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崗一丟,在北滿最大的煤礦就拱手送給鬼子,中央那裡是否?」謝維俊為難的看了看曾一陽,寸土必爭的說法,是蔣介石在廬山演講中提出的,面對強大的日軍兵團作戰,想要在正面遏制住日軍的進攻,很多戰役根本就沒法打。
謝維俊被曾一陽奇怪的眼神盯的心裡有些發虛,摳摳搜搜道:「我臉沒花吧?」
「我就奇怪了,當時戰役籌備的時候,你是第一個說鶴崗守不住的黨組成員。黨委會上可不只有我一個人,證人可不少。」曾一陽的話如同一把錐子,一針見血。
謝維俊跳起來,手指著曾一陽,大聲辯解道:「要不是你提出來,日軍從松花江上順流而下,沿江上千公里的防線,都將成為日軍的進攻點,拐著彎的帶著我,我能提出不守鶴崗,改成運動戰殲敵嗎?」
「畢竟,在戰役動員時期,你這個參謀長下決心棄守鶴崗。鶴崗可是我們當控制下的最大的煤礦。」曾一陽佯裝可惜的說道。
「好了,我算是知道了。什麼參謀長?就是一個被你背黑鍋的。」謝維俊苦笑道。
「老謝,可不准有心理負擔。就我軍的兵力,從戰役動員開始,就將倉庫內的大量武器發下去。但是誰都知道,這些新組建的部隊都是沒有多大戰鬥力。打土匪,都不見得行,更別說阻擊鬼子野戰師團了。這不都在山林子裡采蘑菇,要拉上戰場沒有半年不行。」
「可話不能這麼說。沿江上千公里的防區,我就幾萬人?哪裡都要守,就只能是被動挨打的局面。但這些地方一讓,兵力卻抽調出來了。接著我們將百姓都遷移走,鬼子來了連一粒糧食,一塊磚頭都要從南滿運送,難道你就看不到其中的關鍵嗎?我就不信,這不是你給鬼子下的套。」
「厲害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曾一陽點了點頭說道。
「好嘛!總算是聽到一句表揚的話了。」謝維俊拉長著臉說:「不過你總要說說,當初扒鐵軌的時期,是不是也算著鬼子會幫著我們將鐵軌鋪設好?然後將鬼子趕出去之後,留下這些鐵軌?」
「這倒不是,當初就一門心思想著,要多準備彈藥,這不都是現成的,就拿來用了。另外一個意思就是,我們在三江地區沒有工業設施,即便成立的兵工廠,規模也不值得一提,只能製造彈藥,連武器都無法製造。」
曾一陽頓了頓,接著說:「這就說明,在北滿,甚至三江地區,我們沒有將資源從各地輸送到工廠的需求。鐵路雖然對我們來說非常便捷,但是,一旦日軍進攻到我們的解放區,這就成了鬼子的『幫兇』。我就是因為當時沒有更多的勞力,才沒有將鐵軌全部扒掉,再說,會開火車的都是日本人,我用著不放心。」
「你這是赤腳的眼熱穿鞋的,這不大家都赤腳,心裡平衡了。」謝維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挖苦曾一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隨你怎麼說,不過好在,只要在解放區戰鬥,日軍和我們的起點都是在一條線上。」曾一陽爽朗的大笑。這會功夫,幾個戰士在湖邊已經抓到了十幾條魚,大小不一,最大的也就筷子那麼大:「小李,等他們上岸後,將這些魚送到野戰醫院,給女兵們改善一下伙食。」
三江的形勢雖說不容樂觀,就曾一陽還能樂呵的開著玩笑,就說明,形勢還沒有到最危險的時刻。
關東軍拿出了打一場國戰的架勢,來對付三江解放區,曾一陽為此也不是一點沒有準備。
整整六個月裡,曾一陽就在全力準備這場大戰。說白了,梅津美治郎這個夏天不想打,曾一陽也不會放過。而陣地戰,曾一陽打不起,但並不說明,他不能打一場規模宏大的運動戰。
不過曾一陽也有些遺憾,野司之中,還沒有一個能夠擔任前線總指揮的大將。在大戰開幕之際,曾一陽有些想念陳光了,要是陳光在,他只要做一些戰略性的調整就可以了。
謝維俊有大局觀,但狠勁不足。作為前線指揮官,這方面就欠缺一些。加上身上還有些書生氣,戰術使用上靈活性不夠。這就限制了他的發展,在蘇聯上軍校的學到的東西,只能讓他成為一個很好的參謀,而成不了一個獨當一面的大將。
在亞洲,別看日本陸軍的武器不咋的。但面對周邊國家(除了蘇聯之外),有著先天性的優勢。曾一陽即沒有美國飛機的保駕護航,也沒有蘇聯坦克的突擊開道。
自然和日軍打不起陣地戰,守土必爭的想法也不現實。
只能讓開日軍的重兵集團,在關東軍軟和的地方咬上一口。這也是游擊戰的路數,但已經是戰役級別的游擊戰。
淞滬、武漢兩個發生在中國的大會戰,就說明了其中的問題。
日軍擁有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只要士兵在戰場上的傷亡能夠接受,自然不會退縮。為了解決滿洲的抗日軍隊,梅津美治郎頂著巨大的國內壓力,向軍部要了高達7億日元的軍費。
這當然和武漢會戰時的32億軍費無法比,但對於只需要3000萬美元,就在滿洲建立了基礎工業的日本來說,雖然日元的匯率一直在跌,但這筆錢無疑是巨款。
海軍部已經強烈不滿,這會影響到其南下作戰的時間。眼看歐洲戰場,德軍節節勝利,30萬英國遠征軍和10萬法軍,被圍在狹小的敦刻爾克附近,等待本土的艦船來接他們回去。
法國投降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馬其諾防線成了法國人的墳墓。
相信只要兩個月的時間,德軍佔領法國已經不是玩笑。法國投降之後,英國佬能頂多久,即便德國的海軍不如英國人的本土艦隊,但深受德國登陸威脅的英國,還能守的遠東的利益嗎?
婆羅洲的石油,每年的產量是550萬噸左右;東印度的橡膠,錫、銅等戰略資源都像是一個巨大寶藏一樣,等待著日本人去掠奪。
歐洲戰場的進展太快,以至於,日軍中級軍官,都開始關注起歐洲的局勢,每天抱著一個破收音機,聽著那個死氣沉沉的播音員,用瘟疫一般的口吻述說著人類世界的災難。
英法的災難,就是日本的幸運日。
海軍在流口水,陸軍也在流口水。要是佔領了南亞的資源,誰還會腦袋秀逗,去想著老毛子的西伯利亞?這片,早就被希特勒設定為流放猶太人的荒原?
作為日本『南下』派的代表人物,海軍大將,米內光政在日本國內呼聲很高,很有一舉將陸軍大將阿布信行從首相寶座上捅下來的趨勢。為此,阿布內閣才拿出巨款,希望關東軍能夠替陸軍掙回面子。即便關東軍已經脫離陸軍的控制,但所有高級將領都出生陸軍,在軍部也有著很重要的地位。
加上,德國席捲歐洲戰場的5月攻勢接近尾聲,日本也需要調整戰略重心。純潔而又躁動的日本政客和將軍們,還以為德國和斯大林簽訂的《蘇德互不侵犯條約》還是真心的,於是加緊和蘇聯調整外交關係,正在爭取的就是和德國一樣,跟蘇聯簽訂一份《蘇日互不侵犯條約》。
所有的目的就是一個,盡快的調整好海軍戰略,南下進攻東南亞,英法的殖民地。
現在,日本最關心的就是德國能夠在年內解決歐洲戰場。另外一個就是美國的態度。
這種局勢下,關東軍的夏季戰役,被日本軍方當成日軍楊威的首戰。既然曾一陽在美國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上過五次時代封面,自然可以認為,美國人眼中,曾一陽也是非常傑出的名將。消滅曾一陽,意義重大。
魯莊阻擊戰,對於一直找不到四野主力的關東軍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除了保證一定數量的佳木斯等地沿江重鎮的兵力駐紮,接著關東軍的兵力,向哈東和松北區域傾斜。一口氣,想要吃掉整個區域內的四野精銳。
關東軍在南線大量集結,其主力就是圍剿松花江軍區控制的哈東和松花江省北部地區。
但問題是,日軍認定的這片區域,雖然不到十萬平方公里,但有山地,丘陵,河流、濕地和平原。地形非常複雜,想要一舉找到四野主力,也是難上加難。不過,日軍有一定沒有搞清楚,情報上,不斷顯示這片區域擁有大量的抗日武裝,但實際上只有兩萬人。
10縱、松花江軍區警衛旅、一縱第3旅。一共4個旅,18個團。
大量的老百姓都被轉移到山上的臨時安置點,好在天氣越來越暖,棚屋,帳篷,條件相對艱苦。但比在鬼子恐怖統治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主力部隊在周保中的指揮下,面對日軍三個師團,10萬大軍,絲毫不懼。依托轄區內的山地和林地,準備和日軍打一場運動游擊戰,將日軍主力死死的拖在這片區域,給主力進攻營造有利的戰役環境。
本應該是大敵當前的緊張狀態。
但作為前線總指揮的周保中卻帶著趙尚志,馮仲雲等主要的領導,都等在一處山坳上,像是等著什麼人。
身邊的警衛員,往來於不遠處的小山坡,盯著大路,反而像是迎接什麼人似地。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根本就沒有被龐大日軍進攻集團給嚇到。
在野司3號首長,謝維俊下達《戰役行動命令》的時候,周保中不敢相信,以為看花了眼睛。當時1縱的司令王利發,帶著1縱指揮部也在該區域。
讓他一個10縱司令,指揮野司最精銳的1縱司令,任誰都是有些擔心的。
但是,隨後1縱開拔,其4個野戰旅中,第3旅撥付給周保中指揮,就讓他一愣。原來野司根本就沒打算讓1縱和10縱死守三江門戶的哈東,反而準備和鬼子兜圈子。
等大群的鬼子有落單的了,就撲上去咬一口。反正這片區域,老百姓少,大不了等戰後,部隊幫著老百姓將鬼子燒掉房子重新建起來。
「來了。」
隨著一聲歡呼,山坡上的戰士舉起高興的大喊,幾乎是躺在山坡上,滑到了山腳下。
嘴唇上還帶著稚氣的絨毛,小戰士壓根就沒管一身的泥,跑向周保中等人,並大聲的喊道:「來了,來了。」
「快,把我的馬牽過來,我們一起去迎迎。」周保中激動的對身邊的馮仲雲等人說道。
「終於等來了這個吳財神。」趙尚志早就等不及,抓住警衛員牽來的戰馬,跨了上去,打馬就跑。
等到周保中趕到的時候,賈寬溝發現一個熟人,3旅旅長鄭興國,當初新5團的團長,激動的握著雙手,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鄭團長,可算是趕來了。我們司令員,為了迎接你們,就等了三天。」
「旅長,哪些物資是我們旅的,好讓警衛連將東西拉走。」賈寬溝的警衛員在邊上詢問道。
「沒出息,見到物資就邁不動腿。見到首長要敬禮,這都不知道。」
「首長好。」
「好小子,還叫我團長,難道你這個旅長還想指揮我戰鬥?哥哥我現在也是一旅之長,要不是野司將我們3旅配給你們軍區,說不定老子在戰場上還能繳獲一把鬼子將官刀呢?」鄭興國大為不滿的提醒說道,心中卻感歎,警衛團出來的到底不一樣。
「並肩戰鬥,並肩戰鬥。」賈寬溝滿足了一下自己的虛榮心,隨即神秘道:「老鄭,這次周司令可給你們準備了好東西。」
「啥好東西?能比得上8000發炮彈?」鄭興國大手一揮,不在乎道。
「康熙皇帝知道不?」賈寬溝擠眉弄眼道:「皇帝最喜歡吃的鹿脯肉,還有鹿奶,皇帝想吃也是每天定量,沒一點多餘的,你說好不好?」
「真的假的。」鄭興國很沒形象的嚥了一口口水,連連點頭。野味在山裡不稀奇,不過比較少見的鹿肉都是大補之物,鄭興國也是只聞其名,不知其味。
另一邊,周保中迎著野司後勤部長胡璉,笑容可掬的在簽收簿上簽字。
500萬發子彈,8000發各種炮彈。他周保中神秘時候打過這等富裕的仗?加上多了一個精銳的步兵旅,他的底氣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