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兄弟們都拼米了,二團垮了。「偌大個漢子。洞著繃帶,帶著暗紅色的血跡,大悲無淚。
「老六,我們這是在打鬼子。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況且我們能夠多拖延一下小鬼子的進攻,司令哪裡也就更多了些把握。」江惟仁心裡也不好受,死的都是跟著自己從軍多年的老兄弟,可在戰場上打仗父子兵,上陣親兄弟,戰死不過是運氣不好。
這也就是同樣在衝鋒的一隊士兵,有人能夠毫無損的立戰功,有人卻是才起身就中彈。
戰場上沒有生存法則,立功的都是英雄,但戰死也不是孬種。
「我知道,很多弟兄心裡都有怨言,對面的是第四騎兵旅團,雖然說不上是精銳,也不好對付。可你想過沒有,一支隊也不好受,要圍殲十一旅團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別看小鬼子個個都是膛子,可打起仗來不含糊,等把十一旅團解決了小我們這裡的壓力也就會小很多。」
江惟仁不由得憧憬起來,要是能夠在華北戰場上,堂堂正正的將日軍一個旅團消滅,也有他一份功勞,這就足夠了。
「那個娃子司令?」石老六撇著嘴,輕蔑的說道:「我看他就沒按著好心,存著心思讓我們和小鬼子拼消耗。然後他再伺機吞併我們,走到哪裡這都是這樣,這叫排除異己。當年大帥」
「混帳,你懂個屁」。曾司令是有大本事的人,要想吃掉我們你還以為你能再當上團長?還不是可憐我們東北軍,千里潰敗,連軍心民心都沒有了,想給我們一個機會。」江惟仁頓時氣得不行,一腳踹在了石老六的胸口。石老六是不知道,可江惟仁清楚,年初在藍田。三萬東北軍被抄了後路,軍心潰散,繳械後,曾一陽並沒有大亂部隊,從組東北軍。而是專門找了他和王以哲談話,讓他們帶部隊,這可不是空口說說的。
石老六也被打出了火性子,梗著脖子,怒道:「大哥,咱手下的兄弟槍桿,都是安身妄命的本錢,說什麼也不能丟了。要是連部隊都丟了,還不等這那個娃子司令給兄弟們下刀子啊!」
「敢動搖軍心,老子老子崩了你」江惟仁這下側地被石老六給激怒了,將自己的配槍都逃了出來。
眼見不對頭,石老六也不敢多呆了,連滾帶爬的就往戰壕裡躲,三下五拐的就脫離的江惟仁的視線。
身後不由的響起江惟仁的咆哮聲,石老六不由的腦袋一縮,心有餘悸的一激靈。
石老六也是江惟仁手下的老人了,當團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明白,眼前的日軍看似一個旅團的旗號,可實打實也不過四千人左右。
從東北撤回來,就憋著一肚子氣,連上街都怕聽到「東北軍。三字。都是被罵怕了,要是呆在東北拉起一竿子隊伍,和日本人作對,也算是對得起鄉親父老。可就是一槍未放,卻跑了一千多里地,還得了個賣國的帽子。說什麼,當兵的也不會服氣,可軍令如山,也無法抱怨。
帶著部隊阻擊日軍的時候,石老六也心裡有一些想法,說什麼也要多殺幾個小鬼子,丟誰的人都可以,但也不能把祖宗的臉也給丟了。
可一個小小兩千號人的大團,就幾天的功夫,就傷了八百多。
眼看要是不退出戰場,手下的三團可要潰敗了,他也著急。本想著去師長哪裡,胡攪蠻纏要些增援也好,都怪自己這張臭嘴,圖一時高興。都把這茬給忘了。
回到自己的部隊中,頓時一干營長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這石老六。看到團長寒著臉,一群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可戰壕裡多大點地方,也沒什麼地方可以退。
「怎麼?長能耐了,學會逼老子了?老子現在還是團長,只要老子這口氣還在小鬼子就踏不過我三團的防區。告訴你們增援沒有,彈藥也沒有。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就是乾耗,老子也耗死小鬼子。」石老六鐵著臉,冰冷的說道。總不能說,自己差點挨了師長的槍子?連裝備彈藥都沒來得及提,就窩窩囊囊的逃了回來吧!
動搖軍心?
石老六還真沒有這個。膽子,他也深知,如果紅軍鐵了心要「考驗,他們這些投共的東北軍。即便自己再機靈,也逃不了這頓殺威棒。
他去江惟仁哪裡,不過是想要一些援軍,即便要不到,也要讓長官知道他石老六不是孬種,打仗不含糊。但不哭不鬧,誰知道他的苦勞。這也不過是長久以來的他的處事之道而已。
可事實上,他現在不得不下決斷了,部隊傷亡近半,還沒有垮,還是祖宗顯靈。他可聽說了,在河北的一些東北軍,部隊傷亡不到三成就全線潰敗,擋都擋不住。
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石老六自從被改編成紅軍後,原來的部隊根本就沒有打散的意思。反而自己去參加了一個學習班,對於連字都沒認全的他來說,還真沒學出個**覺悟來。
即便他回到部隊後,也沒有多大的變化,自然崔練上增加了一些,可紅軍苦的很。光能吃飽都不容易。可沒敢上體力消耗大的練,不過是將射擊這些科目加強了一些。
難道是這些口袋上插著鋼筆的政工幹部?
可自己的團,只不過來了幾個政工幹部,連政委都沒有。這還是曾一陽怕投誠部隊情緒大,尤其是統兵的指揮官鬧情緒,才沒有急著整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即便是四十軍,幹部儲備也不夠,沒這麼多人可以派遣。
「二狗子,給老子過來。」現自己的團,連他這個團長都透著迷糊。按理說部隊戰鬥力強了,該是好事,可石老六心裡就是透著一股子邪性,愣是以為這裡面摻著假。
「團長,您老也不能二狗子,二狗子的老這麼招呼我。我現在也有大名了,叫何鐵軍。」團警衛連連長滿是不願意的申訴著。
「何鐵軍?」石老六一愣,這名字起得彆扭,哪裡有何二狗叫的順溜,疑惑道:「叫二狗不是挺好的嗎?」
何鐵軍頓時不樂意了,頗有怨氣的說:「是叫的人開心,誰知道聽的人多彆扭。姜幹事說了,做人不能做睜眼瞎,咱現在就想做文化人。這名字當然得改。」
「文化人?你們家往上三代都是土匪,賊窩子裡爬出來的賊崽子,還想做文化人…個文化人嗎。」石老六不屑道
「姜年事說了,我的出生是受封建壓迫,按姜幹事的說法,我這是赤貧,忍受不住封建統治者的壓迫才上山革命的,是最革命的群體。」說這話的時候,何鐵軍有些沾沾自喜,不過他也不會真相信這些話是真的,當年他幹的也是土匪這一行,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跟革命根本扯不上關係。往大了說,他還真沒有禍害過老百姓。關鍵是老百姓窮,搶不到什麼好東西。
可要是文化人一出口,這話聽起來就是那麼的舒服。就像姜幹事,講話不說粗口,還能寬解人。
石老六不是瞧不起何鐵軍,心說,當文化人就起了個當兵的名字?還好意思說出口,不過和對方扯皮了幾句後,也對這個姜幹事提起了興趣。
要趕在往前,誰跟他提姜幹事,他就能跟誰急。
戰壕狹石老六挪了挪身體,挨近了何鐵軍低聲問道:「姜幹事這些天都幹了什麼?。
「你不是都派人去跟著他了嗎?」何鐵軍一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的表情,讓石老六頓生尷尬。
「我這是怕兄弟們被他花言巧語,給蒙騙了。再說了,當時王軍長帶著兄弟們投奔紅軍,那是情勢所逼,我那知道是參加紅軍?還是先在紅軍這裡試試深淺。」石老六倒是不怕何鐵軍將話給傳出去,存著這個心思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他一個人。
石老六突然有種想要見見姜幹事的想法,擺在明面上,姜幹事是紅軍派來的政工幹部。但不擔任實際的職務,這就夠他好奇的了,因為怕被奪權,他也沒給對方好臉色。
說起來也奇怪,姜幹事對其他人都是和顏悅色的樣子,可對石老六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是一臉的看不上。
曾一陽當初對投誠的部隊,每個團派了五個政工幹部,其目的就是配一個團政委,然後四個。營指導員。其他的政工幹部,由部隊中篩選,經過培和考察後,然後任用。這樣可以最大的避免士兵的恐慌,也能順利的展開工作。
這些做法,都是沿用了「士兵運動,的辦法,從士兵開始,抓住部隊的凝聚力。
當然,這也是見效很慢的,比混編要慢很多。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部隊的傳統。再說,也沒有這麼多的幹部,去將一個軍的部隊混編。
石老六當然不知道曾一陽的想法。只要不奪他的兵權,其他都好說,於是他就容忍了幾個。政工幹部在他的團待下去。
天漸漸的要黑了,將近傍晚,日軍估計一個不會冒險進攻了。開始的時候,日軍第四旅團可像是瘋狗一樣,狂攻了兩天,即便是夜晚也不停止。
傷亡一多,加上後勤補給上的不足,也停止了野戰。看這天色,估計日軍也不會進攻了,有心找姜幹事來好好聊聊。畢竟也算是一個戰壕裡的生死弟兄,石老六就是再混,這個時候也會把芥蒂都放下。
「二狗子,有吃的嗎?,小石老六才想起自己已經是一天沒吃東西了,都餓的有些噁心。
何鐵軍不滿的一翻白眼,心說,改個名字怎麼這麼難呢?自己幾乎逢人就說,自己叫何鐵軍,可名字是讓被人叫的,光自己說了不算。可別人愣是不改口,自己也沒轍不是?
從乾糧袋裡摸出一個干餅,遞給了何鐵軍:「昨天的送來的乾糧,不過有些餿了
天氣熱,糧食存不住。即便是乾巴巴的烙餅,放一天時間也變味了。
當兵的,在戰場上有口吃的就成,哪裡還會計較。烙餅混著汗味和餿味,直衝鼻子,可石老六一點都不在意,狠狠的咬了一口,使勁咬了幾口,嘴裡頓時就像咬了一口沙子一樣,滿嘴的乾澀。
猛地灌了幾口水,才勉強嚥了下去。
本來還想多吃幾口,突然看見白乎乎的烙餅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湊近一聞,有股子腥臭味,知道是血,看何鐵軍也不像受傷的樣子,明白是小鬼子的血。頓時失了胃口,把餅子遞給了何鐵軍。
一摸胸口,不由苦笑。早就沒有紙煙的供應,紅軍的軍需裡根本就不會有煙這一項。
何建軍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個煙盒,抽出一支遞給石老六,低聲道:「這還是從衝進戰壕裡的一個小鬼子身上摸出來的,可惜敗家的小鬼子是個煙鬼,一盒煙就剩下了五支」
從腳邊小心的捏著一根燒了半截的木頭,湊到跟前,點上煙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味,從氣管中緩緩的繚繞著。一團白霧從口中鼻中慢慢的飄出。有種煙嘴的頭暈,良久石老六吐出兩字:,「舒坦
「都說紅軍會糊弄人,你說說,這個姜幹事是什麼來路?他都糊弄你們什麼了?」石老六看似不在意的說。其他他一直不敢去追究姜幹事的所作所為,不過也好奇,到底這個姜幹事有多少神奇,自己部下都對他很有好感。
「聽說是老一團出來的,在南邊就是連長了,當年在湖南,一個連抓了一個團的俘虜。聽說,當時安排來我們團,姜幹事還有些鬧情緒。」何鐵軍的這話當然有些誇張的成份,不過有一點確實是真的,是從曾一陽的看家部隊出來的。
「我咋不知道?。石老六驚愕道。
「團長,您老就剩下官威了,姜幹事哪裡入得了你的法眼自從加入了紅軍,部下的脾氣可是見長,很多都開始和他開玩笑了。不過石老六也不在意,只要部下還聽他的,就成。
「你這都是哪裡聽來的?。
「顧幹事說的,下午的戰鬥中,他帶著幾十個弟兄,跳出戰壕和衝到陣地前的鬼子拼刺刀,要不是他說不定陣地當時就丟了。戰鬥結束後,他沒有回來」何鐵軍輕輕的歎著氣,說完,眼圈頓時有些紅。
石老六哪裡不知道,紅軍善戰。
不久之前,葬馬坡一戰,一個營的步兵,愣是拼著八成的傷亡,留下了小半個騎兵聯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激動過很長一段時間。
此時,石老六還不知道,他已經萌生了和姜幹事合作的意向。
「二狗子,幫我把姜幹事請來,我要和他聊聊。」石老六催促著何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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