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起時,胡道正在蒸鍋。
漫天的雲霧迅速瀰漫了整個廣場,驚恐隨之而來,鼎台上本有幾人還在烹調,卻也嚇得驚慌失措。胡道雖然大出意料之外,但卻看清是焦yu莊的手段,心下安定,按住鼎蓋,手提在鼎耳之上。
雲霧散去,廣場上一片狼藉,人數消失不少,胡道眼見自己懷疑的幾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不由鬆了一口氣,手也從鼎耳中放下。再看台上,焦yu莊竟然消失不見,不由得又lu出擔憂神色。
胡道猶豫一下,轉頭道:「先生,我去去——」話說到一半,愕然發現,身邊的位置空空dangdang,江川和素娘,一起消失無蹤。
微微一怔,胡道無奈,正要離開,只聽得一陣佩環叮噹,一個宮裝美fu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看了四面狼藉的廣場一眼,神色峻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胡道神色一厲,心道:我倒忘了,還有她呢。這美fu正是佳餚峰的大總管,人稱清姑姑的清袖。
這時廣場上,服shi的婢女下人早就一個不見,清袖雖然在峰上大有權勢,卻也不能找到一個知情人來詢問,目光一轉,發現自己那邊的人竟然都不見了,登時失色,雖然很快的就掩飾下去,畢竟也變了臉色,提高聲音道:「怎麼回事,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人接口道:「***,我們還想問你呢,出了什麼事了?」
從剩餘的修士中,站起三個人來,雖然高矮胖瘦不同,卻都披著一色的長斗篷,當頭一個矮胖矮胖,身材甚不協調,指著清袖道:「你是珍饈島的人,是不是?」
清袖略一猶豫,道:「是便如何?」
那矮胖子喝道:「咱大哥,二哥,還有長老們都給你們什麼島主nong沒了,你說怎麼回事?」
清袖道:「nong沒了?那是什麼意思?」
那矮胖子跺腳,道:「這女人跟咱們裝傻,兄弟們,如今還裝什麼孫子,跟我一起把這珍饈島翻個底朝天。」說著突然一tǐng身,無端端長了丈餘高矮,原本fei嘟嘟的臉也變了,光滑的皮膚一塊塊掉落下來,lu出裡面的青色mao臉,牙齒長出口外,向上彎曲,身上衣服盡皆崩碎,皮膚上長出長長地mao來,哪裡還是個人,分明是直立行走的怪物。
其他幾人跟著他一起變身,三隻怪物排成排,三雙顏色各異的大眼,一齊盯著清袖,清袖眼見他們變成如此,失聲道:「妖——妖怪!」
這並不是凡間fu人受了驚嚇的驚恐之語,而是確實有所指。
妖怪,就是由獸怪到了第六階,相當於琢磨宗師之後,能夠直立行走而形成的特殊種類,介於相當於破生真人,與人外形無異的大妖和低階未脫獸形的獸怪之間,已然開了靈智,卻還沒有大妖的神通,然而身體強橫,力量驚人,戰力也不在同階修士之下。
只是妖怪,實在是很少看到。低階獸怪到處都是,每一處深山之中,都有不少,但獸怪由於自身血脈所限,多半出生是什麼等階,長成後最多進一兩階,極少有能化為妖怪的。而因為妖怪再上一層,就是大妖,對於修士,是不小的威脅,所以一般地方有妖怪出沒,附近的門派都是加力剿滅,將一個大妖扼殺在妖怪時期。
所以,三國之內,包括微海上,妖怪少之又少,尋常修士絕無機會見到。但那些妖怪也非無立足之地,正好相反,在大陸上,三國之外,有一處特立獨行,絕非任何勢力能到達的地方,乃是妖怪甚至大妖們雲集的地方,正是——
「大障山!」清袖冷聲道。
幾個妖怪大聲吼道:「既然知道咱們是大障山,可見是焦老畜生的人,快快把長老還回來。」其中一個最是心急,突然向前一衝,一道煙塵騰起丈餘高。
清袖腳步一點,已經飛上數尺,那妖怪一頭撞在寶座上,喀喇一聲,金碧輝煌的寶座連同屏風一起塌了下來。
那妖怪伸手向清袖抓來,清袖張口,一道飛劍飛出,噹的一聲,斬在那妖怪頭上,卻只是破了點皮,被那妖怪一手抓了飛劍去,兩人在空中鬥成一團。
他們這邊鬥,那邊也不消停,另外兩個妖怪大叫道:「誰知道咱們大哥哪裡去了?快說出來,就饒了你們,不然一個一個都啃了你們。」一邊說,一邊向著人群撲過去。
原來那妖怪雖然開了靈智,卻還沒有大妖那種與人無二的智慧,頭腦到底簡單,性情又凶暴,是以情急之下,不分人鬼衝了上去,一個個血盆大口,衝著修士們luan咬。
那些修士大多在道基期以下,哪裡能和他們抗衡?只是人數多些,一時間四處luan竄,那妖怪倒也分身乏術,追之不及。只聽得四周驚叫四起,血rou橫飛,場面hunluan之極。
胡道看這場面,再也忍耐不住,突然一抬手,把鼎蓋掀開,一股飄渺的黑煙,往四周散去。
「神仙倒,神仙也要倒,看你們倒不倒。」胡道輕輕一笑,推了大鼎向前,返回身,拂袖而去。
胡道這邊走得瀟灑,源於他的信心。他對地形極其熟悉,不片刻時分,已經退到了佳餚峰邊上,正要下峰,突然身子一僵,竟然動彈不得。
只聽得身後有人道:「鬼狐,跟我走一趟吧?」
胡道檢查自身,全身並無任何束縛,也沒有中了法術的痕跡,偏偏一點也動彈不得,連解決都不知道從何而起,不由得汗如雨下,突然靈光一閃,道:「震懾——你是天狐?」
身後那人笑道:「不愧是鬼狐,我找你可不容易啊,跟我走吧。」
胡道只覺得魂飛魄散,落到旁人手中不怕,哪怕被一刀兩斷,甚至抽魂煉魄,也比落到天狐手中好過百倍,心中的寒意一陣一陣翻了上來,尋思了幾百個念頭,竟是不知道眼下如何。正無奈何處,突然,眼前閃過一個身影,正是一個熟人,不由得叫道:「先生,救我一命。」
只聽得身後的天狐道:「主人,您怎麼來了?」
江川返回峰上,眼睛兩個人站在懸崖邊上,詭異的僵持著,不由得奇怪,湊近來看,卻是胡道站在峰頂,狐言如同幽靈一樣,站在他身後,兩人都是一動不動,胡道更加僵硬,狐言的神色卻是興奮之極,眼神熾熱,彷彿得到了什麼珍寶一般。
見江川來了,兩隻狐狸同時招呼,江川mō了mō鼻子,道:「怎麼,你們兩個……好巧啊。」
狐言不知他認識鬼狐,只道:「您怎麼沒下峰去,不是說已經離開了麼?現在廣場上luan的很,若有個閃失怎麼辦?」
江川道:「我怕你找不到,來看看。」
狐言輕輕一笑,道:「我以前都沒發現,您這麼關心我,看來我在您心中的地位大有提高啊。」
江川笑道:「是啊,我看你死是不死,要是死了,就把靈獸的位子騰出來,我好找下家。」
鬼狐原本希冀江川援手,聽他們兩個一對話,關係遠在自己之上,只覺得心灰若死,低低道:「原來天狐是他的,怪不得,怪不得……」
江川指著鬼狐道:「你和胡道在做什麼?」他自然已經看出,這胡道只怕和狐言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狐言笑瞇瞇道:「主人,我替焦島主辦了件大事,焦島主特意送了我謝禮,就是這位兄弟。」
鬼狐又驚又怒,喝道:「你胡說。島主怎麼會將我送給天狐?」
狐言盡在掌握,不急不緩,道:「你不信?那我問你,焦島主去了哪裡,你知道不知道?」
鬼狐語塞,狐言道:「你看,你並不知道,那你又如何知道島主不會將你送人?這兩天的佈置,是誰在幫忙?是我。島主今日的雲路入鼎,是誰在主持?也是我。島主最後把珍饈島托付給誰?還是我。我替他做成這件大事,區區一個鬼狐,他怎麼就捨不得?」
江川見鬼狐臉色慘白,身子雖然動彈不得,卻也顫抖不止,顯然被狐言刺jī的不輕,不由得皺眉道:「狐言,慎言,到底怎麼回事?」
狐言遲疑了一下,終究不敢隱瞞,只道:「主人,先離開這裡再說。」輕輕一拽,把鬼狐提了起來,如同提一隻小jī子似的。
江川看了鬼狐一眼,歎了口氣,道:「我替你收著他吧。」伸手一招,將鬼狐收進了靈獸袋,鬼狐低著頭,也不抵抗,就這麼化作一道光芒,進去不提。
狐言雖然不敢拂逆江川之意,還是可惜的看了鬼狐一眼,道:「主人,這鬼狐對我極有用處,一切緣由我會稟明主人,您若是覺得我能……還請成全狐言。」
江川猶豫了一下,到底親疏有別,他心中自然是傾向於狐言,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