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章無妄之災
徐華將劉謙和阮大鋮迎進衙門後稍微寒暄了幾句,便借口公務繁忙出去了。
阮大鋮現在是一肚子的鬱悶,但是也只能憋著心中,只是一個勁的端著茶水猛灌,害得一旁侍候的丫鬟不停的給他添水。
劉謙看著阮大鋮的樣子促狹的笑道:「阮大人,您可是渴的慌了,還是得悠著點喝呀,小心撐壞了肚子。」
阮大鋮不理他,一連喝了七八杯茶這才停了下來。只可惜因為喝的太急,太多,卻又開始不停的打起嗝來,脖子一縮一縮的活像一隻想要打鳴的公雞。惹的劉謙和一旁侍候的小丫鬟掩嘴偷笑不已。
阮大鋮面上大窘,狠狠的瞪了一眼兩人,但是眼睛剛一瞪,一個響亮的嗝又冒了出來,讓他活像一隻被捏著脖子的唐老鴨,更是讓兩人忍俊不禁。
正在這時,堂中突然走進來一個橫眉豎目,全身甲冑的武將。那人一進來便惡狠狠的盯著阮大鋮看,兩隻眼睛像正要撲食的猛虎一般露出擇人而噬的凶光,右手按在腰間的寶劍上,似乎隨時準備拔劍出鞘一般。
阮大鋮被這人這麼突然一嚇,臉色蒼白,雙腿開始發抖,面上一片驚慌,不知道這人想做什麼。
「你要做什麼,這可是府衙之中,你難道想行兇嗎?」阮大鋮壯著膽子責問道,但是發出的聲音卻是哆哆嗦嗦的。他沒有發現,自己被這人這麼一嚇,竟然不打嗝了。
那武將不理他,依然盯著他,圍著他轉了半圈,突然舌綻春雷,大喝道:「來人啊,將這個數典忘祖,投降韃子,諂媚無恥的狗東西給我捆起來。」
可憐的阮大鋮直接被嚇傻了,呆呆的站在哪裡,絲毫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那武將話音剛落,門外就撲進來兩名腰大膀圓,凶神惡煞的士兵湧到阮大鋮身前,一人抓住他一條胳膊往後一扭,疼得阮大鋮殺豬般額嚎叫起來,剛才喝下去的茶水被一嚇,一疼,全部化成了冷汗,瞬間浸濕了全身的衣服。
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怎麼會突然遭此不幸。阮大鋮欲哭無淚,根本不知道自己倒地犯了什麼事了。等等,剛才那人說什麼投降韃子,可是我連韃子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啊。誤會,這一定是誤會,他們一定是認錯人了。阮大鋮忽然醒悟過來,急忙大喊起來:
「冤枉啊,冤枉啊,這位將軍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是……」可是沒等他喊完,聲音戛然而止,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原來一名士兵從懷中掏出一塊黑乎乎的布直接塞進了他的嘴中。而那塊布上似乎散發著濃郁的男人味,讓一向愛潔淨的阮大鋮聞之欲嘔。
那武將看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嘴裡嗚嗚啦啦的阮大鋮,冷冷一笑,拉了一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阮大鋮跟前指著他的鼻子開始數落起來:「吳天德,你這個無恥的狗東西,你以為你改名換姓老子就不認識你了。老子就說找不到你這個狗東西了,沒想到你竟然降了韃子,而且還潛伏到了南京。這一次竟然敢冒充兵部侍郎阮大人。哼哼,你這老小子沒想到卻會在這裡碰上老子吧。算你這老小子倒霉。來啊,給我掌嘴二十下。」
這武將的一番話聽得阮大鋮是雲裡霧裡的,什麼吳天德,什麼投降韃子。什麼冒充阮大鋮,他是一點都聽不明白。老子就是真正的阮大鋮啊。他很想大聲的告訴這人,自己是真正的阮大鋮,可是嘴被塞著,只能是嗚嗚咽咽嘶吼著。
押著阮大鋮的那兩名士兵按住他,一人一個大巴掌就狠狠的扇了起來。這兩個士兵孔武有力,一個巴掌扇過去,扇的阮大鬍子是頭暈耳鳴,眼冒金星。不等他反應過來,又一個巴掌又揮了過來。阮大鋮剛才還想著喊冤的念頭直接被扇飛了,腦子裡一片暈乎乎的。他現在對眼前的事情是更加的迷糊了,只能被動的挨著耳光,嘴裡不停的嗚咽著。
很快的,阮大鋮的鼻子,嘴巴中都開始溢出了血液,整個人已經被打傻了。
劉謙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也是嚇呆了。那武將讓人綁了阮大鋮的時候,他還在傻傻的看著。但是等到阮大鋮被揍的快成豬頭了,他才反應過來,急忙喊道:「這位將軍,快請住手,這是個誤會,誤會啊」
劉謙沒有看到那位武將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笑容。看看差不多了便喊道:「停,等國公爺來了再將吳天德這狗漢奸交給他。國公爺最恨這些賣國求榮的漢奸了,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的。」
阮大鋮兩隻耳朵裡現在都是嗡嗡直響,已經聽不太清楚別人在說些什麼了。他心中只是在不斷的吶喊:「我不是什麼吳天德,而是真正的阮大鋮。
正在這個時候,院子中傳來一陣腳步聲。人還沒有進來,一個爽朗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劉公公和阮侍郎在哪裡,本督有事來遲了,恕罪恕罪啊」
話音剛落,蕭毅的身影便進到了堂中。那名武將急忙站到一邊躬聲道:「末將參見總督大人」
蕭毅道:「免禮。王青嘉,我不是讓你過來向徐大人傳話嗎,你怎麼在這裡?」說完之後又看著劉謙笑道:「劉公公,別來無恙啊。」
劉謙訕笑道施禮道:「咱家見過國公爺。」
蕭毅呵呵一擺手道:「劉公公多禮了,咱們誰跟誰啊。咦,阮大鋮阮大人不是和你一起來了嗎?怎麼不見他人呢?」蕭毅訝然問道。
劉謙盯著蕭毅的神色,發現他神態自然,不似作偽,這才苦笑一聲指著一旁已經臉腫成豬頭的阮大鋮道:「這位就是阮大人。」
蕭毅聞言一看,登時嚇了一跳,滿臉震驚的指著那人道:「什麼?這就是才名遠播的阮大人,怎麼搞成這幅模樣?」
劉謙看了一眼眼睛腫成一條縫,鼻青臉腫的阮大鋮,苦笑著解釋道:「這應該是個誤會。」說著一指王青嘉道:「這位將軍剛才看見阮大人說是什麼吳天德,還說他投降韃子,結果就讓士兵將阮大人綁了起來掌嘴。結果就變成了這樣。咱家想一定是這位將軍認錯人了,才有這樣的誤會。」
蕭毅一聽,頓時大怒,怒喝道:「王青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的欺辱朝廷大員,劉公公說的可是事實?」
王青嘉一愣,猶自道:「大人,真人真的是真正的阮大人嗎?」
蕭毅眼睛一瞪道:「你以為有幾個阮大人?」
王青嘉看了阮大鋮一眼,摸著腦袋訕訕的道:「末將還以為這是末將在遼東時的仇人。剛才無意中從大堂門口走過的時候看見這人酷似末將的仇人吳天德,一時氣憤,這才犯下大錯。末將真不知道這是朝廷的阮大人,請大人恕罪。」
蕭毅冷哼一聲,喝道:「王青嘉,你這對招子是怎麼長的,竟然能把阮大人看成是投降韃子的仇人,還將阮大人整治成這般模樣,你讓本督何以自處,何以面對朝廷和馬大人。難道你以為本督的刀不利嗎?來人,將王青嘉給我拖下去,重則五十軍棍,為阮大人洩憤。」
兩名剛才還扭著阮大鋮的士兵將阮大鋮一鬆,如狼似虎般的過來將王青嘉拖了出去。
「大人,末將知錯了,請大人恕罪」剛開始還傳來了王青嘉的求饒聲,然後便成了一聲聲瘆人的慘叫聲,還有那軍棍重擊皮肉的聲音。
不一會兒,那慘叫聲慢慢的小了下去,顯然是王青嘉已經沒有力氣慘叫了。
另一邊的院子裡,王青嘉坐在台階上,手中端著一杯茶,悠哉游哉的喝上一口,然後裝模作樣的哎呦一聲。在他身邊那兩名士兵每人手中一根成人胳膊粗的軍棍在用力的擊打著地上的一塊生豬肉。那生豬肉已經被打的稀巴爛了。
王青嘉灌了一口茶,笑著道:「哥倆,數著點,別超了。」
一個士兵笑道:「百戶大人,放心吧,都記著呢」
阮大鋮此時已經被扶起來了坐到了椅子上,蕭毅很關切的派人打來水給他清洗了一番,而且還讓丫鬟給他用冰塊冷敷臉部。
蕭毅在一邊很有誠意的道:「阮大人,本督馭下不嚴,讓你受委屈了。但是請你相信,本督一定為了出這口氣。這樣的害群之馬,本督一定會重重嚴懲的。」
阮大鋮雖然臉部變成了豬頭,但是腦子卻還沒有變成豬腦子。他剛才清醒過來後是滿心的悲憤,恨不得立刻將那個王青嘉給碎屍萬段。但是轉念一想,這事大有蹊蹺。一切都太巧合了,說不定就是眼前這位國公爺授意的。但是蕭毅一臉的關切誠懇之色,他也不好說什麼。而且隔壁院子中傳來的慘叫之聲,讓他也只能忍著委屈,哪怕忍成了忍者神龜。
隔壁院子的杖擊的聲音停止了,那兩名負責行刑的士兵拖著一個人來到門前稟報道:「稟大人,行刑完畢,王青嘉已經昏死了過去。」
阮大鋮一看,地上躺著那人正是剛才羞辱自己那名武將。臉朝下,一動不動,而且臀部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比自己慘多了。
蕭毅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把他拖下去。」
兩名士兵應了一聲將王青嘉拖了下去,在身後留下了一溜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