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意通玄 退無常 004不速之客
    黑暗之中,貿然闖進一個人來,在屋中的兩個人一時寂靜無聲。那人晃了一晃,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劉鐵嘴剛剛稍稍緩過氣來,就見那人呼得住坐起身來,手中亮光一閃,向門外投了什麼東西出去,便聽門口「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又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過了許久,只聽得江川平靜的道:「這裡是尋常人家,來的若是朋友,請說句話。」

    這句話說出,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回音。江川又問了兩遍,歎了口氣,道:「我出去看看風聲,請閣下別介意。」等了片刻,那人仍是一語不,他便把燈點起來,下了netg,往門外慢慢走去。

    那人就躺在門口,半點聲息也沒有,江川特意從最遠的位置繞過他,直接開門,出了門去,反手把門帶上,輕輕吁了口氣。

    只見門口滴滴答答撒了一行鮮血,還有人行的痕跡,不過臨近丈許之內,並無他物。他一抬頭,隱隱約約地看見對面樹下有一團黑影,他走上幾步,舉起燈來細看,不由得驚退了一步。

    只見大樹下面坐倒著一具屍體,五官猙獰,喉頭cha著一把短劍。短劍cha入極深,直至末柄,將那人整個釘在樹上,因此屍體上身直立不倒,一雙慘白的眼珠凝望前方,分外可怖。

    江川一閉眼,想起了剛才屋中那人投了什麼東西出門,想必就是這把殺人的短劍,看此劍出手的力量,便知那人武功不弱。他歎了口氣,直起身子要轉回屋,只聽得屋中叮鈴光當一陣1uan響,又有一人「啊」的一聲大叫,接著「碰」的一聲拍擊之聲,就此安靜下來,再無聲息。

    江川低聲道:「邪門!」手指輕輕一曲,指尖不經意間1u出一道銀色光芒。

    緩緩地推開屋門,只見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江川道:「我回來了,有什麼事麼?」將手中燈火舉起來,讓光芒照射的地方更多一點。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只覺得手中一緊,脈門被人扣住。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那扣住他脈門的手好似被火燙了一般,連連縮手,黑暗之中能聽見那人不住的吹起甩手的聲音。

    江川平靜地道:「赤龍粉而已,無毒,也無惡意。」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回應,道,「咱們見個面吧,朋友。」

    又隔一會兒,黑暗中有人道:「好。」

    江川微微詫異,聽那人聲音,好像年紀也不大似的,當下把燈火湊近,兩人接著燈光,第一次看清了對方。

    只見那人果然只是十三四歲模樣,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他的臉色有些黯淡,氣色顯得相當不正,若論五官卻甚是清秀端正,是個俊美少年。那少年坐在地上,衣襟上斑斑駁駁都是血跡,左臂垂下,似乎依然不能動彈,從他一直坐在地上無法動彈來看,似乎tuǐ腳也已不大靈活。

    兩人對視良久,還是江川先點點頭,把燈放在炕上,回頭道:「兄台蒞臨寒舍,蓬蓽生輝。xiao弟接待不周,真是不勝慚愧。」

    那少年臉色一chou,顯然被他這幾句客套話雷的不輕,過了片刻,才道:「客氣……」

    江川挽起袖子,將那少年扶了起來。那少年似乎還記得他身上有碰不得的東西,微微一縮,江川並不縮手,順勢一帶,將那少年扶到netg上坐好,轉頭一看,只見炕上空無一人,窗戶大開,劉鐵嘴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江川也不在意,從竹筐中拿出草yao,道:「這是治療外傷的草yao。兄台,信得過xiao弟麼?」

    那少年眼睛微微一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默然相對。

    江川見此情景,站起身來,再次拱手見禮,道:「廣陽門芝園yao童江川,見過師兄。」

    那少年猛地抬起頭來,道:「你也是廣陽門的人?」遲疑了一下,又道,「不,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是廣陽門的人?」

    江川道:「適才師兄出手釘死敵人的劍,不是咱們派中的制式兵刃麼?」

    那少年雙目寒光一閃,道:「你說是我廣陽門的人,有何憑證?」

    江川從袖中取出一張兩寸寬窄的鐵尺,用兩個指頭捏住,輕輕向前一遞。

    那少年接過,目光落定,隨即1u出一絲微笑,道:「廣陽門石曉君,幸會。」緩緩的伸出手來,將自己那枚標記令牌輕輕一晃,突然噹啷一聲,手指竟拿捏不住,令牌墜地,他苦笑一聲道,「麻煩你了。」突然雙眼一翻,仰天便倒,昏了過去。

    江川倒是絲毫不奇怪,這少年石曉君傷勢極重,只是xing格堅毅,一口氣支撐住還能神志清醒,這時見了同門,心中放心,這口氣散了自然支持不住,昏倒了也是尋常。

    江川將那石曉君身檢查一遍,鬆了一口氣,他全身劃傷四十餘處,有六處略傷到了筋骨,卻並無嚴重內傷,唯一一根折斷的肋骨並沒有挫傷內臟,不需大動干戈,只消包紮妥當,配合yao石靜養,便可痊癒,就是在這荒郊野外缺醫少yao也無妨。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皮rou傷,還有手上的燒傷——那是剛才江川衣服上的赤龍粉燒的,作為一個yao童,江川總喜歡在衣服上用些xiao手段,以防萬一。

    等到半個時辰之後,石曉君悠悠轉醒,江川已經把他全身傷口都處理了一遍,見他醒了,道:「你的傷不礙事,放心吧。」

    石曉君好似全未聽見,臉色仍是很蒼白,突然鄭重道:「我有一件正事,恐怕要勞煩你。」

    江川略感詫異,道:「何事?」

    石曉君咳嗽了兩聲,道:「我剛才是一路跑過來,來得太匆忙。我記得身後只有曾毅一個賊子追了過來,我用短劍傷了他,他確實死了麼?」

    江川道:「一劍穿喉,被釘在樹上。」

    石曉君緩了一口氣,道:「那很好,只是若再補上一刀便更好了。剛才和我動手的,還有三個人,都是青鋼會的雜種,他們跟我從惡風寨出來,一直糾纏不清,被我一路跑,一路放倒了,都在西邊那條路上,當時我時間太緊,沒有來得及確認他們都死了沒有。我想要你去確認一遍。」

    江川微微訝異,這石曉君端的是個狠角色,重傷剛剛醒來,不問自己的傷勢如何,只關心對手死是不死,倒也少見。但他還是搖頭道:「我不去。」

    石曉君眉mao一挑,道:「為什麼?」

    江川道:「我不去,那些人本與我無干。」

    石曉君急道:「怎麼能與你無關?倘若那些人中有人沒死,追了過來,我是動彈不得,只有坐以待斃,你以為到時候他們會放過你?」停了一停,道,「我知道了,你是yao童,想必是只會配yao,不會殺人。這樣吧,你扶著我去,我親自解決,不需你出手。」

    江川淡淡道:「我是不去的。你若要去殺人,儘管去殺,但是我是不想見到的。」

    石曉君一驚,臉上現出怒色,道:「你……真是婆婆媽媽,莫非是膽xiao連殺人也不敢看?你這般軟弱,也配做我廣陽門人?你去是不去?」

    江川仍是道:「不去。」

    石曉君臉上泛起一陣jī動的紅chao,似乎要跳起來給江川一個耳光,但狠狠的喘了一口氣,躺了回去,自嘲的笑道:「好,好,我不和你生氣,也不能和你生氣。你雖然不爽快,但若非是你本有這樣的心地,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我不能和你生氣。」

    江川道:「這本與什麼樣的心地無干。不過你既說得出這樣的話,還是個講道理的人。我不去,本是另有原因,也不是你想得……」話未說完,只聽門外「喀嚓」一聲輕響,好像是有人踏斷了一根枯枝。

    石曉君反應極快,躍起身來,反手一抓抓了個空,才想起自己的兵刃早扔出去了,伸手抄起桌子上的油燈,張口就要喝問:「誰。」

    江川一拉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石曉君便即住口,狐疑的看著他。過了許久,江川道:「走了。」

    石曉君道:「誰?」

    江川道:「我的一個客人,在你之前來的。我本來請他來歇一晚,但他不中意寒舍,一直就想走。剛才我出去查看的時候,他玩了個xiao遊戲,跳窗戶出去,假裝自己走遠了,其實藏在窗戶外面,等我不注意時這才偷偷溜走。剛才大概是他不xiao心,出了點聲音,不礙事。」說著淡淡一笑,道,「所以我不叫你出聲,你若出聲,你說我追他不追他?不追他,他必定驚疑,若是追他,他確實不願意久留,我又何必強求?難為他耐心倒好,等了大半晚,這才離開。」

    石曉君冷笑道:「他倒不是耐心好,而是想走也走不得。適才他跳窗戶時,我還以為是什麼敵人,射了他一袖箭,雖然沒打中要害,可是也不是好挨得,剛才大概一直在窗戶根下面歇著,現在緩過來了,這才走的吧。」

    江川搖搖頭,心道:劉鐵嘴挨這一下當真是不值,多半也是被自己嚇得恨了,道:「我說剛才出去的時候,又是慘叫,又是叮鈴桄榔1uan想,原來是你動手了。」

    石曉君道:「你該謝謝那位,若不是他替你挨這一下,那最後一枚袖箭,就netbsp;江川暗道:卻也未必。卻是不解釋,只是笑了笑。

    石曉君突然道:「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幫我去確認一次。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人活著便是,不用你動手沾一滴鮮血。你幫我做這件事,我定然另行報答與你,決不食言。」

    江川搖手道:「本來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其實……好,我替你走一趟,不過你別後悔才好。你好好歇著,平躺著不要動,莫要牽動了傷口。」說著從竹筐中取出一截蠟燭,點了起來,出門進入茫茫黑夜之中。

    石曉君這才放心,望著門外,心中暗道:好婆媽的一個人!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我廣陽門教出來的弟子?難道……芝園,芝園,啊,莫非他是孫神醫的yao童麼?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一個jī靈,想起了一位神秘莫測的人物來。

    江川一去就是一個多時辰,到了四更天才回來。石曉君忙問:「還有活人麼?」

    江川點頭道:「還有一個。」

    石曉君心中一沉,道:「好,我去解決掉。」

    江川道:「不必了,我把他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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