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鐵甲騎兵銀甲鏘鏘,披風似火,個個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冷冷的看著不遠處凝神戒備的清軍,胯下的戰馬們也是安安靜靜,只是偶爾噴出一些鼻息。
尼堪本來覺得蕭毅手下能有那些來去如風,箭法精準狠厲的弓騎兵已經是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這才短短的幾天功夫人家又在自己的面前顯擺似的擺上了數千的鐵甲騎兵。
看這些騎兵馬術精熟,殺氣凜凜,號令之間進退如一,就知道這些人絕對是訓練了好幾年的精銳中的精銳。看他們的裝備,比大清最精銳的白甲兵更要好上許多。他實在不知道這個蕭毅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不要說大清的所有在大明分佈的探子細作不知道他的底細,就是那些投降大清的明軍將領也是毫不知情,這個人就好像忽然從天上掉下來似的,一夜之間就擁有了十分強大的實力。難道真的是大明朝氣數未盡,連上天都派天兵天將來對付大清了?
清軍接連幾次的敗仗,讓尼堪對於大清能否得到天下也產生了一縷懷疑。他本是多爾袞的堅定支持者和追隨者,可是如今在他的內心他卻隱隱覺得多爾袞向取天下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一廂情願了。也許,只要遼東的北山黑水才是八旗子弟真正的家園吧。
隆隆的馬蹄聲打斷了尼堪的思緒,他抬眼望去,只見對面已經有無數的騎兵向他們這邊衝來,他連忙收斂心神,命令士兵準備作戰。
只是那些騎兵在離清軍的陣勢一箭之地外轟然而過,向北而去,留給了清軍一群背影。
「貝勒爺,他們是要去追王爺的中軍啊」一個清軍參領看著遠處的騎兵,急聲說道。
不等他說,尼堪已經看出來了敵人的意圖,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騎兵絕塵而去,卻不能派人追趕。因為在他的不遠處還有一千的弓騎兵和三千的鐵甲騎兵正在虎視眈眈。自己若追,那麼剛才列好的陣勢勢必就會有一絲鬆散,就會被對面的敵人趁機突破。這個險自己是冒不得的。
「貝勒爺,豫親王的命令可是不能放過一兵一卒啊。您若是任憑那些南蠻子追上去,事後王爺一定會怪罪於您的。奴才願意領兵一千前去追擊,請貝勒爺答應」那個清軍參領依然苦勸道,並請命追擊。
這個參領如此做法其實也是建立在他沒有跟蕭毅的人叫過手的前提下。在他看來,尼堪自從上次因為救援不力的事情之後就有些消極怯戰了,他不想正白旗的赫赫威名就這個小年輕這樣給糟蹋了。眼前這群敵人雖然看起來很是彪悍,但是實際戰力那可不一定有他們的準備那麼搶眼。想去年大明裝備最為精良的京營大軍還不是被一群泥腿子給收拾了,而大清軍隊又收拾了這群泥腿子。用他們明人的話來說,這些人興許就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若是真被他們給唬住了,那回去之後就是不被豫親王給砍頭,也被其他旗的士兵給笑死了。
「請貝勒爺兵追擊」一看有人挑頭,尼堪周圍的幾個清軍將領也都紛紛附和起來。他們作為清國時間的皇帝多爾袞的心腹股肱,都是不大瞧得起尼堪的做法的。此時有人帶頭,剛才心中憋的那股子氣也都爆了出來。
這些將領的反應自然影響到了周圍的士兵。他們也都是用眼睛看著尼堪,等待他的命令。
尼堪雖然有心謹慎,但是畢竟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經不得這群人的逼迫,臉色漲紅,當下將手中的馬鞭狠狠一揮大聲道:「好,既然如此,薩爾哈,渾齊,你二人挑選精於騎射的一千人馬,前去追擊那些南蠻子的騎兵,勢必將他們攔下來。其他人請督促本部人馬,與對面的那些南蠻子一決雌雄。」
二人大喜,帶來一千騎兵向北追去。其他的將領士兵看見尼堪恢復了悍勇之氣,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重新有了崇拜之色。
尼堪自然也感覺到了士兵們的眼神變化,他此時心中激盪,似乎將之前的那些畏懼情緒一掃而空了。他舉起手中的戰刀,睥睨左右,大聲道:「八旗的勇士們,讓我們用長刀和鮮血再一次的來證明我們祖先的榮光吧」
「烏拉烏拉」地下的士兵們用滿洲語大聲的呼喝起來,戰馬們也在士兵狂熱的情緒下不斷的嘶鳴著。
「嗚……」沉悶悠長的牛角號迴盪在這江南水鄉的上空,清軍士兵們紛紛的抽刀在手,向惡狼一樣緊盯著對面的騎兵。他們嗜血的眸子已經有些通紅,正渴望這一場慘烈的廝殺。
看著已經蠢蠢欲動的清軍,蕭鐵冷酷的嘴角微微一咧,眼神中滿是不屑。他伸手拉下了面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斜斜的指向了長空。身邊的一名親兵見狀,立刻舉起了手中的火紅色的金獅大旗左右揮了三下然後狠狠的向前一揮。
所有的鐵甲騎兵看到了大旗的命令都是靜靜的拉下了面罩,臀部微微提起,準備著策馬衝殺。
戰事一觸即,武功留下的一千弓騎兵也是一分為二,向清軍的兩翼撲去。肉搏戰不是他們的強項,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在兩軍交戰的時候抽冷子放冷箭,伺機殺傷敵人。所以他們也不講究什麼陣勢,跑的到處都是。
作為重騎兵來說,若是在沒有衝鋒起來的時候就跟敵人碰上,那是會吃虧的。隨著蕭鐵的長劍向前猛地一揮,腳下的大地震顫了起來,三千重騎兵緩緩動起來了。
清軍也是動了起來,他們排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陣勢沖了起來。而鐵甲騎兵卻在跑動中分成了三個錐形衝鋒陣勢。在每個陣勢的中間都有一桿大旗在居中指揮。
隨著鐵甲騎兵的衝鋒度逐漸加快。大地更加猛烈的震顫起來。敵對的雙方加起來上萬的騎兵,四萬多隻巨大的馬蹄叩擊著地面,戰場中灰塵四起,不遠處的書上棲息的鳥兒也都被這巨大的威勢嚇得「噗楞楞」的振翅逃離了。
雙方的前鋒已經不足一箭之地了,清軍手中的長箭紛紛向鐵甲騎兵的頭頂攢射而來。
面對著漫天的箭雨,不用蕭鐵吩咐,隨著大旗的揮動,騎兵們手中的銀色鐵盾已經高高的舉起,隊伍中間的將盾擋在了頭頂,兩邊的騎兵則是將鐵盾護住了身子外側。
轉瞬之間,三千衝鋒的鐵甲騎兵已經變成了三個巨大的銀色烏龜殼,三千面銀色盾牌在五月的艷陽下反射出一道道白光,直衝向清軍的眼睛。很多清軍都被這刺眼的光芒照射的眼睛瞇了起來,手中的箭也是失了準頭。
清軍第一波的箭雨落入了鐵甲騎兵的陣中,出了無數聲「篤篤」的聲音,其中有一些是是落在了傾斜的盾牌上面,鐵箭頭和鐵盾摩擦而出了令人牙酸欲倒的聲音。
盾陣擋住了絕大多數的箭矢,但是因為在快的衝鋒中,盾陣勢必會有一些縫隙,所以少量的箭矢也會順著這些縫隙落入盾牌之下。但是由於騎兵們個個都是重甲在身,也倒是沒有幾個人受傷。
騎兵衝鋒之間能放出一輪箭雨已經差不多了。清兵看到箭雨的效果不佳,迅的掣刀在手,做好了肉搏的準備。
鐵甲騎兵也都收了盾,重劍在手,向著清軍的陣勢撲了過去。雙方前面的士兵甚至都能看到對方的表情了。清軍士兵是滿眼的狠戾,眼睛微微有些紅,嘴裡邊還大聲的呼喝著聽不懂的話語。而反觀鐵甲騎兵這邊所有的士兵都是一言不,只能從面罩外面看見一雙雙冷酷的眼睛。
「轟」,終於兩股鋼鐵洪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頓時一片人仰馬翻,不斷響起的慘叫聲,**的鮮血,飛舞的殘肢,直接告訴昭示著戰鬥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雙方都是一副拚命的架勢。
只不過拚命也是要有資格的。清軍雖然悍勇,但是大多都是身著輕甲,胯下的戰馬都是矮小的蒙古馬,而反觀鐵甲騎兵這邊人人都是重甲,就連戰馬身上也是罩有護甲。強的防護,再加上快的衝鋒,一個鐵甲騎兵產生的衝擊力是可怕的,那麼一群組成牢不可破的戰陣的鐵甲騎兵群的衝擊力那就是恐怖的。
外圍的騎兵用雙腿緊緊的夾住馬腹,左手的鐵盾擋住了清軍砍來的刀劍,右手的重劍則像下一個清軍的身上砍去。陣列中間的騎兵們紛紛從馬背上的背囊中掏出一個個的震天雷,用火石快的點燃,然後向清軍的陣列中扔去。
尼堪手中的長刀狠狠的向一個鐵甲騎兵的身上斜劈而下,不想對方銀盾一抬,「噹」的一聲長刀被架住了。那巨大的反彈力讓他胳膊一震,還沒來得及收刀在砍,卻現一柄巨大的長劍已經快如閃電的向他的左臂劈了過了。
尼堪大駭,匆忙舉刀格擋,只是那重劍來勢實在太快,眼看著他的左臂就要跟身體分家了。這時只聽見旁邊有人大喊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尼堪撞向一邊。尼堪還沒等回過神來,只感覺臉上一股腥臊的溫熱,定眼一看,自己的一個親兵已經被人從腰間一刀兩短,五臟六腑都在汩汩的正往外湧出。剛才他臉上的溫熱正是這名親兵的鮮血濺射所致。
尼堪大驚,回身再看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冷冷的眼神,猶如死神的眼神一般。
蕭鐵早看出尼堪是這些清軍的主將,本想一劍了結了他。卻沒想到這傢伙的親兵捨命救了他。蕭鐵不知道清軍軍法嚴酷。若是主將不幸戰死,不僅他的親兵會被殺掉,而且他的家人也會被受到牽連。所以他們才會冒死在戰場中保護主將的安危。
等到蕭鐵想再來一劍的時候,雙方已經錯馬而過了。
這邊上萬騎兵正在奮力廝殺的時候,揚州城中的明軍卻依然是凝神戒備。他們雖然知道很多清軍離開了大營,但是並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而且城下畢竟還有十萬左右的綠營兵,這營帳看起來也是遮天蔽日的。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清軍打的什麼算盤,只能是嚴防死守。
史可法正在廳中和劉肇基等人在商討軍情,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同時大老遠史德威歡喜的聲音就傳來進來。
「義父,好消息。蕭將軍又派飛鷹傳訊來了。」
話音剛落,史德威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手中拿著一封上面插有三根雞毛的信。
「哈哈,這個蕭將軍真是個趣人。快快將信給我。」史可法一聽有蕭毅的信,立刻起身向史德威迎去。
史德威接過信,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看完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張黑臉也是因為激動而漲紅。
眾人不解,都期待的看向他。史可法將信遞給一邊的劉肇基道:「鼎維,你看看。」
劉肇基快的看完信,臉上先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繼而也是大笑了起來。
廳中眾將不知道城中這兩位軍政最高長官到底因何而笑,都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滿臉迫切的看著他們二人。
史可法笑道:「鼎維,你告訴大家吧。」
「是,督師大人。」劉肇基應道,然後將信中的內容告訴了大家。眾人聽罷,也都是一愣,繼而也是互相看看,欣喜的歡呼起來。
副總兵莊子固大聲道:「這個小蕭將軍還真是他娘的厲害。區區幾千人馬就敢夜襲滁州城,而且竟然還讓他成功了。金勵那狗賊也太慫包了吧。哈哈」
「是啊,不僅如此,而且還活捉了以金勵那狗賊為的一干子數典忘祖的賊子。簡直大快人心呢」副總兵馬應魁也是笑道。
「這些都還好,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蕭將軍不知道使得什麼手段,竟然擊潰了三萬的韃子,而且其中大半都是建奴和那些蒙古韃子。甚至連韃子的親王豪格都被活捉了。這簡直就是不世之功啊」劉肇基也是一臉的欣喜,聲音都因為激動而顫。
「不錯,天祐我大明,降下如此奇才來護佑我大明江山不倒。自從建奴在遼東成勢以來,我大明從來沒有取得這麼大的勝利。先帝以身殉國之後,韃子南下,勢如破竹,竟似我江南無人一般無所顧忌。我江南兵將不是望風而逃是屈膝以降,大半的江山都淪落在建奴的鐵蹄之下。本以為這是天要亡我大明,卻沒想到這個蕭將軍橫空出世,屢立奇功,不僅光復滁州一州二縣,更是重創韃子,立下如此奇功,迫使建奴撤軍,我揚州軍民性命才得以保全,若是先帝全下有知,只怕也會很欣慰的。」史可法神情激動,說著說著不僅語聲哽咽,淚流滿面。
廳中諸將受他情緒感染也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大明上至天下,下至黎庶真的太需要一場巨大的勝利來振奮士氣了。跟韃子打了這麼多年仗,基本上一直都是韃子奪大明的城池,從關外一直奪到江南,大明丟失了大大小小幾百上前座城池,更是損失了無數軍隊和百姓。眼看著著大廈將傾,江山變色,華夏兒女要遭受剃易服之苦的時候,蕭大將軍從天而降,一掃以往之頹勢,重創韃子,而且還以數千人馬收復了一州之地,而且還間接的解了揚州的重重之圍。這樣的功勞絕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難怪史可法如此的激動。
「來人,筆墨伺候。本督要上書聖上,為蕭將軍請功討封。若是這樣的奇才不能為朝廷所用,那絕對是大明之殤」史可法有哭有笑的,心神激盪,這才想起要給蕭毅請功的事情。他知道蕭毅雖然聲威赫赫,但是卻還是一介白身,並沒有獲得朝廷的正式封賞。人家為朝廷出這麼大力,自己不能不為人家著想。
史可法不知道的是,南京城中,有一人也正在自己的府邸中奮筆疾書,寫的也是奏章,內容也是要為某人請功討要封賞。而且這個人想讓皇帝封賞的對象也是那個立了奇功的蕭毅。
馬士英一鼓作氣的寫完了奏章,再細細的看了一遍,覺得甚是滿意,然後將奏章遞給一旁一個身穿緋紅色文官常服的人手中道:「集之,你看看,看老夫的帖子上可有什麼疏漏之處。」
那人長得一張圓臉,皮膚白皙,頗有一些儒雅風流之氣,只是眼神之中自有一股子諂媚之色。此人正是南明朝廷的兵部尚書阮大鋮,就是歷史上那個臭名昭著的小人奸臣。他跟馬士英有舊,曾經對馬有過間接的舉薦之恩。後來馬士英因為擁立福王登基,有了從龍之功,所以得以獨掌朝廷大權。馬士英達之後自然投桃報李,自然提拔了阮大鋮。兩人狼狽為奸,弄的整個朝廷烏煙瘴氣。
阮大鋮小心的雙手接過奏章,仔細的用嘴吹乾上面的墨跡,這才細細的看了起來。半響忽然一拍桌案,大聲讚道:「老大人這帖子寫的實在太好,增一個字太繁,少一字則太簡,實在是令門下敬仰」
阮大鋮這人雖說心術不正,也沒什麼骨氣節義,但是卻是頗有幾分才華的。但是他最高明的本事就是拍馬逢迎,阿諛之詞張口就來,而且毫無重複。所以馬士英有什麼事情喜歡找他商量,主要就是想聽他拍馬屁。
「集之,言過其實了。」馬士英聞言笑呵呵的說道。
「馬文,備車,老爺我要進宮面聖。」馬士英站起身來向門外的管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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