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風捲殘雲(中)
曾一陽的休息方式很特別,在平時,作息還比較準。
一到戰時,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一天一夜不睡,也能神采奕奕,這當然有秘訣,即便是行軍打仗,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是槍林彈雨,一直鬧騰個不停。
總有間隙的時候,曾一陽就乘著間隙的時候,瞇上一會兒,時間也不會太長,一般也就十來分鐘。
一天就個四五次,也能睡上一個小時。
才躺下一個多小時,曾一陽就扒開軍用毛毯,走到臨時指揮部。
吳高群見到曾一陽又轉回來了,以為曾一陽是不放心特戰大隊,40軍高級幹部都知道,特戰大隊是曾一陽的心頭肉,一直當成寶貝一樣,藏著掖著。這次拿出來,到戰場上,又是面對數倍強敵,有些反常也是對的。
吳高群拉著曾一陽走出了指揮部,來到了院子外的一條小河邊:「軍長,我看還是派偵察營的一連和二連去增援特戰大隊吧畢竟特戰大隊才一個加強連的人數,又是對上有工事的鬼子,吃虧是難免的。」
「不行,偵察營是為了應對一旦鐵路橋沒有按時拿下,作為增援的主力,怎麼可以抽調兵力呢?」曾一陽搖頭拒絕了吳高群的提議。
吳高群是對特戰大隊頗有微詞的高級幹部之一,出生貧寒的吳高群,總覺得特戰大隊是一種很大的浪費。尤其是曾一陽在特戰大隊的建設上,不遺餘力,甚至有些窮奢極侈,特戰大隊的很多裝備,連他這個當首長的都眼熱。
「可特戰大隊畢竟是你的心血,要是萬一……」吳高群甚至想要說服曾一陽的困難,但還試圖挽回一下。
「沒有萬一……」曾一陽堅決的回答道:「這不過是一場考試,如果成功了,那麼說明特戰大隊已經達到了我心目中的要求,可以真正的投放到戰場上。」
「考試?」吳高群懵了,眼看著特戰大隊就要去打兗州,這座魯西堅城,可在曾一陽口中,簡直成了有驚無險的一場考驗。
這怎麼能不讓吳高群心驚呢?
吳高群也見識過特戰大隊彪悍的作風,刁鑽、詭異的戰術運用,演戲時總是把他弄的灰頭土臉的。
但從內心深處,吳高群還是認為特戰大隊的作用,僅僅是在偵查上的作用,比偵查營有用些罷了。
曾一陽很想把他的斬首理論,偽裝滲透,敵後破壞戰略物資等,特戰大隊的作戰想法一一的給吳高群普及一下,可想了想還是算了,吳高群戰鬥經驗豐富,作戰果斷,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可吳高群的作戰思路,還沒有脫離傳統的步兵作戰中去。
就算是發達國家的坦克裝甲部隊的使用,在他眼裡也有些神秘,更何況比這些更深的東西。
曾一陽寬慰的笑道:「別擔心,我相信特戰大隊一定會獲得預期的效果,佔領鐵路橋和兗州火車站,打通主力部隊過河的最後障礙。再說了,我們都佈置了一旦特戰大隊進攻不利,強攻鐵路橋的戰略,主動權還是在我們手裡。」
吳高群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點了點頭。
「不對啊」吳高群心說道:「我是來開導曾一陽的,怎麼到最後,成了被曾一陽開導的對象了呢?」
風在夜空裡肆無忌憚的撕扯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戰爭中所有的人的命運都攪合到了一起。
兗州鐵路橋周圍一個小隊的鬼子巡邏部隊,擔負著橋面,岸邊巡邏警戒任務。
對疑是伏兵的區域,用步槍不時的打上兩槍,也有尋開心的,還能時不時的聽到鬼子猖狂的大笑。鬼子也奇怪,一天到晚的要警戒,但兩天來,一個中**人的影子都沒有發現。
反而,在兗州城多了三個中隊的援軍,這都是從濟寧和周邊的區域抽調過來的部隊,等於是拆東牆,補西牆。可是增援山東的軍隊,還在海上,114師團,16師團等部隊,剛剛在上海登船,沒有十天半個月,也根本就不可能支援到兗州防線。蔣介石用軍艦和貨輪沉船後,堵截航道的做法,雖然沒能阻止鬼子進入南京城,但還是讓日軍短時間內順著長江航道進攻武漢成為了泡影。
數百米長的鐵路橋上,每隔二十來米就有一個鬼子,這麼長的警戒線,給特戰大隊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每隔五十米,都有一盞昏暗的燈泡,忽明忽亮的。橋上的鬼子抖抖索索的,裹著厚實的大衣。
陪伴他們的,是風吹過大橋鋼樑的戾泣聲;還有遠處汽油發電機的突突聲。
半夜時分,忽然橋頭的燈泡忽然滅了,這下子橋上的鬼子都急了。
沒有這些燈,他們連十幾米外的區域都看不清,巡邏將變得困難不少。
「怎麼回事?」小隊長小林寬城急忙往配電房跑去,一邊跑,口中還在怒吼著。
跑到配電房的房門,就看到火苗從配電房內竄了出來,顯然是發電機著火。
一定是執勤的衛兵沒有給發電機的水箱加水,才引起的火災。
「馬上組織人員救火。」看著火勢已經蔓延,很可能今天晚上,發電機無法啟用,小林寬城不由的腦門發脹,嘴裡不停的怒罵著:「青田駿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交接的時候,檢查設備後再走嗎?」小林那裡想得到,發電機著火,是特戰大隊弄得?還以為是一般的事故。
從一個指揮官來說,小林少尉絕對是一個稱職的指揮官,他不但將部下的過錯都摘清了,而且還把污水潑到了同僚的頭上,以至於頗受部下的愛戴。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鐵路橋上一陣慌亂,好在沒有士兵在忙亂中開槍。
不過,鐵路橋上來回的士兵,確實有些忙亂。
在橋不遠處的一處凹地裡,『猴子』孫林找到了支隊長谷正新:「支隊長,第二、第三小隊已經乘著慌亂,佈置到了橋上,只等信號一起來,馬上就動手。」
「好,大力,二柱子跟我上。」谷正新貓著腰,狡如靈貓,竄到了大路上,一到大路上,谷正新眉宇間的那股子殺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而像是一個夜裡閒的無事的日軍小軍官,在夜裡發洩著身體裡無窮的精力。慢慢的走到了鬼子的一處暗堡前,這是橋頭的一個重機槍陣地,有兩挺重機槍,可以在第一時間封鎖整個橋面。
跟著谷正新的也就三個特戰戰士,都是一副日軍士兵的打扮。
谷正新剛走到暗堡邊上,就被一個日軍士兵攔住了,谷正新為了驅寒,喝了幾口烈酒,裝出一副醉酒的摸樣到也是有模有樣的,將對方要靠上來的手輕輕的打了出去。
怒氣沖沖的瞪了對方一眼,見是軍官,加上夜裡天黑,執勤的日軍也一愣。
就一愣神的功夫,谷正新扭扭歪歪的走到了暗堡邊上,拉開的褲腰帶,就放水。
暗堡是木頭架子搭起來,不防風,不防水,谷正新是痛快了,可地下的鬼子受不了。
從暗堡的口子鑽出來的一個鬼子士官,對著谷正新就要怒罵,一看是軍官,神情也是飄忽不定。看樣子,而且是一個喝醉酒了的軍官,這時候普通日軍士兵衝上去,指不定是一頓胖揍。
就在兩個鬼子一愣神的功夫,兩個戰士從後面飛快的撲到鬼子,寒光一閃,和著空中嗚嗚的風聲,就將鬼子哨兵解決掉了。
兩個戰士在第一時間消滅了鬼子後,立刻鑽入暗堡中,將餘下的四個鬼子消滅掉。
一盞馬燈在橋頭畫著圓圈,微弱的燈光,在夜空中也顯得突兀起來。
動手——
特戰隊員沒有使用自動火武,反而都是匕首出鞘,橋面上巡邏的士兵一個個倒了下去,甚至沒有來得及鳴槍示警。
五分鐘後,60多人的一支隊順利完成了對橋面哨兵的控制,大隊的戰士已經摸到了鬼子的營地,這裡面還有鬼子的近百人的士兵,和還沒有出現的鬼子中隊長。
忽然,火車站方向傳來槍聲。
撲撲撲——
這是特戰大隊的機槍,顯然火車站方向已經接上火了。
面對已經驚醒的鬼子士兵,谷正新大喊道:「突擊組上——」
四個戰士一組,衝進一個個帳篷中,對著過道兩邊的床位就是一通掃射,大部分鬼子都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槍聲,揉著發脹的眼眶,正準備跳下床頭的時候,就倒在了血泊中……
第一小隊清理完畢——
第二小隊清理完畢——
……
「支隊長,鬼子中隊長的指揮刀我給你帶來了。」隨著象徵著駐守鐵路橋最高指揮官的戰刀,被送到谷正新的手中,這場橋頭的偷襲戰已經算是成功。
「猴子,發射信號彈。」谷正新心中焦急萬分,火車站方向突然想起爆豆般的槍聲,就讓他心中擔憂不已,特戰隊失利是小事,但耽誤了大部隊的過河,卻是讓他擔當不起。
孫林拿出信號槍,對著天空就是兩發紅色的信號彈。
「第三小隊留下境界,接引大部隊。其餘人,跟我支援火車站去。」谷正新帶著四十多個戰士,在黑夜中向火車站方向跑去。
跑著跑著,發現了不對勁,鬼子的大部隊坐著汽車,從兗州城兵營,向火車站方向駛去,兩隊人馬一明一暗,眼看就要對上……
谷正新腦子裡透著那點疑問,為什麼二三支隊的槍聲如此之亂,夾雜著連日軍的重機槍和歪把子的聲音都有些雜亂無章。
忽然,谷正新揮起右手,身後部隊全部停了下來,打量一會兒周圍的環境,果斷道:「火力組,馬上登上兩側房屋,架設機槍,就地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