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五百四十九章 膽大包天
    曾公亮走來走去。

    張海忽然說道:「曾學士,屬下有一想法。」

    「何?」

    「剛才楊王二人回答時,神情有些閃爍不定,屬下很懷疑他們在說假話。」

    「會否?」曾公亮很懷疑,剛才對答,這二人在拚命維護鄭朗,不像是說假話。

    「曾學士,請相信屬下,說大學問,屬下不行,可察顏觀se,屬下還會一點。並且我悄眼看了四位女子,似乎是雲英之身。」以前張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又造過反的,狎ji也時常有之。不過是不是處子之身,一看便知道了,那是枉言。但有經驗的人,能通過眉毛或者其他五官與走路的姿勢,看出三四分。

    不是很準確,曾公亮也不大相信,但這句話換醒了他的希望,問:「張海,可現在不知道行知在何處,真相不得而知。」

    「曾學士,如我沒有猜錯,鄭相公還是在此山之中。至於那幾個女子說什麼鄭相公帶契丹太子察看民間疾苦,你相信麼?即便鄭相公會做,契丹人也不會放心。」

    理由不充分,難道契丹就不能再派一名重臣,幾人一道外出?

    不過這時候曾公亮心中存著幻想,點頭,問:「就在此山中,又怎麼找得到?」

    永安山光長度就達到幾百里,山邊著山,山套著山,上哪兒找鄭朗一行。還有呢,契丹皇帝在此,四處遍佈jǐng戒巡邏的斥候,契丹人就放著自己派人尋找?

    「交給我吧,」張海說道。

    「你?」

    「讓我試一試。」

    「會有危險的,」曾公亮鄭重地說。若是如張海所說,明顯契丹人不想自己見到鄭朗,然後好放出謠傳,使宋朝對鄭朗最終失望,做出一些不好的舉動。逼鄭朗投降契丹。看到張海找鄭相,必殺無疑。殺了,自己還不能亂說,這是契丹皇帝避署所在,作為宋朝人,怎麼可以亂跑?

    「我試一試,」張海眼光堅定地說。

    「小心,」曾公亮見他堅持。不再多言。畢竟張海死了無所謂,鄭朗對宋朝才是最重要的。夜se來臨,張海與帶著他信任的兄弟史達夫換上便服,悄悄隱入到山林。好在鄭朗此時離這裡頗遠,契丹沒有多戒備,兩人一口氣藉著夜se掩護。跑了十幾里,離契丹行軍大營很遠了,才停下來休息。吃了乾糧,潛入一個山溝,潛入一戶人家,偷了契丹人的衣服與弓箭,換上,扮作契丹的獵戶,再度接近契丹行軍大營。天se漸漸亮了。兩人盲目在山裡找來找去,沒有半點頭緒,反而時常看到巡邏的契丹士兵,驚出一身冷汗。

    「張都頭,這樣不是辦法。」史達夫說。

    看了看遠行的契丹斥候,張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要麼咱們玩一場大的。」

    「怎麼做?」

    張海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

    史達夫也不怕,兩人造反才起家的時候,什麼膽大包天的事都做過。

    決定好了。兩人做一些佈置。開始站在山頂上往下看。但第一天沒有任何機會,來往的斥候很多。可多是好幾人一隊,倆人根本不敢動手。天又黑下來,史達夫喘著粗氣,吃著乾糧說道:「張都頭,這樣下去不行哪,即便能讓我們捉住一兩個小兵,他們也未必知道鄭相公的去向。」

    張海想了一會,說道:「走。」

    「上哪兒?」

    「去鄭相公大營附近。」

    鄭朗的帳蓬離遼興宗的中營不遠,戒備森嚴,但這兩人膽大包天,也不管,潛伏過去。藉著中旬的明月光,兩人找到如廁所在。遼興宗出行,大臣,妃子,貴戚加上隨行的侍衛,有好幾千人,不會讓士兵隨地大小便的,無論避署或者捺缽,都有一些廁所。

    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效果不錯,陸續的有人過來如廁。

    不過機會不多,要麼是普通士兵打扮,要麼來的人多,兩人伏於灌木叢中,一直隱忍不動。甚至有一個契丹兵士懶,沒有在廁所裡小便,就在灌木叢中解手,正好往張海頭上淋,張海還不敢挪動。人走了後,史達夫竊笑。

    「史二郎,不能笑,咱們這一行,是關係到鄭相公的前程。」

    「喏。」史達夫立即停止竊笑聲。

    漸漸到了三更時分,走來一個醉醺醺的武將,身上還穿戴著盔甲,不知從哪裡喝酒,喝到現在才回營,踉踉蹌蹌的走來上廁所,看樣子官職還比較高。張海說道:「就是他。」

    兩人立即準備起來。

    膽子真的很大,就在不遠處二十幾米,就是契丹的中軍大營,jǐng備的士兵就站在四十幾米開外,兩人就敢動手了。

    契丹人上完廁所,又踉踉蹌蹌的向營中走去。張海忽然爆起,從灌木裡竄出來,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史達夫用碎布將他嘴巴隨即堵上。膽子大,動作利索。造反時也經常幹過類似的事,熟能生巧,此名契丹將領居然一聲不吭,就將兩人拖走。

    拖到遠處,來到一個偏僻的峭山上,兩人氣喘吁吁地將這個將領放下,用刀子在他臉上劃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是什麼人?」這時,此將也驚醒了。

    「不管我們是什麼人,你快回答我們問題,否則我就宰了你,」張海惡狠狠地說。

    「你們是宋使,對,我認識你,你叫張什麼……」這名將領驚恐地說。

    「說名字,」張海用刀子插了下去。不深,但很痛,此人叫了一聲,答道:「我叫耶律淋。」

    「鄭相公在什麼地方?」

    「他在陪太子打獵。」

    張海與史達夫心中一喜,壓住激動的表情,說道:「在哪兒打獵?」

    「似乎在伏虎山。」

    「伏虎山在什麼地方?」

    「往西南去有二十幾里地,臨近清水河的上游,有數座入雲的高峰,高峰西側有幾座山,長滿了松樹,便是伏虎山。」

    「我們一道去,若有半句虛言,我立即將你宰殺。」

    「兩位宋朝好漢,放過我吧,我洩露了軍機,不敢說出來的。若是我不回營,一會兒便有侍衛察覺不對,找到我,也會妨礙你們安全。」

    張海擠了一個眼se,兩人到了邊上,張海問史達夫:「史二郎,你看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像是假話。」

    「此人怎麼辦?」

    「殺掉,若是假話,大不了明天晚上我們再找一個替死鬼。」

    「好。」

    不是用刀子殺的,而是用灌木樹尖狠狠紮在心窩上。將盔甲卸下來,又輪流著扛回去。已經有契丹士兵出來尋找了。張海與史達夫四下看了看,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窪地,下面有一些灌木。將耶律淋放下去,用灌木尖穿過原來的傷口。剛做完,一隊士兵找過來,兩人迅速撤離。不敢走遠,怕有動靜。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呼喊。

    接著契丹兵士議論,契丹語兩人不會說,可來到契丹也呆了很長一段時間,略能聽懂一二。幾人都說耶律淋酒喝多了,失去清醒,一腳踩空死的,但也沒有詢問盔甲,那有這個好細心?

    兩人長鬆一口氣。

    等到契丹人將耶律淋屍體抬走,張海將耶律淋盔甲穿上,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地見到鄭朗,得先將消息通知曾公亮,至少證明鄭朗沒有陪契丹皇太子什麼察看民間疾苦。若自己不成功,或者看曾公亮有什麼好辦法,見到鄭朗。

    穿著是契丹的盔甲,大大方方接近大營。進了軍營,張海迅速看了四週一眼,身體無比敏捷的往曾公亮的營帳一鑽,jǐng衛的宋軍剛要責問,張海說道:「是我。」

    「張都頭,你怎麼?」

    「快帶我見曾學士。」

    將曾公亮從睡夢中喊醒,曾公亮也不解地看著張海。

    張海將情況一說。

    「可信麼?」

    「可信,此人乃是大詳穩司帳下的一個小將軍。」

    曾公亮額頭冒汗,契丹軍官制與宋朝不一樣,有天下兵馬大元帥,多是皇太子或皇太弟擔任,都元帥,大詳穩司,東都省,大將軍,護軍司,衛軍司,諸路兵馬統署司,這是北面的武官,其中大詳穩司又分為大詳穩,都監,將軍,小將軍,軍校,隊帥,這才到各級兵士。其中小將軍最少相當於宋朝的正七品武將。

    這兩個造反分子,膽子也未免太大。

    張海看了看外面的天se,說道:「時間不早,屬下還是立即離開,找到鄭相公。」

    「張都頭,一定要小心。」

    「那是當然,為了鄭相公,屬下也會小心的。」說著張海掀開帳蓬的一角,四下張望,看到無人,再次敏捷的貓腰閃了出去。曾公亮趴在縫隙裡看,張海已經走出大營,一邊走,一邊解著盔甲的下掛,下半夜好生生的起來,除了上廁所還能做什麼?契丹人居然一點察覺不出來。

    曾公亮心中五味雜陳,張海的表現,有些顛覆他原有的思想觀念。

    睡不著,坐在帳中喝茶,不一會兒,天光亮了起來,一輪紅ri冉冉從天邊升起。

    曾公亮梳洗完畢,來到峰頂上,看著東南方向。二十幾里地,對於平原地區來說不算什麼,但在這蒼莽的大山裡,二十幾里地,卻隔了千重山。除了山勢綿綿,白雲悠悠,什麼都看不到。

    可他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鄭朗此時的局勢遠比他想像的還要險惡。若是張海將信帶給鄭朗,鄭朗還好一點,帶不到,鄭朗可以說這一生休想回到宋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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