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840年以來,國人都是活的戰戰兢兢,一場鴉片戰爭,讓大清國的臉面丟盡,讓他們明白了天朝不是世界最強大的國家。wenxuemi。com金髮碧眼的洋鬼子,顯然在蠻力方面要比他們強上許多,於是安心就在東南亞這一畝三分地上,當起了土地爺。
有進步者,至少他們是這樣認為的。滿人是北方蠻夷,壞了國人的風水,於是,在南方有一個孔聖人的不知道幾代弟子,冒稱是上帝的兒子,要造反?老天都以為來了救星,十年不到,國人死了一小半,才意識到,這貨哪裡是救星,簡直就是天上的掃帚星,災星中的霉星。等到這貨死了,還是病死的,算是善了。不符合國人對於大惡之人的處罰標準,怎麼招少不了刮上三千刀,不然哪裡解的了所有人的憤恨。
亂世之中,舉國上下的人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和西方列強的差距到底在哪裡,有什麼辦法可以縮短其中的差距嗎?國恥家恨,匯成一股力量,這股力量就想憑藉著洋人的技術,成就大清復甦之路。
想不到,天災**,在處理國際事務上,性格一向乖張的走一步,搖三步的大清國,單單就怕惹著了洋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連個東面的島國,上面住著倭人的那個國家,搖身一變,變成了東洋人。雖說差一字,可不是存心嗎?都知道大清國被洋人打怕了,冒出個東洋人來,咱大國天朝一點都不怵。沒想,一場甲午之戰,將大清國最後的一絲底氣都給打沒了。
真正的成為了動亂之國,一方督撫成為一方皇帝,割據一方的苗頭隱隱出現,等到全國鋪天蓋地般的練兵運動後,朝廷已經是名符實亡。革命黨人前仆後繼,置生死於度外,幾場起義之下,中國的最後一個封建王朝轟然倒塌,成立民國。
民國,民國,其意就是人民之國。幾年下來,人民困苦尤勝往年,可國家依然動盪,曾幾何時,國人已經不對國家抱任何希望。
直到有一天,北方的那隻大熊,在一戰中不堪戰爭重負,由其國中的革命黨一擊之下,帝國覆滅,儼然出現的是一個新的政體。社會主義,其實當時的國人那裡知道社會主義是什麼,是好是壞,哪怕是巴黎公社已經被鎮壓了足足四十多年。
蘇聯的出現不是偶然,他在1922年,由數個國家組成。成為當時一個全新的政體,中國聽到蘇聯的福音,主要就是列寧在1919年7月25日,首次表示要歸還中國被佔領土。
「蘇維埃政府把沙皇政府從中國人民那裡掠奪的或與日本人、協約國共同掠奪的一切交還給中國人民以後,立即建議中國政府就廢除1896年條約、1901年北京協議及1907年至1916年與日本簽訂的一切協定進行談判。」,1920年,再次聲明類似主張。
這條建議,無異於給迷茫的中國知識分子階級打了一劑強行針,以為中國真的可以依靠蘇聯的幫助,而重新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並和各國列強取得平等的國際地位。
在當時北平,天津等北方,英法等國控制比較薄弱的地區,成立了數個學習小組,如饑似渴的研究中國的出路,以及**對於中國未來的意義。
遠在江南的曾讓,收到了他亦師亦友的學長,李教授的書信,希望他能北上,共同探討國家的出路。同時寄到的還有一封北京大學的聘用通知,通知的署名正是哪位大名鼎鼎的校長,蔡元培,蔡先生。他在當時中國地位最高的大學——北京大學當校長的時候,提出的『思想自由,兼併包容』的辦學思想,影響了數代中華大地上愛國的學子們。
能接到如此受人尊敬的一位長者的書信,曾讓即便再淡定,也不免激動的哆嗦起來。
「小靜,我們要去北京了。蔡先生希望我能去北大任職,小靜,我真的很開心,你知道嗎?二十年來的苦讀,終於被認可了,我沒有出國留過學,也一樣能夠成為大學講師,這就是知識的力量,是民主的力量,是蔡先生的博大胸懷,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曾讓語無倫次的說著,似乎要把多年來抑鬱在胸口的那股悶氣,在此刻,毫無保留的全部宣洩出來。
他也想出國,也想到歐美去遊歷一番,可那裡有錢去承擔這樣的花費呢?即便在國內掌握了英語,法語,日語,現在正在學習俄語,不久的將來,他可以掌握四門語言,除了少數國家語言不通外,天下之大,那裡都可以去的。
「北京?」陸靜擔憂的看著曾讓。
曾讓用力的點頭說:「是的,北京。我們可以見到很多只聞其名,未識其人的大學者。蔡元培先生、李大釗先生、陳獨秀先生、周豫才先生、胡適之先生等等。到時候,我在北大教學,你可以選擇去燕園讀書,畢竟那裡是教會學校,能夠真真切切的體會西洋文化,學習西洋知識這不是你一直都想的嗎?」
「真的嗎?」陸靜動心了,說不想那是假的,結婚以來她一直都為自己只是上到大學預科班,就輟學和曾讓結婚而失落。
雖然,曾一陽的出現讓她把所有的心思都開始轉移到家裡來,漸漸的想的東西就談了。今天猛然一提起,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這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是一顆解不開的心結,現在又這樣的好機會放在眼前,要說捨棄,那裡捨得。
陸靜還是擔心的說:「一陽還小,才三歲半,虛歲才四歲。我們都不在家,他怎麼辦?說是請個老媽子看家花不了幾個錢,可孩子畢竟由母親照顧才能更健康不是?」
曾一陽頓時大為感動,哽咽的說道:「世上只有媽媽好。」
曾讓一時大為尷尬,兒子和自己不親早就看出來了,兩歲就填鴨似的讓曾一陽讀著學那,僅僅才一年多的時間,曾一陽的學識絕對可以和一個中學畢業生相比。唯一不足的是,曾一陽的字實在難看,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似地,不過孩子力氣小,等大一點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把這點缺點給彌補全的。
曾讓虎目龍鬚的瞪了眼兒子,不滿的說:「我怎麼就不好了,想吃甲魚給你買甲魚;想吃黃鱔給買黃鱔;大閘蟹也不缺你的;即便想吃蛇都時不時的給你燉蛇羹;還要操心你的學業,我容易嗎?我?」
曾一陽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曾讓駁的白口難辨。
「甲魚上不得席面,漁民抓到都放掉,給錢就賣;黃鱔都是鄉下的張大叔送的;秋天的大閘蟹,滿稻田里都是;至於大青蛇都是人家打死了,剝蛇膽,而扔掉的蛇肉;還好意思說都是好東西,我都一年多沒有吃羊肉了。」曾一陽小口一張一合,就把他老爸的功勞都抹殺掉了。
曾讓頓時老臉一紅,轉頭不去理曾一陽,握著陸靜細白的雙手,含情脈脈的說:「靜,你說我們一起去北京,好嗎?」
語氣甜膩的如同剛談戀愛的小男生表白,曾一陽有種墜入冰窟的感覺,渾身都起癤子。
「這不是騙小女生嗎?」曾一陽不滿道,北京他不想去,這個時代沒有一個大城市是乾淨的。不久之前,曾讓帶著他去了一次上海,好嘛?碼頭上到處是垃圾,亂點也就罷了,全上海就租借裡兩三條街還算乾淨,其中一條四馬路還是紅燈區,其他的都慘不忍睹。
馬糞、狗屎、人尿味,垃圾發酵出的臭味,瀰漫在大街的各個角落。
哪裡比得上家裡,在小縣城裡,空氣清新,環境優美能夠比得上的。想想當時的北京,人比上海還要多,環境指不定差成什麼樣。垃圾沒人收,也就罷了;大清早的,還有背著糞簍子滿大街穿街走巷的掏糞人,早上一醒來,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中,飄蕩著絲絲縷縷的糞臭味,曾一陽光是想想就害怕。
大人的事情,他一個小孩子哪裡能干涉得了的。
隨著他母親,面紅耳赤的對著他父親點了點頭,他們家的事情就算定了下來了。走是肯定的了,也不過是差這麼幾天而已。
見妻子答應,曾讓有種開心的要歡呼的雀躍,鼓舞著他的心情,讓他不禁情不自禁的親了親陸靜的臉頰。
被丈夫的突然襲擊,弄得手足無措,低著頭,扣著衣角,陸靜小聲的說:「行是行,不過眼看著我也要上學,為了不耽誤學業,這幾年我們就不能要孩子了?」說完,帶著乞求的眼神,注視著曾讓。
曾讓爽快的說:「行,我忍忍就好了,我們還年輕。」
陸靜感激的看了看曾讓,丈夫是妻子的天,雖然已經是民國了,但這種思想還是沒有覆滅。曾讓能如此理解她,並讓她完成心中的夢想,這已經夠讓她感動了,現在更是言聽計從,連給曾家開枝散葉的大事都肯放下。
陸靜低聲的說:「其實你不用忍,只不過……」
曾讓的耳朵貼在了陸靜的嘴邊,才勉強能聽清妻子說的是什麼。陸靜是說一句,連就紅一分;反觀曾讓是聽一句,臉上的喜悅就重一層。
「真的?」
面對曾讓的疑問,陸靜是羞的頭都要埋到胸口了。
曾一陽一看,得得得,兒子在邊上,竟然說起了閨房之樂。不合時宜的說:「合適嗎?邊上還有一大活人呢?」說完伸手指著自己,一臉得意的奸笑著看著他的父母。
陸靜頓時掛不住了,給曾一陽的頭上來了一下。
「啪——」聲雖響,可不痛。不過他也明白適可而止,不然指不定要挨揍,即便曾讓這個父親總是板著個臉,像是他前世仇人似的對這曾一陽,可他知道,即便是曾讓也捨不得打他,完全是為了裝出一副嚴父的樣子,震懾曾一陽。
哭喪著,曾一陽一步一回頭的慢慢向屋外走去,眼中含著的淚,像是立馬要掉下的珍珠,即便在光線不太好的屋內,也泛著一縷晶瑩。
陸靜看著曾一陽古靈精怪的樣子,『撲哧』就笑了出來,對曾一陽沒好氣的說:「一陽你就裝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我很好奇,只有老人才會難捨故土,一般你這樣的孩子不都是滿心歡喜的到新地方嗎?」
曾一陽哀聲歎氣的樣子,也不答話。
幾天後,曾讓就拿到了北大匯來的一筆款子,督促他盡量早點起身,趕上新學期。
江南水鄉,曾家雇了一條船,穿梭在了鬱鬱青青的蘆葦叢中,漸行漸遠。曾一陽忍不住騷客了一把,吟出了他出身以來的第一句詩:
「故鄉啊!
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
我把童年的真,
留在了你的心頭,
卻帶走了少年的愁。」
聽的他父親直皺眉頭,而母親確實笑嘻嘻的,像是很滿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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