現。」宮城博作為一個參謀長,部隊行軍對他來說完全是小兒科。
而他但有的原因就是因為陳光指揮的幾支部隊都是非常善於夜戰的,能夠在夜晚發動戰鬥,那麼隱蔽行軍也不是難事。
所以,第5聯隊在不知左翼被殲滅的情況下,還試圖用拖延時間和左翼匯合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而相信王炳南正在一步步的誘導熊本正男大佐往他設定好的區域走。
一旦包圍圈足夠小的時候,就是王炳南雷霆一擊的時刻。
正在塚田攻左右為難的時刻,第5步兵聯隊向師團部發來了一份求援電報。電報內容出乎塚田攻的預料,王炳南在晚上選擇了進攻,而且投入的兵力更大。
熊本正男在衡量得失之後,選擇收縮防禦兵力,其包圍圈僅僅在半個小時之內,就縮小了數倍。
「王炳南的是想在明天天亮之前解決戰鬥。」 塚田攻自言自語的說著,像是在問自己,這可能嗎?可見,他對自己的猜測也有很大的懷疑,但他不敢再冒險了。站起身,吩咐宮城博:「命令部隊停止休息,立刻行軍。」
「是。」
宮城博將這則命令下達之後,轉身回到師團部,在行軍之前他準備第8師團的各個部隊發一份電報。
準備好一切,宮城博也騎上了他的戰馬和塚田攻兩人齊頭並進,坐在馬上。行軍的速度並不快,感覺不到顛簸,兩人沉默不語,走了半個多小時,夜間的風起來了,吹在人身上感覺了一絲寒意。
宮城博不由的裹緊了一下身上的大衣,九月的東北,天氣說變就變。
過兩個月,這片大地上就會下第一場雪,那時候行軍作戰就更加難受了。
「宮城君,你的理想是什麼?」
塚田攻很多時候都顯得很和氣,大半是由他多年的參謀經歷所導致的,性格很平和,至少對部下是這個樣子。再說,宮城博雖然在軍銜上比他小了很多,但參謀是軍隊的大腦,對於塚田攻來說更是一句至理名言。和其他人比起來,宮城博更能夠得到他的信任。
「太久了,想不起來了。」宮城博尷尬的笑笑,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有理想,但是在一個職業從事的時間二十年後。理想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泡沫,一戳就破。
部下的拘謹讓塚田攻意識到,情況不太妙。不過,他有自己獨特的辦法,緩解壓力,那就是聊天,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記得小時候很羨慕相撲手,因為他們頓頓飯都有牛肉吃。香噴噴的牛肉啊!」
說完,塚田攻似乎在品味著多汁的神戶牛肉,發出嘖嘖的聲音。
「確實很讓人羨慕啊!」
日軍軍官中出生豪門,甚至出生地主的也不是很多。很多人都是平民出生,比如梅津美治郎跟著母親改嫁,繼父脾氣暴虐,功成名就之後,一直很避諱自己的過去。
當時,日本的平民要比中國的平民過的日子差的多。
賣兒賣女也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些村莊為了籌集過冬的糧食,將整個村子的少女都賣掉,光棍村的結局當然也是注定的,男人去當兵。
塚田攻少年的時候家裡也並不富裕,所以有這麼一個理想也不足為奇。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那些童年的趣事,而第8師團主力也在黑夜中慢慢前行。兩人很默契的閉口不言戰役,甚至塚田攻一度還絞盡腦汁的迴避著這些問題。
假如?
沒有假如!
塚田攻心中卻非常緊張,一遍遍的鼓勵著自己的情緒,情況很不妙,但對於塚田攻來說,他必須堅持下去。
距離德都戰場兩百公里外的義勇軍總指揮部內。
謝維俊興高采烈的拿著一份剛剛收到的電報,而坐在他對面的曾一陽而已露出了行為的表情。提著的心終於可以稍微放下了一些。「王炳南連夜猛攻之下,第5步兵聯隊開始收縮兵力,看來9縱總攻的時機就在半夜之後,一鼓作氣拿下第5步兵聯隊之後,我到要看看,到時候一心想要釣魚的塚田攻還用什麼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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