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琴cāo順利產下一子。這可把楊氏樂壞了,如今家裡總算有三個大孫子,一個長孫女,有些人丁興盛的跡象了,當然,在楊氏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一家人正喜歡,楊逸想起朝廷新頒布的鼓勵生育政策,突然來了一句:「三郎算是咱們家的第四胎了,明天我就向朝廷申請扶養費去,每月二十斗米,每年一匹布呢,咱們家三郎可是趕上好時光了。」
結果這話一說完,他就被楊氏狠狠地訓了一頓,理由是:琴cāo辛辛苦苦誕下一子,你說這種話對不起琴cāo。
細想來似乎確實容易讓人產生這種誤會,誤以為他不想撫養這個兒子。這不,連清娘都加入了對他的聲討之中,一時之間,楊家竟無他的立錐之地。
好吧,楊大官人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只得老老實實站著受訓,接受思想改造,徹底屏棄這種挖社會牆腳的低俗思想。
剛出生的楊三郎也因此避免了被列入下戶人家的悲慘命運。
楊大官人來到琴cāo床前,準備再次認罪伏法,但琴cāo那一臉幸福的微笑讓他說不出一句玩笑話來。
「琴兒,對不起」
琴cāo抬手,五指輕輕壓在他的嘴唇上,臉上的微笑淡雅如蘭,臉se雖然還有些蒼白,但那幸福感似乎快要從她眼中盈溢出來了。
楊逸握住她的手,溫柔地輕撫著那纖纖玉指說道:「琴兒,你飽讀詩書。才思敏捷,為表達為夫的歉意。三郎的名字就讓你來取好了。」
「取名是父親的事,奴一個婦道人家。哪有讓奴來取名的?」琴cāo有些心動,但仍堅持著本份。
「沒錯,取名是做父親的權力,現在,我就將這個權力授予你,這樣吧,琴兒想好了,再悄悄告訴我,然後表面上仍由我來命名好了。」
給自己的孩子冠名。這是每一個做父母的都希望的事,許多人在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想了許多名字,在心裡反覆比較,琴cāo大概也是這樣。聽了楊逸的話,她忍不住說道:「楊郎,你覺得『墨』和『軒』二字之中,哪個字更好?」
這顯然是她早就想好了的,此時脫口說出。琴cāo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盜竊了楊逸的冠名權似的,因為這是她在沒有得到楊逸授權之前就想好的。
「楊墨、楊軒」楊逸側著腦袋仔細想了一會兒說道:「為夫覺得『軒』字更好一些,軒者。有軒昂之意,同時又有高尚,溫文爾雅之意。另在佛學中。軒者有清淨無染,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之說,琴兒說呢?」
「嗯,奴也覺得軒字更好呢!」這回琴cāo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了,其實她本就屬意軒字,只是擔心楊逸不喜歡,是以加了一個墨字供他選。
「好,既然琴兒也這麼認為,那就用軒字了。為夫慚愧啊,瞧瞧我給二郎起的名字,一聽就比琴兒起的差遠了,琴兒之才,為夫不及也!」
「楊郎,你別這麼說,奴承受不起。」
楊逸正等安撫她兩句,門外就傳來李憐兒的聲音,這丫頭不是說年底出閣嗎?
李憐兒隨著引路的丫環走進來,她梳著驚鵠髻,狐皮小襖,拽地百褶裙,倒也是婷婷玉立,一見楊逸立即笑道:「恭喜四哥,賀喜四哥,小侄兒呢,快讓我抱抱。」
楊逸翻翻白眼說道:「這出閣的時間快到了,還到處亂跑,像話嗎?」
李憐兒俏臉上頓時紅得像塊紅布似的,但稍一回味,又覺得楊逸這話儘是兄長的口氣,心裡又不免高興起來。
「四哥,人家聽說又多一個侄兒了,心裡高興嘛!」
楊逸也就那麼一說,才懶得管她往哪兒跑呢,他留下李憐兒陪琴cāo說話,自己出屋來了。
李憐兒未來的夫君是曹彬的五世孫曹毅,曹家除了曹彬因戰功追贈王爵外,還出過一個皇后,就是慈聖光獻皇后。
曹家雖然十分顯赫,但家中子弟一向很守本份,像慈聖光獻皇后的親弟弟曹佾等人,生前就有賢名,是得到朝野一至讚揚的。
曹毅就是曹佾的孫子,和李憐兒倒也門當戶對。
李憐兒的父親李樂然已經得到朝廷從新啟用,現在幽州東面的石城縣任知縣,李樂然原來就是新舊黨爭的犧牲品之一,朝廷收復燕雲和西域之後,急需大量官員前去治理,期間啟用了不少類似李樂然一樣的官員。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楊逸還沒見過李樂然,也不想看到。這次李憐兒出閣,不知道李樂然會不會進京,但楊逸是堅決不會去湊這個熱鬧的。
楊逸走到書房,就見清娘欣然而來,一下子拉過他的衣袖說道:「楊大哥,快去看看,晴兒姐姐的水力紡車研製出來了,你快去瞧瞧。」
清娘大概是小跑而來,臉上紅撲撲的,那婉麗清揚之姿越發動人了,楊逸攬住他的小蠻腰笑道:「清娘,你不去踏雪尋詩,怎麼和你晴兒姐姐湊起熱鬧來了?」
「現在又沒雪,再說了,詩又不是想尋就尋得著的,人家這兩天懶得出門,看晴兒姐姐研製紡車怪好玩的。」清娘仰起俏臉,一臉三月陽chūn的明麗之se。
「好玩?好,咱們就去瞧瞧你晴兒姐姐的傑作。清娘,如果你喜歡,我讓你晴兒姐姐把冠名權讓給你,不叫蘇晴紡車了,咱們叫清娘紡車可好?」
「才不要呢,這可是晴兒姐姐辛苦了好些時ri才研製出來的,自然是用晴兒姐姐的名字。」
楊逸和清娘說說笑笑,來到前院。
楊家前院引有活水進來。買下這宅子時,楊逸就讓人在前院建了一座大水車。現在十三娘的水力紡車的動力就來自這架大水車。
倆人到來時,前院已經圍滿了人。家裡的丫環小廝,還有楊家在田莊新創建的「楊氏科學院」的幾名能工巧匠也在,蘇晴這次這麼快把水車紡車研製出來,少不了這些能工巧匠的協助。
楊逸的到來,一副男裝打扮的十三娘頓時露出溫和的笑容來,楊逸上前笑道:「娘子辛苦了,成了嗎?」
「官人您瞧瞧!」
「嗯,我來瞧瞧。」
楊逸說著走到那部大紡車前,這部水力紡車長足有二丈多、寬約五尺。先造地拊,木框四角立柱各高五尺。中穿橫桄,上架枋木。其枋木兩頭山口,臥受卷、長柱、鐵軸。
次於前地拊上,立長木座,座上列臼,以承軾底鐵箕。用木車成筒子,長一尺二寸,圍長一尺二寸。計三十二枚。內受紗纏。車上俱用杖頭鐵環,以拘車黨軸。
又於額枋前排置小鐵叉分勒紡條,轉上長駐。仍就左右別架車輪兩座,通絡皮弦。下經列車上拶轉駐旋鼓。
整架大紡車由水車帶動軸承,將轉力傳導到紡車機架左側導輪上。左側導輪的轉動通過皮弦與右側的導輪相連,左右兩個導輪形成週而復始的圓周運動。
下皮弦直接爪在錠桿。通過摩擦帶動錠桿,從而帶動錠予旋轉。上皮弦則通過摩擦帶動紗框鐵軸上的旋鼓,進而使紗框轉動。
紗框的轉動。則依靠一對裝置相交的木輪、旋鼓、與繩弦的作用。因此,紗框鐵州軸上的木輪與壓在上皮弦下軸承的木輪的轉動方向是反向的。
而且這種水力紡車若是去掉提供原動的水車,可用人力或畜力轉動左邊大輪,照樣能紡紗。
這樣一樣,就不必要非在有水力的地方才能工作了,大大方便了在北方一些缺少水源的地方建廠。
這紡車說來複雜,楊逸看到的實物其實還是比較簡單的,最大的不同是它的錠子,現在大宋使用的小紡車只有一綻子,也就是說一次只能紡一根紗線,海南島帶回來的那架紡車也不過三錠。
而這加水力紡車的錠子足有三十二個之多,也就是說它一次能紡三十二根線。它的錠子不像後世的紡機那樣是豎的,而是臥式的,均勻地分佈在一根長軸上;
如果水車提供的動力促夠強的話,這跟軸還可以再加長了些,那它所能容納的錠子就不止三十二個,完全可以成倍的增加。
據楊逸所知,所謂的珍妮紡車,初時一次只能紡八根線,而它已經被喻為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標誌了。
那麼蘇晴研製的這部一次能紡三十二根紗的水力紡車,能否成為大宋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標誌呢?
楊逸相信,西印度洋貿易商社只還在自己控制之下,這個目標一定能達到。
楊逸看完之後,問十三娘道:「娘子,大致計算出來了嗎?你這水力紡車一天能紡多少紗?」
十三娘欣然道:「這還要再等等,等妾身算一下才行。」
「怎麼算?」
「官人來算好了,現在半個時辰能紡四斤半的紡,官人算算一天能紡多少,嘻嘻。」
「一百斤左右。」楊逸的數學還可以。
「平常的紡車,一般一天能紡紗三斤左右,官人,一天一百斤的效率,官人滿意了嗎?」十三娘頗有些邀功的味道。
嗯,楊家很窮,十三娘都沒錢買珠釵頭面了,人家還指望著這項改進能賺些私房錢呢。
卻聽楊逸說道:「當然不滿意,我希望有一天,娘子能把它改進成一百錠,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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