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爺,這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到了,您老可是思慮妥當了?」那名笑容燦爛的中年文士看了看身邊已經已經燒到根部的熏香催促道,語氣裡已經很有些不耐之意。
看著那中年文士陰沉狠毒的眼神,孫老爺沉默了半響,終於歎了一口氣道:「也罷,一切都聽先生的。只是希望事成之後先生能夠兌現之前所說的一切,切莫傷害老朽的家人。」說完,孫老爺的肩膀頓時垮了下去,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椅子上面,整個人顯得更加的蒼老了。
「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孫老爺終究沒有使文某的一番心意付之東流啊!事不宜遲,還請孫老爺召集家丁交與在下,待今夜子時和我的人一起打開北門。只要大清軍隊一進城,孫老爺這奪城的頭功可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大清有了封賞,可切莫忘記文某才是啊!」中年文士一臉的得意。
「那是自然!」孫老爺勉強的笑道,心中卻是苦澀無比。自己平時做生意雖然偶爾也幹點昧良心的事情,算不得什麼好人,可是卻從來沒想過認賊作父,投靠韃子。可是自己若是不答應眼前這人,那麼自己的妻兒老小則會很快遭到這些人的毒手,人老了,也活明白了。錢財攢的再多,也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熱鬧融洽,盡享天倫來的快活。
「孫老爺,請吧!」那文姓中年人一指門口,對著一臉沮喪的孫老爺說道。
二人出了花廳,來到前院。孫老爺將所有的家丁護院召集了起來,含含糊糊的告訴他們讓他們跟著這姓文的行事就行。
看著眼前這將近百十號的漢子,姓文的中年文士頗感滿意,要不是為了這些人的加入,自己才不願意跟那個孫老頭磨嘰半天。自己這邊留在城裡的人數頗少,有了這些人的幫助,今夜趁亂打開城門的成功性就大大的提高了。
黃昏時分,又有二三十個穿著孫家護院服飾的漢子三三兩兩的進了孫家大院。這些人卻是穿著孫家護院衣服的那個文姓文士的同夥。他們一進院子,就封鎖了前後門,不許任何人出入。
看著對方如此的行徑,孫老爺心中那最好一絲不合作的想法也是破滅了。
在李率泰的前鋒紮下營盤不久,豪格的主力也趕到了。
看著豪格大軍旁若無人的安營紮寨,絲毫沒有一點顧忌,城上的蕭英等一干火獅軍將領都是氣的牙癢癢的,都恨不得此時出去好好大戰一場,打掉豪格的囂張氣焰。
他們將請戰的目光看著蕭毅,蕭毅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笑吟吟的不說話。看著自家大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眾將知道自家大人定然是已經胸有成竹,於是只好按捺下求戰迫切的心。
看著東門外那星羅棋布,錯落有致的營盤,蕭毅也是禁不住暗讚道。這豪格不愧是滿清有名的一員戰將,看這營盤佈置的水平就知道還是有些本事的。而且看這營盤的佈局,外圍防禦嚴謹,外緊內松,分明是擔心晚上蕭毅過去劫營而做的佈置。
只可惜蕭毅今天根本沒有劫營的打算。天色已不早了,他打算讓將士們晚上好好的睡一覺,然後第二天的時候再上陣廝殺。而且他有一種預感,豪格大軍一來,城中那些藏在暗處的牛鬼蛇神肯定會有動作的。自己就是有這招拿下了滁州城,當然更得防著別人也給自己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效彥,你的軍統這兩天給我盯緊點,我有預感這兩天城裡會有一些小蟊賊會不安分的」蕭毅忽然轉過身對身後的王效彥說道。
「請大人放心。上次您讓我注意那些韃子留在城中的細作,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四處探查,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您就等著好消息吧!」王效彥信心滿滿的說道。
「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要是出了事,我可是會要了你的腦袋的。」
「屬下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王效彥鄭重的道。
「好了,你下去忙吧!天快黑了,牛鬼蛇神該出動了。」蕭毅揮揮手讓王效彥下去了。
城南的孫家大院裡,姓文的中年人正在愁如何與外面的豪格取得聯繫。火獅軍襲城太過突然,佔了城池之後又封鎖了所有的城門,沒有蕭毅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城。這一下子打了這些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根本沒有跟外面的清軍約定任何聯絡的方法,而豪格也不知道這些人的行動。
就算他們運氣好能夠打開北門,可是若是沒有城外的清軍及時接應,就靠他們這一百多號的家丁武裝,北門又會很快的被火獅軍給奪回。要真是那樣,真就是功虧一簣了。
「先生,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眼看著馬上就天黑了。若是不能及時的跟肅親王取得聯繫,我們的行動就毫無意義啊!」一個粗豪彪悍的漢子焦急的說道。
「黑熊,你先不要自亂了陣腳。容我仔細想想。這伙賊軍太狡猾,進城之後就封鎖了城門,導致我們根本無法與肅親王取得聯繫。這次大軍來攻,是我等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諸位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若是這次事成,攝政王定有封賞,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獲得自由之身,回去跟家人團聚了。所以這次的行動一定要謹慎。」中年文士用目光注視著屋內的七八名漢子語氣激昂的激勵道。
這些人大都長相平凡,屬於那種扔在人堆裡就找不到的那種人。聽了姓文的中年文士的話,屋內的眾人都是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不安焦躁的情緒稍微的有些緩解。自由之身,多麼動人的字眼,就是讓這些人為之鋌而走險的最大的誘惑。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幹的。他們今天的行動成功的一個關鍵就是要先和城外的豪格聯繫上,約好聯絡暗號,時間。若是這一點辦不到,那麼他們的行動就會毫無意義。
可是如今滁州城中六門全部被封鎖,他們能想的辦法都想過,可是又被一一否決了。
「他娘的,這上天無門,下海無路,這可真是急死人了!」那個稱作黑熊的漢子恨恨的說道。
「下海無路?哈哈,我有辦法了!」文姓文士被黑熊的一句話觸動了靈感,突然大聲的呼喊了出來。
「先生,什麼辦法?」眾人一聽都圍了上來,一臉期待的看著文姓文士。
「剛才黑熊的話提醒了我。既然城門走不了,那我們就走水道。」文姓文士說道,眼中露著一股子欣喜之情。
「先生是說滁水?」一人問道。
「正是!只要我們選派一熟識水性之人通過滁水潛出城外,憑借我們的信物跟肅親王聯絡上。約定今晚子時打開城門,到時候以火光為號。只要大軍看到火光亮起,就進城。只要大軍進城,這些賊軍便大勢已去。如此,大事便成了。」文姓文士語氣激昂的道,似乎已經看到了清軍進城的狀況。
「先生妙計啊!」眾人一聽紛紛讚道,皆無異議。這個時節水溫適中,而且更關鍵的是蕭毅佔了滁州城後卻忘記了放下水閘,正好被這夥人鑽了空子。
滁水是東西走向,自西向東而流然後和城外的清流河交織匯合,而豪格的大營就恰好駐紮在清流河不遠處。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城中的百姓家中紛紛亮起了燭光。今天的天空中有一層薄薄的雲,將那僅有的一點月光也是遮擋住了。喧鬧了一天的城市也漸漸的沉靜了下來,只有偶爾傳來的狗吠聲和嬰兒的啼哭聲才會打破這夜的寧靜。
街道上一隊隊的手持長矛的士兵在來回的巡邏,這是新招募的那一千長矛兵,蕭貴安排他們用來維持治安,並且協助王效彥的軍統行動。
當烏雲再一次的遮擋住月光時,從城南的孫家大院中溜出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四下張望了一下,便貼著牆根迅的向前跑去,每當巡邏隊的腳步聲傳來時,那人影便隱身在房屋造成的暗影處。等巡邏隊一過,他又迅的前行。不多時,他就來到了流水淙淙的滁水邊,探頭看了一下四周,沒有現異常情況,便迅的從石橋的橋墩下抱出一堆物事然後迅的穿到了身上,然後悄悄的潛入了河中。
「王大哥,魚餌出動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從石橋的另一端的暗影出閃了出來,他的身邊赫然是軍統的特務頭子王效彥。
「小兔崽子,老子現在是局長,這是大人說的,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叫局長,你小子聾了啊!」王效彥瞪了一眼謝虎子,不滿的說道。
「王大哥,這局長到底是多大的官啊,有沒有縣太爺大啊?」王效彥自從被蕭毅給了個軍統局長干之後天天喊著讓謝虎子喊他局長,可是謝虎子嫌喊著彆扭一直不肯喊。
「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肯定是個大官。你看那徐秀才一見面大人就給了他一個從五品的知州當,我好歹跟了大人這麼長時間了自然官要比徐秀才那知州大了。而且大人還說了這軍統局長是專門給老哥我設置的官位,那當然不是一個小小縣令能夠比的。」王效彥其實也不知道這官有多大,只是卻不想在謝虎子面前落了面子,只好想當然的說道。
「局長大哥,魚餌都跑遠了,還是趕緊回去稟告大人吧,小心誤了大事,大人要了你的腦袋。」謝虎子可不信王效彥的吹噓,提醒他道。
「對,你在這繼續盯著,我回去稟告大人!」王效彥急忙帶著幾個人向知州衙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