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所在的牢房單獨隔開,輕聲說話不怕被人聽到,他給覃子桂倒了杯酒才說道:「子桂聽我說,這根本不是什麼科舉作弊案,是新舊兩黨在較勁罷了,從上次那道試題就可以判定,陛下是鐵了心要施行新法,既然如此,此案陛下就輸不起,現在朝中支持新法的人本來就少,若是李尚書因此案倒下,陛下就等於是斷了一臂,甚至有可能牽連到章老頭,這就像兩軍才擺下陣形,就折了兩員大將,對士氣軍心的打擊將是致命的,陛下絕對無法忍受這種打擊,所以愚兄是不會有事的。」
「可是楊兄,就算你能順利度過科場案這道難關,但咆哮公堂,辱及朝廷命官的罪名總是免不了的啊?」
「陛下現在難啊!元祐黨人四面圍攻,像籐蔓一樣緊緊裹著他,讓陛下舉步為艱,為兄相信陛下現在最渴望的是一把披荊斬棘的利刃,當然了,章老頭自然是首選,但對於陛下而言,只要是利刃,多幾把豈不更好?」
覃子桂聽了這話,差點沒傻丟,楊逸現在連正式的功名都還沒有,竟把主意打到皇帝那裡去了,讓他覺得彷彿在聽神話故事一般。
「楊兄,萬一陛下沒看上你這把利刃怎麼辦?」
「該出手時就出手,若事事瞻前顧後,那你這一輩子什麼事也做不成,子桂你別忘了,莫說一個御使,右諫議大夫為兄也把他罵暈過,那又如何?就算如你所說,陛下沒看上我這把利刃,不是還有章老頭嘛!我這可是幫著新黨罵舊黨,章老頭若連這點事也不能幫愚兄擺平,來日見了愚兄,我讓他避著三條街走,哈哈哈!」
聽了楊逸的話,想到章惇與他的關係,覃子桂也稍稍放下心來,接著說道:「朝廷重開恩科的日子已經公佈出來了,就在八天之後,楊兄,小弟就怕到時你的案子未了,趕不上啊!」
「這麼快?難不成章老頭要回京了?」這下楊逸感覺也有些失算了,照他設想,如今在京的元豐黨人就李清臣能扛大旗,但他現在瓜田李下,恩科的事不可能再插手,為了防止再出現類似的變故,趙煦重開恩科應該要等章惇回京坐鎮。
「禮部大門及各處都張出佈告來了,確實是八天之後,楊兄?怎麼辦?」
可別弄巧成拙才好!楊逸不禁在房中踱起步來。
他心思飛快地轉著,依他猜想,上次考試他是唯一一個進入二甲而支持改革的考生,而且那首《雁丘詞》一出,他在京中也是名聞遐邇,加上這場官司,趙煦十有八九會找他的試卷來看看,那麼『才情』這方面就算順利傳遞給趙煦了。
而在刑部大堂以義正詞嚴的姿態大噴鄧中銘,就是要在『性情』上投趙煦所好!
問題是若想為李清臣脫罪,刑部總得派人到杭州去徹查一下自己改姓的具體日期,以確定自己沒有和李清臣串通一氣,因為去年五月李清臣還在窮鄉僻壤裡蹲著呢,若說他祖孫倆那時就串通謀劃,鬼都不會相信。
可這東京與杭州按正常情形,八天時間也只夠來回,算上查案的時間,萬一拖一下,就真來不及了!
楊逸想了一會,心裡暗罵一聲:操!這個時候想這麼多有屁用,命運就像賭博,寶押下去了,誰又能保證一定就會贏呢?現在自己的做法已經穩賺不賠,給趙煦的餌已經下了,哪怕錯過了這次科舉,也一定會有所收穫,差別在於多少而已,何況若章惇真的提前回京,到時未必就沒有辦法可想。
「來!子桂喝酒!這事著急也沒用!
「楊兄,怎能不急呢?」
「京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章老頭估計是不得不提前回京了,到時便見分曉!」
想起章老頭,楊逸滿心暢快,他給章惇下的餌也夠多了,自從那次論及青苗法之後,章惇就不時旁敲側擊,想知道他有何法辦改良青苗法,可楊逸一直避而不談,可謂是吊足了章惇的胃口,相信他是不願再等三年的。
兩人正喝著,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只見由一個獄卒帶著,李湘弦那美麗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前,或許是不習慣這裡霉變的氣味,她用一塊手帕掩著口鼻,身後跟著那林可兒。
見到牢中的情形,李湘弦顯然跟覃子桂一樣,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花靨上寫滿了驚訝,她手上提著食盒,林可兒手上提著錦被,這三月的天氣,又是陰雨連綿,入夜後還是挺冷的。
「湘弦,你怎麼來了?」
李湘弦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菜餚一樣樣的拿出來,還有一壺潘樓產的玉液酒,她不說話,就像個小媳婦地伺候著,覃子桂一看這情形,很快告辭出去。
「湘弦,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李湘弦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你會沒事,外間都在傳說你是禮部李尚書的……」
「停!湘弦你弄錯了,我是我,與李尚書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湘弦聽了嫣然一笑,她寧願楊逸出身平平常常,便沒有去反駁他,舉杯說道:「我陪楊郎喝一杯吧!」
「那敢情好,在這刑部大牢之中,竟得東京城的花魁娘子相陪對酌,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哈哈哈……」
楊逸笑聲未落,又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接有有人說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來打擾楊公子的雅興了!」
楊逸的笑聲戛然而止,望著門前娉娉婷婷站著的蘇家小娘子,愣住了,她今天穿得非常素淡,就像一株蘭花草,但那種清雅的韻味卻愈發讓她美得不可方物。
「小娘子,你……你怎麼來了?」楊逸看看蘇家小娘子,再看看李湘弦,腦子有點運轉不暢,納納而言!
「不打擾楊公子了,我這就走!」她向身後的茗兒一示意,茗兒和另外一個丫環將手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往裡一堆,臨了還給楊逸翻了個白眼,便退出去!
「小娘子說什麼話,您能來看我,確實令人驚喜萬分,來!」楊逸說著竟上去牽過她的手,把她拉了進來,這麼做有些失禮,蘇家小娘子反抗道:「你……你要做什麼?還不快放開我!」
「坐下!」
楊逸的口氣就像在命令,很霸道!蘇家小娘子臉上紅通通的,卻不敢違抗,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只好乖乖的坐下來,這一幕看得李湘弦、茗兒她們一愣一愣的!
「來,先陪我喝一杯再說,不許說不!」楊逸一邊倒酒,一邊說著。
蘇家小娘子侷促不安地絞著手帕,直到楊逸把酒遞過來,她也沒敢去接,誰知楊逸不容分說的扳開她細長的手指,將酒杯往她手裡一放,自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向她照了照。
「你……」
「我這登徒子是不是?你能來看我,若是就讓你這麼走了,我又成什麼了?與其那樣,我寧願你說我是登徒子,小娘子請!」
楊逸認為,這種時候對女人分辯太多沒用,得先把她們鎮住才行,否則她什麼也不會聽你的!果然,楊逸這翻施為,蘇家小娘子雖然窘迫,也只得乖乖的把酒喝了。
「湘弦,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蘇家小娘子,至於家住何處,閨名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最好你能幫我問出來,哈哈哈……」楊逸囂張之極,讓兩個美人面面相窺,一時無語。
「湘弦見過蘇小娘子!」
「湘弦姑娘免禮,快請起!」
一邊的林可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本想這兩天對楊逸下手的,不想這傢伙這麼能攪事,突然把自己攪進刑部大牢來了,這下子她便是想動手也不行了,她退在門邊,偶爾暗暗掃向楊逸的目光充滿了寒意,楊逸似無所覺,若無其事地與兩個美人喝著酒,室內幽香撲面,嬌顏相映,著實教人心懷大暢。
蘇家小娘子突然說道:「楊公子倒是百事無憂的樣子,你知不知道外間鬧成什麼樣子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許多士子冒雨聚到禮部,群情激憤,要求朝廷嚴懲科場作弊者,現在人怕是越聚越多了!這分明是衝著你與李尚書來的。」
「放心吧,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輪不到我去發愁,來來來,兩位……」
「你這人怎麼這樣?」蘇家小娘子好意說與他聽,不想他竟是這般反應,不免有些失望。
「小娘子你不明白,有些事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再說了,外間怎麼鬧,我能去制止嗎?作弊?笑話!我楊逸問心無愧,豈怕他天下泱泱?」
「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可這些士子畢竟是天下的精英,恐怕陛下也不得不顧及一下他們的感受,到時你怎麼辦?」
「不怎麼辦?若是當今陛下就這麼輕易妥協,我楊逸還真不屑於去考什麼功名了,如今我也是腰纏十萬貫,何處去還不照樣過得逍遙自在?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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