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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元年十二月初十,是日大吉。
經過禮部、太常寺等部門全力籌備,禪位大典於此日隆重舉行。
朝廷百官、皇室親王、勳爵外戚,各國使節,一個個峨冠博帶,神情莊嚴,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下,列隊進入皇宮。
朝霞漫天,宏大的宮殿群流金溢彩。
巍峨的金鑾殿前,太常寺、教坊司上千樂工奏響禮樂,樂曲氣勢恢宏,跌宕起伏,低沉的鼓聲,磅礡的大鐘,讓人蕩氣迴腸的音符,迴盪在金碧輝煌的漢家宮闕間,讓人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故宮的記憶》。
琉璃瓦覆蓋下的莊嚴大殿,大氣而不失瑰麗的漢家服飾,金黃色的巨大華蓋,漢白玉雕刻的台階,威武雄壯的金瓜武士;
目光所及,耳邊所聞,無不彰顯了這個國度莊嚴瑰麗、如同史詩一般輝煌的底蘊。
在大氣磅礡的禮樂聲中,一身龍袍袞冕的趙似乘著巨大的龍輦,在金象虎豹嘶鳴聲中緩緩而來。
趙似登殿,百官參拜。
然後由趙似自親宣讀禪位詔書,再由身穿鳳冠霞帔的劉皇后引著剛能走路的趙捷,坐上龍椅。
在禮儀官的引領下,百官隆重參拜新皇。
禮畢,頒布新皇繼位詔書,大赦天下!
改封趙似為楚王。晉封朱太妃為太皇太后,趙佶等晉封嗣王,趙宗漢等晉封親王,紹聖皇后晉封為太后。繼續由劉太后攝政。
章惇、蘇頌晉封國公,開府儀同三司。李清臣、許將、蔡京幾人也一併晉封國公,另文武百官各有封賞。
接著頒布改元詔書。定於明年改元文昌。
楊逸這次除了得到一些金銀綢絹的賞賜之外,爵位官職上沒什麼變化。若從受益大小上去分析,絕對沒有人想到這次禪位事件有他參與。
塵埃落定之後。他更是低調,包括西夏卓囉和南都統軍乞力剛內附之事,他都沒有再過問。
不過乞力剛的內附,確實給趙捷的登基增加一種喜慶的氣氛,對禪位帶來的朝局震動,也有一定的穩定作用,同時再一次把朝野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西北。
冬至過後,東京城裡各個街道口都搭起了綵棚。各種雜耍百戲紛紛上演,精彩紛呈;
沿街店舖的綵樓歡門都是裝飾一新,各種商品琳琅滿目,年貨的採辦,一連串節日禮品的準備,使得街上人流更加擁擠。
禪位是朝堂上的事,誰來當皇帝至少目前對普通老百姓還看不出有什麼影響。熱議了幾天之後,京城的百姓又恢復了往日平靜而多彩的生活狀態。
楊逸下朝回到家,家裡也已張燈結綵,有了幾分過年的氣氛,見他回來。李湘弦連忙過來幫他換下朝服;
大宋的朝服是朱衣朱裳,內為白色羅中單,外束羅料大帶,並有緋色羅料蔽膝,身掛錦綬、玉珮、玉釧,下著白綾襪、黑皮履。
這種朝服樣式統一,官職的高低以搭配的不同來區別。禪衣的有無以及錦綬圖案的變化,往往表明官職的高低。
著朝服時必戴進賢冠、貂蟬冠、獬豸冠。
根據官員品級的不同,冠的梁數與裝飾材料有異,進賢冠從宋初的五梁、三梁、二梁三等發展至元豐及政和後分七、六、五、四、三、二等六等。
第一等是七梁加貂蟬籠巾,第二等是六梁不加巾,以此類推,梁數越少,官職越小。冠上飾金、銀、玳瑁、玉等,不同材料裝飾的官品不同。
二是錦綬的花紋不同。錦綬是錦織而垂之於腰旁的裝飾,花紋有天下樂暈、雜花暈、方勝官男、翠毛、簇四盤雕、黃獅子、方勝練鵲及御史所用的青荷蓮等。朝服之錦綬共有19種之多,用作官品的區別。
同時衣帶也是一種區別,太平興國七年規定:三品以上服玉帶,四品以上服金帶,五品、六品服銀鍍金帶,七品以上未參官及內職武官服銀帶,八品、九品以上服裡銀帶,余官服裡銀方團及犀牛角帶,貢士及胥吏、工商、庶人服鐵角帶,恩賜者不在此例。
官員上朝時還有簪白筆與持笏板的規定。簪白筆之制即在冠上簪以白筆,竹為筆干,裹以緋羅,用絲作毫,拓以銀縷葉而插於冠後。
最初簪筆是為奏不法官吏之用,見到有不法者可以立即著筆奏告,到宋代已演變成七品以上文官的身份象徵了。
笏板也是如此。緋袍高官用象牙笏,著綠袍的低級官員用槐木做笏板。笏板之形,宋初短而厚,至皇年間變得極大而薄,其形也由直而向後微曲。
還有就是魚袋,魚袋是在袋上用金、銀飾為魚形而佩在公服上,繫掛在革帶間而垂之於後,用以分別貴賤。
楊逸好歹立了不少功勞,因此也得賜金魚袋。楊逸不把這些當一回事,李湘弦卻是絲毫不敢馬虎大意,朝服一下,她便找來熨斗,重新把朝服熨平整。
這時候的熨斗是銅做的,像個水瓢,裡面放上燃燒的木炭,便可拿來熨衣裳了,楊逸見李湘弦操作嫻熟,不禁好奇地問道:「仙兒,你竟也學過這個不成?」
李湘弦卻是頭也不敢抬,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只聽她答道:「楊郎別打岔,你先歇著喝口茶,等妾身把衣裳熨好再說。」
楊逸呵呵一笑道:「仙兒,你也擺起譜來了?小心我打你屁股。」
李湘弦無奈,只得停下手解釋道:「楊郎有所不知,這朝服是絲綢所製,稍一不小心就會燙壞了。」
楊逸看了看,那銅製的熨斗上加了火炭,溫度過高,用於熨絲綢布料確如李湘弦所說,稍不小心就會把絲綢布料灼傷了。
他心思一動說道:「仙兒,這有何難,我跟你說,讓人去定做個陶瓷熨斗,材質薄一點,上面開個小口,往裡面注上熱水,用這種熨斗來熨絲綢面料的衣裳,你便再也不用擔心灼傷衣料了。」
李湘弦一點即通,欣喜地連連點頭,還不忘跟他打趣道:「還是楊郎有辦法,楊郎,難不成你也學過熨衣裳?」
楊逸高深莫測地笑道:「許多事情並不一定你去親歷,我曾經夢到過一位仙人,他告訴過我一句話。」
「什麼話?」李湘弦好奇地問道。
「仙人說:擁有苦難的人很多,但他們很少有人能使苦難具有價值,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他們的苦難據為己有,然後放到一個高度上去昇華,你要記住,關鍵並不在於你是否親歷,而在於你是否用心體驗。」
「楊郎……」聽了楊逸這翻話,李湘弦震動很大,愕然難語。
「這熨衣其實也是這個道理,我雖然沒有親自熨過衣裳,但我用心去體會了熨衣裳的艱難,我改進熨斗,這就是我用心體驗之後的一種昇華;哈哈哈,或許這將成為嘉德元年最偉大的發明,今後全大宋的女子都會感謝我,甚至很多人激動之下以身相許也說不定。」
楊大官人越吹越離譜,李湘弦從思索中回過神來,不禁俏生生地翻了個白眼。這時門外傳來了十三娘的聲音:「官人,誰又要對你以身相許啊?」
楊大官人唬了一跳,連忙上去扶她落坐,陪著笑臉說道:「娘子請坐,娘子您聽錯了,沒人以身相許,絕對沒有,官人我剛才正在和仙兒討論熨斗的事情,仙兒才思泉湧,突然想到了用陶瓷來做熨斗,裡面注上熱水用來熨絲綢衣裳,便不會灼傷衣料,娘子你不是最喜歡這些嗎,你先和仙兒探討著,官人我還有事。」
楊大官人剛想趁機開溜,便聽十三娘喊道:「官人慢著,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反了!反了!竟敢對俺用這種命令的語氣,我非……留下不可。
楊大官人魂魄在向外飛奔,探出門檻的腳尖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收了回來。他非常確定自己探出的是左腳,他恨這左腳,怎麼就跟不上魂魄的速度呢?
「不知娘子大人有何吩咐?」
十三娘也向他翻個白眼兒,不理他,轉頭去和李湘弦探討熨斗去了。
太囂張了!太囂張了!楊大官人決定……老實等著。
倆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就熨斗的改進,召開了一場學術研討會,接著又召開了一個茶話會,其間還雜著服飾展示會,選美大賽什麼的,看得楊大官人決定等下立即去研究老花眼鏡。
終於,美麗的、妖邪的、驕傲的十三娘開始跟他說正事了。
「官人,婆婆今天跟妾身提起,說今年想回老家杭州過年,官人您看……」
「娘子大人您的意思呢?」
其實杭州那邊楊家沒什麼親戚朋友,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回不回老家過年楊逸倒不太在意。
「妾身能有什麼意思?自然是一切聽憑婆婆安排,妾身這麼問,不過是想知道官人你能否抽身一同回去,官人你若是脫不開身,就由妾身陪婆婆回去也行。」
「那不行,大過年的,一家分兩地不好,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陪娘親回趟杭州不成問題。」
老人家思念故鄉,這是人之常情,楊逸沒有多想,便決定趁年假之時陪楊氏回一趟杭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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