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的艦隊還沒補給好,對面的三佛齊就傳來一個重大消息,國王占卑病死了。
占卑共有三個兒子,長子蒲陀,次子蒲羅,三子蒲英。
三佛齊國王有一頂百寶金冠,非常重,每到大朝會才戴,這頂百寶金冠也是三佛齊權力的象徵,傳禪之時,則集諸王子於一處,由百官見證,以百寶金冠授諸王子,能承受得起百寶金冠重量的王子,則將王位傳之。
這次也不例外,占卑在大限將至時,將蒲陀、蒲羅、蒲英三子一齊招至病床前,先讓長子蒲陀試戴百寶金冠,結果蒲陀承受不了那百寶金冠的重量。
接著輪到次子蒲羅,同樣承受不起。
最終正值壯年的三子蒲英撐住了,就這樣,三佛齊王位傳給了三子蒲英。
蒲英年紀最小,得傳王位,難免擔心兩個哥哥心中不服,跟據渤林邦傳來的消息,蒲英登位後,立即命國人削髮成服,舉辦國喪,同時把兩個哥哥留在渤林邦服喪;同時派人向大宋報喪,並請求大宋冊封。
還有就是命人以金鑄像,因為三佛齊還有一個慣例,每有國王立,便先鑄金像以代其軀,供奉於金銀山上。
蒲英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三佛齊疆域面積很大,包括馬來半島、蘇門答臘島、以及加裡曼丹島一部分,計有十五州……
蒲英的大哥蒲陀的封地在馬來半島,二哥蒲羅的封地在加裡曼丹島,若是兩位哥哥鬧獨立,他根本沒辦法制止。
因為這兩年來,爪哇島上的馬打蘭,塔魯納、諫義裡三國聯合起來向三佛齊開戰,三國的武器越來越精良,節節取勝,原來三佛齊還佔有爪哇島西端的一州之地,現在已經丟了;馬打蘭三國聯軍已經反擊上蘇門答臘島,雙方海戰更是不斷,這個時候,若是馬來半島以及加裡曼丹島上的兩個哥哥,因不滿王位落到他這個小弟頭上而鬧分家的話,他如何去阻止?
所以他只能強留兩個哥哥在渤林邦,大有軟禁之意。
西印度洋貿易商社星加坡分部裡,楊逸、樂濤、史然、蒙雲山等營級以上軍宮一併在坐。
樂濤和史然是正副旅長,除楊逸外,他倆算是這次出征的三千人馬的最高指揮官。
樂濤先開口說道:「船長,三佛齊局勢不穩,正好是咱們介入的最好時機,請船長下令吧。」
楊逸搖頭說道:「未必,三佛齊局勢動盪,其實對咱們來說是弊大於利,一個政治穩定,令行通達的三佛齊,咱們只要控制渤林邦,控制蒲英,就能控制整個三佛齊;可若是三佛齊四分五裂,令出數門,咱們兵力不多,不大可能一處處去攻打,反而麻煩。而一個烽煙遍地、民不聊生的三佛齊,也不利於咱們傾銷商品,更沒有多少好處可搾取,因此,咱們現在不但不能給三佛齊添亂,相反,要盡量確保三佛齊不生大亂。」
史然接口道:「那咱們要坐等蒲英控制住三佛齊的局勢再動手嗎?」
「恰恰相反,我懷疑蒲英根本沒能力控制局勢,所以咱們要盡快去幫他控制,現在不能等,咱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入主渤林邦,將蒲英、蒲陀、蒲羅一齊控制住,這就是所謂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地方上誰敢作亂,咱們就以蒲英的名義發兵征討,這樣就好辦多了。」
「船長言之有理。」
「傳令下去,讓大伙加快補給,咱們這就兵發渤林邦。」
「喏。」各級軍官齊齊起身敬禮,匆匆離去。
這次南來,共有三千楊家軍,八百僕從軍。另有有六艘炮艦,共裝備火炮三十門,燧發槍五百支,這是日前楊逸湊得出的全部家當了,這些武器都是他根據大宋軍品監的圖紙數據,讓人在鹿兒島造船廠鑄造的,那邊的規模沒法與大宋軍器監相比,而且為了保質量,產量有限,只能慢慢裝備。
目前這些武器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在南洋用的,以免消息傳回大宋。像那些炮艦,一直就不靠岸,包括同行的秦國大長公主等人,都不知道艦隊中有炮艦。
這次兵發渤林邦,楊逸自然也要將秦國大長公主和清娘、阿黛拉留在星加坡,他費了一番口水,才總算說服三女暫時留下。
那艘海上巨無霸也暫時停在星加坡港,那艘旗艦還是純粹的商船,並不適合用於作戰。
目前真正用於作戰的都是那些千料艦船,這些千料艦船在建造之初,各項數據多是按戰艦設計的,在速度上有苛刻要求,後來又前往鹿兒島改造過。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戰艦。
楊逸以一艘兩千料大船為旗艦,共計率領五艘兩千料、二十九艘千料艦船從星加坡啟航,沿蘇門答臘島北邊的航線一路往東殺去。
從楊逸掌握的情報來看,三佛齊百姓多習水陸戰,國王有所征伐,隨時調發,立酋長率領,自備兵器糧草,頗有些像唐朝的府兵制,由於這些年三佛齊戰爭頻繁,雖然國勢漸弱,但士卒敢戰,勝於周邊各國。
其國不鑄緡錢,主要是以金銀、綢帛交易,大宋的銅錢在三佛齊也可通用。國中自有蕃文,不過三佛齊官員也多習中國文字,向中原國朝上表時則用中國文字。
而且楊逸還探到一點,在邦加海峽的摩夕河口有鐵索封鎖河口,平時主要是用來防備海盜及敵國戰艦,兩岸有兵把守,商船來則松下鐵索讓其進入,若是商船過而不入,則出船合戰,或是擒殺,或是沒收貨物。
三佛齊都城就處在摩夕河中游岸邊,現在河口被鐵索封鎖,對楊逸一方頗為不利,他這次是打算從摩夕河逆流而上,迅速控制其都城渤林邦,若是被阻在摩夕河入海口,事情只怕會變得複雜起來。
艦隊過林加群島之後,開始轉舵向南,直撲邦加海峽。
楊逸再次招集營級以上官員商討對策,樂濤首先提議道:「船長,從目前咱們掌握有情況來看,邦加海峽內有不少島嶼、巖礁和淺灘,艦隊晚上進入過於危險;守衛攔江鐵索兩頭的三佛齊軍隊不過百來人,末將認為,可以派小隊採取夜襲的方式,先奪取摩夕江口的鐵索控制權,等到天色微明,艦隊再進入摩夕河以確保安全。」
史然想了想,也贊成樂濤的策略,楊逸也覺得可行,便對蒙雲山說道:「蒙營長,到時就由你帶一百人乘坐小船發動夜襲吧,咱們艦隊龐大,難以隱匿行蹤,三佛齊肯定會提前知道的,只不過他們一時難以確定咱們的目的,但我想他們總會提前做些防備,你帶人夜襲也要有這個心裡準備,把戰術考慮周全些,若是暴露了咱們的目的而又未能奪取鐵索控制權,到時休怪我軍法從事。」
蒙雲山起身立正,啪地敬了一個軍禮,洪聲答道:「船長大人放心,若不能圓滿完成任務,末將願受軍法處治。」
「嗯,去做準備吧。」
「喏!」
楊逸下令盡量控制好航速,以使艦隊到達邦加海峽時剛才是入夜時分。大船拋錨於海上暫作等待,蒙雲山則領著一百人馬乘坐小船向摩夕江口駛去。
海上風雖然不大,但受潮汐影響,這時邦加海峽內的浪頭有一兩尺高,這樣的浪頭對大船影響不大,但對蒙雲山他們乘坐的小艇影響卻很大;好在蒙雲山等人在鹿兒島苦習過海戰,這樣的浪頭還不至於難倒他們。幾艘小艇在眾合力划動下,在夜色中飛快向摩夕河口駛去。
摩夕河兩岸多是些平原和沼澤地帶,森林茂密,很少有山,攔江鐵索兩則也只是兩個小山包,蒙雲山將一百人馬一分為二,分別向河岸兩側的山包靠去。
這個時代的軍隊,基本不習夜戰,而對於楊家軍來說,夜戰卻是主要訓練科目之一。蒙雲山等人輕鬆地摸上小山包,山包面河一側建有幾間營房,院前有哨塔,上面尚點著風燈。兩個警哨正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著。
為了確保無誤,蒙雲山讓十個箭法最好的手下準備好,等他下令放箭的手勢一劃落,十箭齊發,只幾噗噗幾聲,哨塔上的兩個警哨每人分到了五箭,幾乎被射成了刺蝟。
解決了警哨,其他的就好辦多了。按以往訓練的要求,三人一組,搭配箭手、刀手,擲彈手,互相配合著向營房摸去,個個動作迅速而輕靈,落地無聲,如同夜色中的幽靈。
各組人馬各有分工,有的把守窗口,有的準備破門,有的負責阻擊,並不因為房中未有反應而有絲毫大意。
蒙雲山輕輕一推,發現房門並未上閆,只是虛掩著,這大概是因為附近的海盜都還沒成氣候,沒有襲擊過這裡,以至於守軍如此鬆懈。
房中鼾聲如雷,蒙雲山等人的刀都塗成了黑色,在夜色中沒有絲毫反光,一個個摸進房內時,裡內躺成兩排的守軍竟然還沒有發覺。
蒙雲山做了個手勢,讓手下一個個摸上去,一隻手摀住熟睡的守軍的口鼻,另一隻手的匕首同時往脖子上一抹。半數守軍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解決掉了。
還剩下一半,卻因一個敵軍臨死前劇烈掙扎,把餘下的人驚醒了。
蒙雲山等負責抹脖子的人按約定立即飛快地撤出,外側早以準備好的弓手隨即箭矢齊發,向那些剛剛爬起來的守軍不停射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