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名單?這麼多?」孟享接過名單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最痛恨內部朝自己人下黑手的孟享在恍恍惚惚中度過了一天。前方雖然鬼子過了黃河鐵路橋,但卻被聽聞孟享的命令「及時」趕到的支援部隊阻擊在了河岸邊。而鬼子們也不急著去濟南城下送死,拚命地構架著防炮工事。
「轟!」一聲聲的悶雷敲擊在大地上,每一次轟鳴都震得岸邊的一些平靜水面波動一下。
新的2門203口徑大炮已經調轉了方向,對準了這邊猛轟。
由於兩處陣地間隔稍遠,這裡聽到的只有203和150毫米支援的雷吼聲。
小野進三滾進了一個150炮彈的深坑中,趴在了一具屍體後面,他的身後還有半截士兵的屍首泡在了深坑底部的積水中,積水還在不斷地上漲,血紅色的渾水已經漫到了小野的腳後跟了。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眼睛一個勁的盯著前方,阻擊的機槍火焰。他的耳朵被火炮震得滲出的血絲已經垂到了下巴上,他已經聽不到了天空中越來越近的猶如火車頭迎面衝來的尖嘯聲。
「轟」又是一聲巨響。
誰也不能保證一個彈坑內就絕對不會落下第二顆炮彈!一個203毫米火炮的炮彈坑瞬間覆蓋了老坑,坑裡已經沒人了,也沒有屍體,只有人肉燒焦的味道在滲水的花花聲中瀰漫。
這時候,又有兩個人爬了進來,雖然泥土依舊有些焦灼,但無疑彈坑是匆匆無法構建有效防炮工事的步兵最好的掩體。
「傷亡太大了!」長野義熊臉上的橫肉直抽,擔任這邊的攻擊日軍在先鋒軍的似乎不要錢的子彈和炮彈下,近一公里的防線上已經損失了近千人了。眼看著一個大隊填了進去,卻只向前推進了二十五米。
機槍和火炮雖然厲害,但沒有步兵的衝擊配合,現在的條件下,只怕也不能把頑固的日本人再趕下河去。大炮也不是萬能的。
「總算站住腳了!」磯谷廉介卻是在為過了黃河而慶幸。有此大功抵過,自己即使下去也不會太難堪。與此同時,他深深嫉妒調去了華中方面軍的16師團的那些傢伙。他們攤上了一個好對手,軟柿子一捏一捏的,一路突擊,已經過了長江了。可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卻還是在黃河邊打轉。
當唐藥師怎麼也找不到手中的折扇的時候,他識趣的躲開了一整天。
但隨著鼠二把名單送過來,他又及時出現了。
「除去在漢奸名錄上填上了自己名單的的人,還有不少平日裡罪大惡極,民憤極大的惡霸鄉紳!」唐藥師沒了紙扇,只是伸出胖手指頭虛空點了一點。
「都是有錢的人?」孟享微笑道,心中卻掠過一絲悲哀。有錢人什麼時代都是救濟的手紙。只要毛長了,就有人來剪,分別是有的還在有主人的羊圈裡等著自己人來剪,有的是卻是沒了護欄的小綿羊,被外人連羊帶毛一起掠走而已。
「至少可得一千萬!」唐藥師的聲音極具誘惑,但孟享以前竟然從沒有發現他笑起來時,眼睛不是一條線的,而是特別像個打鉤的對號。
「只有一天的時間,竟然也有那麼多人選擇了明哲保身!」最終孟享歎了一口氣,一揚手中的名單道。
日軍登陸青島的消息早已經傳開了,沈鴻烈主動後撤。日軍第五師團順著膠濟線不斷向西挺進,多了先鋒軍這個變數,速度比原來的還要快許多。這麼一點人自然是控制不住小縣城,更不必提招遠分基地了。
但日軍從東邊而來,更是讓民眾驚慌。窮人是不怕什麼,除了一個破家,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們,土地、房產、學校、公園都只是他們的夢想,但達官貴族富戶豪紳卻是擔心的要死。細軟可以帶走,但大量的房產土地怎麼帶走?不要看那麼多的房產價值千萬,在炮火面前不過是一堆瓦礫而已。
於是一些人就在漢奸隊的人找上門來時,多選擇了一條後路。
當聽聞黃河鐵路橋防線已經失守時,選擇後路的人更多了。
「要不要再等一天?」唐藥師笑道。
多等一天,只怕這個名單上的人會更多。
「不等了,事不宜遲!」後世的釣魚執法看多了,千萬不能指望民眾當聖人。哪個人沒有個家累顧忌,只怕這名單上有很多也是無奈的吧。
「查清事實,有實際劣跡的進行處置,極端惡劣的處決。沒有動作,只是在名單上的,只沒收家財充公,人員暫時關押勞教!」孟享囑咐鼠二道,並順口說出了一個威力巨大的詞
「勞教?」唐藥師習慣性的晃了晃手問道,「勞動教育?不錯,不錯。懲罰只是手段,不能成為目的。」
孟享沒有解釋,只是繼續說道:「至於那些沒有親筆寫上名單的惡霸鄉紳,也暫時……」
「大人,不可!毀家奪財之恨,豈是輕易消除?戰亂一起,後方安定為要!」唐藥師伸掌如刀,比劃了一下。
孟享沉默了片刻後,才道:「挑選那些名聲惡劣的人,一起交到軍法處公審判決。」
不平靜的夜!破門抓捕,追逃緝拿。不少沒有撤走的人家聽著門外的槍聲,都是抱頭噤聲不敢聲響。
僅僅四個小時後,一切又恢復了寧靜,只有遠處時不時的炮聲提醒著人們戰爭還在繼續。
第二天清早,漢奸公審大會即將召開的宣傳聲,傳遍了冷清的濟南城。
「那是什麼公審?」路人甲問道。
「殺漢奸!」路人乙對著周圍幾個圍攏過來的路人丙丁道:「聽說,黃河大橋就是讓民團的漢奸隊偷襲了駐防的先鋒軍守軍,才引來了鬼子。他們就是秦檜,就是吳三桂!該殺!」說著一個刺眼的手勢比劃,清出了身旁的一塊空地。
「可惜了先鋒軍英雄了得,卻被小人暗算!今日這些小人們也不得好死!」路人甲憤憤道。周圍眾人起點頭,先鋒軍的強大,眾人都看到了,飛機大炮讓民眾安穩了很多。卻不想突然又冒出了一支漢奸隊伍,放了鬼子進來,能不然人痛恨?
隨著抗戰的爆發,各類評書也是有意識的調笑著各朝漢奸們的悲慘下場,當然之前肯定是英雄先倒下。
不多久,等路人開始紛紛議論的時候,路人甲和路人乙又換了一個地方開始宣揚。
「疾風知勁草,國難見人心啊!」陳官歎道。
楊波不語。
「這漢奸公審大會,你怎麼看?」陳官側身問道。
「有些不對勁!」楊波還在低頭思索。
「什麼不對勁?」
「時間,昨夜先鋒軍抓捕漢奸,如此迅捷,佈局嚴密,只怕早有謀劃,但怎麼會讓漢奸們在黃河岸邊得手?」楊波微微搖了搖頭道。
「時間?人家抓人如此迅捷還不好說,抓住一個,就能扯出一串。你可能不大清楚國人的抓咬能力?只要大刑一伺候,親爹親娘都能喊出來。那些刑拘讓你看了絕對發抖?」見識過一次的陳官依然心有餘悸的說道,「至於漢奸們得手更好解釋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可恨這些賣國賊,統統該殺!」
「也許吧!」他心中總覺有些不對勁,還有些荒唐的猜測,卻一直都沒有說出來。
「時間緊迫,疏漏難免,只要瞞過民眾即可。一路潰敗千里戰略轉進的都有許多,而我們只要在鬼子的喉嚨處卡上一根魚刺,明白的人也是不會多說什麼的!」唐藥師竟然又換了一把紙折扇。孟享好奇的瞅了瞅,卻是空白的。
他命狗狗叼走了唐藥師的紙扇,發現上邊竟然是一個美女的頭像,只是看到後邊唐藥師的親筆題詞,也就曉得了這把折扇對他的重要性。本來打算付之一炬的念頭也就淡了,暫時擱置了起來。
「如鯁在喉!」孟享反覆的念叨了幾句。
8日,公審大會如期在城東外的一處空邊上舉行。西城城外先鋒軍還在邊退縮,邊阻擊。雖然日軍已經逼近城牆,但這三天擊斃的日軍就連磯谷廉介也要發狂了。
「漢奸馬良,勾結日寇,背叛國家,殘害軍民,立判槍決!」
「我不是漢人,我不是漢奸!」這個孟享都曾耳聞的原來歷史上的偽省長和一幫賣力的漢奸,被間十八等人引誘到了一起,被一網打盡。
「漢奸朱桂山,勾結日寇,背叛國家、殘害軍民,立判槍決!」偽副省長也被抓住。
「漢奸張星五,……立判槍決!」紅卍字會會長張星五,
「我抗議,我是律師,我要申請上訴!」
「抗議無效,上訴駁回,本軍事法庭為最終判決!」
「漢奸何素樸,……立判槍決!」道院的一些人還在抗議抓了他們統掌,佛教院也在為道友辯言,但在鐵的證據下,被圍觀人群的激憤瞬間淹沒了。
「漢奸晉延年,……立判槍決!」偽秘書長兼民政廳廳長同列。
「漢奸成逸安,……立判槍決」
「漢奸唐仰杜,勾結日寇,背叛國家、殘害軍民,立判槍決!」孟享不知道的是,這個第一任的偽省財政廳廳長,第二任的偽省長也被抓獲。
「漢奸王子豐,勾結日寇,但有心悔改,無較大過錯,判處監禁三年,沒收全部財產。」
「我有罪。我有罪!我願意!」王子豐不住的點頭,能夠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後邊商會中的一些人也是面臨著同樣的遭遇。悔不該一時貪念,想著兩頭討好。主席台上就坐的辛鑄九也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幸虧自己當時咬牙抵住了那些人的威脅,要不然今天可是大難了。
「漢奸……」
「……」
「我不服,我張彪一生殺人數百,搶掠無數,自認該死。但唯獨沒有向小日本低過頭!不要在我的身上掛漢奸的牌子,進不得祖墳!」沒等上面的審判官開念,一個黑鐵漢子先喊道。
「張彪,在濟南撤離時,燒殺劫掠,罪大深重,立判槍決!」
「哈哈,這還差不多!不過,不要把我和這些狗漢奸排在一塊處刑,我怕這些狗漢奸沾髒了我的血!」張彪橫掃全場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