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饈島,從外面看,他像一個碗,從裡面看——還是像一個碗。
珍饈島整個是圓形的,四周圍繞這一圈光禿禿的千尺峭壁山崖,中心卻是凹了下去,成為一個碗底一樣的盆地,滿目蒼翠,風景宜人。
在島的碗底,有兩片建築群,遙遙相對。南邊那片,雕樑畫棟,朱欄yu砌,光華燦爛,遠遠看去,好似一片仙宮。而北邊一片,密密麻麻,都是矮xiao木屋,看著像一群蜂窩,遠遠看著,只有一色灰門g門g,又髒又舊。
不過,這兩個地方雖然天差地別,其實作用相仿,都是客房,無非是根據客人的重要程度,分了高低上下。而主人的居室,則在島嶼的最中心,那拔地而起的佳餚峰頂。那是只有珍饈大會那天才會開放,平時只能遙遙的看著。
而盧家人,根據他們的身份,理所當然的,被接引的珍饈島弟子帶到那片木屋前面,九個人被安排在三間木屋中,木屋裡面除了netg鋪之外和一張矮桌子,什麼也沒有。
江川抬頭,看著那木屋的門樑上掛著的「迎賓館」三個字,只覺得很有一種黑色幽默。
因為只有素娘和丹棠是女子,她二人自然單住一個屋子,江川被迫和盧定俊的弟弟盧定傑,管事盧定安,以及供奉尚武住在一起。
他們這幾個人,都是這次與會的不重要的幾個之一,安排的當然就馬虎的很,不過在船上排隊至少十多個時辰之後,能有張netg,已經很不錯了。
珍饈之會從明日開始,所以迎賓館中人,有半日休息時間,倘若周圍恰巧有相熟之人,也可趁機拜會一二。然而這密密麻麻的房中,要恰巧找到故jiao,也是難得,盧家不過樂安郡一修仙家族,雖然規模不xiao,卻是長期徘徊在修仙界主流之外,自然也沒機會認識多少人物,是以多以在房中休息為主。
這邊的四個人,相互之間本就不熟,江川更是外人,四人大眼瞪xiao眼,誰也找不出話來說,最後乾脆各自打坐休息。
在外面,又當著眾人的面,誰也不好真的修煉,便都以閉目養神為主。修煉之人的好處,就是坐得住,一打坐,幾個時辰,幾天就過去了。幾人都合上眼,房間中靜的連一根針落地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切按部就班,風平1ang靜。直到到了夜晚,有人坐不住了。
坐在右側的一位青年,抬了抬眼皮,見剩下三個人都合著眼,抿了抿嘴,下了netg,躡手躡腳走出門去。
江川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看了那青年的背影一眼,隨即又閉上眼,不再理會。
那青年出了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的寒冷空氣,只覺得舒暢了不少。
他是盧家的九爺,盧定傑,盧定俊的幼弟,今年才二十五歲。別看他年紀xiao,卻是和家主盧定俊唯一一母同胞的手足,在家中自然也有權勢,再加上天賦不差,二十多歲已經修煉到了法體期大圓滿,離著靈覺期不過一步之遙,甚是得盧定俊看重,連珍饈島之會這麼重要的事情也要帶上他。
不過,他到底年輕,又是養尊處優,少年得意,那些世家子弟該有的mao病,他都有。譬如剛才,他就很氣悶,跟一個家族門客,一個旁支子弟,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散修對面而坐,想想都覺得跌份兒。要不是大家公子的涵養,讓他保持風度,早就恨不得摔門而出了。
好在,現在晚了,可以出來鬆快會兒。
別說,珍饈島的風景還是不錯,盧定傑嘖嘖幾聲,隨意的迎著月光,在島上閒逛起來。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片hua圃當中,四周種的,都是奇hua異草,雖然不是珍貴yao材,但是在別處也是少見,有的草木長得茂盛,看起來跟xiao樹叢一樣。
盧定傑一面走,一面暗暗點頭,心道這個島主倒是風雅,不是那只知苦修的木頭人。走著走著,突然,他腳步一停,身子僵住。
只見草叢之中,伏著一個黑影,影影綽綽的,似乎是個人,正在埋著頭,不知道幹些什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陣陣輕響,在黑夜當中,讓人mao骨悚然。
倘若是一般人,說不定就嚇到了,那盧定傑卻是天生的好奇,又是個修士,修士有幾個怕鬼的?當下好奇心大起,不退反進,躡手躡腳往前行進,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是那人專心致志的幹著自己的事,絲毫沒覺盧定傑的接近,盧定傑膽子越大了,來到那人身後,扒開草叢,伸頭一看——
啊!
盧定傑咬著手指頭,才沒出聲音來,心中的驚駭難以言喻,那人竟在……
突然,他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風聲呼呼地想著,紅衣少女靠著窗欞,皺著眉頭,道:「雁姐姐。」
盤膝坐在netg上的少女微微睜開眼睛,示意自己聽到了,又緩緩地合上眼皮,整個人不動不搖,如同一尊冰雕。
紅衣少女歎了口氣,世上沒有比這少女更冷淡的了,但是這樣沒什麼不好,她原本聽夠了hua言巧語,受夠了各種「慇勤」,能有這麼一個沉默的同伴,倒也是一種幸運,自顧自道:「姐姐,屋裡悶得慌,我要出去逛逛。」
憑她的經驗,她要做什麼,那少女不會阻攔,所以她也只是告知一聲,並沒有問詢的意思。
但是,當紅衣少女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金光大盛,一道光牆拔地而起,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紅衣少女又驚又怒,轉過身來,道:「雁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少女睜開眼,1u出了嚴肅的神色,手指輕輕虛點,在光牆上刷刷刷,浮現出兩行金色的字跡來。
「人生地僻,初來乍到,不可妄動,切勿自誤。」
砰地一聲,一個碩大的黑影倒在地上,摔了一個嘴啃泥。
那黑影飛快的爬了起來,卻是不吵不鬧,在黑夜扯開大嘴賠笑,1u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黑暗中一個聲音道:「**幹什麼,你以為這裡是哪裡?」
那黑影抹了一把嘴角的草末,道:「嘿嘿,大哥,馬不吃夜草不fei,xiao弟也是才現這麼一片好草地,來不及叫大哥,先過來嘗嘗滋味,要是吃好了,明天就帶著孝敬大哥,啊喲……」一句話沒說完,已經又被踹倒在地。
那大哥低吼道:「**能不能有點出息,大半夜跑出來趴地上吃草,丟咱們山裡的臉。還有這個……」砰地一聲,把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扔在地上,「**把修為壓制在靈覺期,就真成了靈覺期了?一個法體期的xiao子在旁邊偷窺了半天,你還傻乎乎的半點不知道。你是打算明天就大名遠揚麼?」
那黑影尷尬,踩了那青年一腳,道:「這xiao崽子好狡猾,果然他們修士都不是好東西。」
那大哥冷笑道:「你給我閉嘴,今天最後一次,給我記得,咱們不是白來珍饈島,那任務十分重要。下次管不住自己,誤了咱們山裡的大事,我先吃了你。」
那黑影傻笑道:「一定記得,記得。」
那大哥指著那青年道:「歸你了,完了快點回來。」說著轉頭,消失在黑夜當中。
那黑影抹著嘴,提溜起那青年的一個手臂,道:「我就不愛他們這些低階修士,靈氣不夠,口感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