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入睡了。此時揚州城中一間房中,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的老者正在案前奮筆疾書,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時而閃過幾分憂慮和哀傷。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健壯的年輕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義父,這麼晚了您喚孩兒前來不知有何吩咐?」年輕人來到案前躬身問道,聲音很是恭敬,但是神情卻似有些凝重。
「德威,坐下說話。」老者抬起頭向那年輕人笑著招呼道。
「謝義父。」年輕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做下了。
「德威?今天是什麼日子了?」老者忽然問道。
「回稟義父,今天是弘光元年四月二十二日。」年輕人回答道,語氣中也有幾分無奈。
「四月二十二日了!這麼算來建奴已經圍城四天了。不知道還有幾個四天啊?」老者似是喃喃自語,又似乎說給那名叫做德威的年輕人聽的。
義父的話讓德威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房間中頓時靜了下來,只剩下案上那快要燃盡的蠟燭不斷的出「辟啪」的聲音,一顆顆燭淚像透明的鮮血一樣流進了燭台的底部。
忽然德威猛的站起身來恨恨的道:「要不是昨日李棲鳳,高岐鳳這兩個賊子率眾降了韃子,揚州城的局勢絕不至糜爛到如此地步。這兩個狗東西他日定會遭雷劈的!」
這個矮瘦的老者正是南明朝廷內閣大學士,督師朝廷的兵部尚書史可法。那個健壯的年輕人是他的部將兼義子史德威。
清兵在多鐸的率領下,分兵亳州、徐州兩路,向南推進,勢如破竹,迅佔領了徐州、亳州、盱眙,並乘勢下淮安,奪泗州,渡淮河。四月十九日,明朝降將許定國引多鐸師至揚州城下,水6兩師將揚州城團團圍住。史可法向朝廷求救,可是此時的弘光帝卻依然沉湎於酒色之中,對於史可法的求救竟然不做回應。
更可怕的是清軍對揚州卻是圍而不攻,並且派明朝降官降將向城內勸降。史可法忠肝義膽,一心忠於大明,慨然怒斥勸降的降將,兵將多鐸的勸降信付之一炬。史閣部雖然忠義凜然,但是清軍的勸降也造成了揚州城內人心惶惶。終於,總兵李棲鳳和監軍副使高岐鳳偷偷的率眾投降,不僅使得揚州本就薄弱的防衛力量更加薄弱,而且讓那些意志不堅者更是心思動搖。
而此時,原來的江北四鎮只剩三陣。四鎮中最驍勇善戰的高傑被明將許定國誘殺,最為忠義的黃得功此時尚在安慶一帶與左良玉之子左夢庚帶領的叛軍相持。另外的兩鎮劉良佐,劉澤清一個已經降清,一個正在觀望,也是意在降清。可以說此時的揚州城已經是危如累卵,朝夕可破,只是清軍不知為何卻一直沒有攻城。
史可法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幾封書信向史德威招手道:「德威,揚州城破就在旦夕只見,為父已經決定與城池共存亡。這幾封書信在我以身殉國之後你幫我轉交。為父不勝感激。」說著,史可法那一直筆直的腰桿竟然向史德威深深鞠了一躬。
「義父!」史德威顫抖著接過書信,「撲通」一聲跪倒在史可法面前,抬了抬嘴皮子,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早已是淚流滿面了。
史可法扶起跪在地上的史德威,原本眼中的那些哀傷,憂慮之色再也沒有,換上的是一片無比堅毅的神色。
「德威,男兒有淚不輕彈,起身,切莫作此小兒女情態。先帝能為國死難,我史可法老邁之軀亦當傚法先帝。自今日起,城存與存,城亡與亡。」
史德威踉蹌著站起身來,早已經是淚眼朦朧,眼前義父瘦小的身軀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挺直,自己在他面前感到如此的卑微。
「大明有如此忠臣,卻要亡於韃子之手,天何其不公也!」史德威在心中憤恨的喊道。
城外的清軍大營中燈火通明。以多鐸為的滿清將領列坐於多鐸的帥帳中商議著軍情。
多鐸高居上正中的帥位,其餘的將領分滿漢兩列而作。
「豫親王,那史蠻子如此不知好歹。今日王爺遣人送去的書信那史蠻子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扔進水裡了,簡直是不知死活。依我看,等到破了城,一定要將這史蠻子剁成肉泥,也好讓那些不知好歹的南蠻子們知道我八旗勇士的厲害。」一個黝黑粗壯的滿人將領氣哼哼的說道。
「譚泰,稍安勿躁。史可法雖然不知好歹,但其忠義頗為可嘉。這種人值得我八旗勇士敬佩,總好過那些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輩。他日破城之後抓到史可法,你不可輕易造次,我自有主張。」多鐸看了眼暴躁的譚泰,悠悠的說道。
多鐸的話讓帳下那些明朝的降將心中頗不舒服,一個個臉上現出不自然的神情來,但是卻不敢現出憤恨之色。他們不敢那多鐸怎麼樣,卻都在心中恨上了不知好歹的史可法。
「鰲拜,紅衣大炮還需要多久才能運到?」多鐸的眼光看向自己左手第一個位子上的一個一臉彪悍的滿洲將領。
「稟豫親王,兩日之後應該就到了。這兩日因為天下了些雨,路上不好走,所以有些延誤了。」鰲拜起身恭敬的答道。
多鐸笑著點點頭又看向右手邊的一個將領道:「懷順王,本王記得運送紅衣大炮的是你的部下吧?」
那懷順王正是早已經投降清朝的明朝將領耿仲明。此人和孔有德,尚可喜三人分別被清廷封為懷順王,恭順王,智順王,合稱三順王,是比吳三桂資格還老的三個大漢奸。
聽到多鐸問,耿仲明連忙起身躬身答道:「回稟豫親王,正是小王部下運送大炮。小王保證兩日之內將大炮運到,絕對不會耽誤了王爺的大事。」
「好!兩日之後等紅衣大炮運到,全軍就開始攻城。定要生擒史可法!破城之後,全軍大索十日!」多鐸意氣風的霍然起身大聲說道。
「是,謹遵王爺號令!」底下的將領齊聲應諾,尤其是那些滿人將領聽到大索十日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貪婪殘忍的笑容。什麼叫大索十日?就是十日之內,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百無禁忌。這一向是野蠻民族的最愛幹的事情,當年的蒙古人就有這種習慣,每下一城就會屠城。封刀之日,活下來的就成為幸運的奴隸!
繁華的揚州城即將陷入一場慘絕人寰的恐怖屠殺之中,這場人類史的慘劇能夠被避免嗎?沒有人知道。
ps:很抱歉,今天的晚了,老貓自己面壁思過十分鐘!下不為例。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有票票的投票,有錢的打賞,啥都沒有的拜託收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