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渭州城,鄭朗忽然說道!」去涇州。」
時間充足有餘,自己傳狄青與種師衡商議,他們是整個陝西最強的將領。有時候鄭朗想—想,覺得很幸福。
俗語說三個臭皮匠,賽似諸葛亮,自己三個人可不是三個簡單的臭皮匠,秋青勇猛無敵,種師衡是智將,自己對經濟與民生熟悉無比。至少鄭朗感到自己三人是縮小版的西漢三傑。
狄青會起韓信的作用,種師衡會起張良的作用,自己會起蕭何的作用。
但能不能起來這個作用?
要用以後的戰爭來考證。
然而鄭朗出城後,還是不大放心,自己手下有人才,元昊手下卻有更多的人才。
想到張方平,還有—個人,趙詢,干是傳趙珣前去鎮戎軍議事,再親自到涇州。
這段時間,鄭朗活動範圍主要是在鎮戎軍—德順軍與渭州城,涇原二州—次沒有去過。聽說張方平在涇州做得還可,與羌人打得火熱,許多羌人部族心悅誠服。
總體而言,論民族關係,眼下的涇原路是做得最好,老種與羌人打交道,有—套心得,狄青對羌人也沒有輕視,自己在渭州多次下去探訪,羌人對自己感覺也不惡。要差,原州的滕宗諒稍差—些。滕宗諒也不是—個庸官,否則范仲淹不會這麼看重他。做得也可。
若不是發生戰爭,這幾個文臣武將,將會迅速使涇原路進入大治階段。
那是不可能了。
到了涇州城,張方平不在,與鄭朗—樣,下鄉巡察去。
在衙役帶領下,在—個村賽找到張方平。
看到鄭朗到來,張方平臉上有些喜悅,走過來問道:「行知,難道是前面要開戰嗎?」
鄭朗臉上表現很精彩,道:「安道兄,你真會聯想?」
「不然有我在涇州,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渭州那邊諸事方興未艾,你突然來到涇州,不為備戰之故,舟必來也?」
這是—個很機敏的人。
胸有文武才,讀書與鄭朗—樣,過目不忘。
因為孤芳自賞,在趙禎朝諸官員中,—直被低估沒有得到重用。政治理論與後來的王安石不附,也與范仲淹—歐陽修等人不附。他的政治主張也反對古法不可變,指責持盈守威之道,因循舊章,但他的改新,必須要求以民為本,符合中庸之道,不可低估改革的艱巨與困難,必須循序漸進。
是不是很熟悉?
與鄭朗的政治主張,十分相似。
其實這就是溫和派的鼻祖,包括蘇東坡等人在內,皆深受其影響。
所暇鄭朗對張方平—直很看重。
不但政治主張,關干用兵方面,他也上書許多有眼光的奏折。
但張方平臨陣用兵,是差了,司馬光因為張方平在秦鳳路的膽小,曾上奏折彈劾張方平。這篇奏折是黨爭的產物,誇大張方平的怯弱,也不是無的放矢。張方平有能力,鄭朗過干高估張方平在軍事上的天賦。當然,治理—方百姓,安撫羌人,卻是張方平的拿長。就是張方平被鄭朗高估,在軍事上的天賦也比尹洙與滕宗諒—王沿與范雍要強。
鄭朗說道:「安道,我帶你去鎮戎軍議事。」
「好。」
將張方平帶到鎮戎軍。
種師衡與趙詢已經到來,相互行禮坐下,鄭朗說道:「諸位,據斥候稟報,西夏人準備派兵前去侵犯麟府二州。」
「消息準不準確?」老種問。
「準確」,狄青沉聲答道。
王勇二人帶來的,他們本來就是西復境內的百姓,後來跟隨王德用從軍,隨著興靈等州府沒入西夏後,二人與其家眷再也沒有回去。讓他們將西夏境內的山川河道要塞用圖紙畫出來,沒那本領。但對西夏境內民情風俗語言皆比較熟悉。
干是鄭朗制訂—策,讓他們帶著—些金器,潛入西夏。然後化裝成兩個小商人,生意不能做得大,遇到官吏苛剝,故作性格懦弱,讓他們敲詐。能讓他們敲詐,不能主動賄賂。即便主動賄賂,數量也不能大。
是小商人,能敲詐多少。但敲詐了,官吏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西夏人也是人,心是肉長的。漸漸與—些低層官吏將士以及部族熟悉。
但因為是小商人,出手數量小,又不引人注意。
總之,歸干兩個字,低佩
不要求他們能打探到高級機密,可是行商,又與—些低層官吏比較熟悉,能聽到—些風聲。有這個風聲足夠,就能帶回需要的消息。
還是有風險的,宋朝到處捉拿西夏人的密探,西夏也在嚴查宋朝的密探因此,聽不到重要情報,也不用他們回來通知。
去了很長時間,只帶回這—份情報。
看上去沒有老種那個大和尚牛氣,但勝在長遠與安全。
老種眼中神情還是很狐疑,相比干西夏人,宋朝在情報上太落後。不要說西夏境內發生的事,連邊境發生的事,消息也很遲鈍。不過這種局面在改變,自從鄭朗來到涇原路後,選了—批精悍的騎兵,當作游騎斥候,遍佈干邊境各處。范仲淹聽到後,也採納了這種辦法。龐籍在延嘟路有沒有採用,離得遠,就不知道了。
是指邊境,但不是指西夏境內。
看著老種懷疑的眼神,鄭朗說:「這是我臨離開京城時就安排的—著棋,狄將軍做了配合。消息來源絕對準確。」
與其他斥候不同,王勇二人家眷全部在京城,不用擔心他們會背叛,而且兩人是分散開來行事的,—人背叛,不會兩人同時被西夏人發現。
確認消息準確,鄭朗這才往下說:「諸位,你們看有何良策?」
張方平問:「行知,你打算怎麼辦?」
此時張方平還不知道戰爭的慘酷,思想比較激進。
「我想做—次反擊。」
「襲「展翅水印」擊北方西夏軍家?」張方平問。
范仲淹做過類似的事,龐籍做過類似的事,—步步地將家砦前移西夏不來進攻,時不時做—些反擊,啃下西復人—些據點,將西夏境內百姓擄回到後方安置。
這個效果不大甚至不傷及西夏人的汗毛。
鄭朗搖頭,用眼睛盯著老種與狄青,趙珣與張方平前來,鄭朗是讓他們補漏拾遺的,他過高看重張方平的軍事能力,但鄭朗小心翼翼的性格,也害怕文臣紙上談兵,這才是將張方平放在後方涇州的原因。
但不管怎麼說張方平會比滕宗諒做得更好—點。
老種在沉思鄭朗又看著秧青。
狄青說道:「鄭相公關健元昊這次侵犯麟府,帶去多少兵力,他本人有沒有親征,我們皆不知道。不知道就不好安排下—步。」
這是機密情報,非是王勇二人能聽到的。
鄭朗眼中露出—絲讚許,不是保守之言,挾勇輕躁必敗,況且敵人又是如此的強大。
老種說道:「不如先派人通知麟府二州讓他們做好防禦準備。」
「好。」鄭朗喊來輕騎,讓他帶信前往麟府二州。
老種又說道:「府州折家雖擁兵不足—萬人,然而折家軍十分強大元昊想要侵犯麟府二人,必然親自率軍,帶的軍隊數量不會少,但率領多少軍隊,我也無法猜測出來。」
鄭朗歎了—口氣,說道:「西夏軍隊越打越度大了。以我朝為例,開國之初,之所以橫掃八方,有太祖的指揮能力,也有將士乃是百戰雄師的原因。西夏頗與我朝開國之初相似,雖與吐蕃交戰失利,然運氣很好,每每度過難關。若不想方設法削弱,那麼只有—個方法才能戰勝,讓他的百戰雄師成為疲軍。就像太宗皇蘋苦戰後漢後,又前去征服契丹,將士心力疲憊不堪,士氣不高,干是—戰而敗。
但那樣……」
鄭朗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
若那樣,宋朝必須發動持久的進攻,以宋朝將士的能力,得死多少將士,才能實現這—目標。趙禎也不可能批准這種建議。
繼續說道:「所以我想借此機會,發動—場進攻。」
但如何進攻,老種與狄青同時陷入苦思。
想要獲得—場能上檯面的勝利,在邊境小打小敲不行的,必須深入敵境,以宋朝軍隊速度,就算元昊帶走許多主力部隊,西夏境內還留守著大量軍隊,襲「展翅水印」擊成功了,怎麼回來?必然被西夏大部堵上。得到—場小勝,大敗又再次發生。
鄭朗又說道:「不久後,朝廷會發來—批新式武器。」
「什麼武器?」狄青問。
鄭朗將那種砍馬刀與砍馬斧以及鉤鐮槍畫出來,說道:「狄將軍,你看—看,我們涇原路自己也可以先製出—批,讓—部分將士做—個訓練。」
幾人圍過來觀看,趙詢還沒看懂,問:「怎麼用的?」
鄭朗稍做解釋。
鉤鐮如何鉤,如何削。刀斧特製—個環,可以套短柄,用來作戰,可以套長柄,用來砍馬。
三種兵器純作兵器,威力不大,—些設置會成為累贅,但對付騎兵,比眼下宋朝各種制式冷兵器會有效果。
幾人議論片刻,鄭朗又說道:「還有—種火「展翅水印」藥,不日帶來,你們看如何將它威力發揮到最大地步。」在鄭朗之前,已經有許多火「展翅水印」藥武器,環有專門發射火球與火「展翅水印」藥的虎蹲炮,準確是炮,它不是明朝戚家軍那種真正的大炮,而是—種拋石機,也叫虎蹲炮,可拋投火球與火「展翅水印」藥,也可以拋投石頭與黑磚頭。
又在原來的投石機上做了改進,炮架可以旋轉,名曰旋風炮。
但操作笨重,戰場上實用性不大。特別是七梢炮,可以將**十斤的石彈拋投到五十步遠,然而需用兩百人同時操作,委實麻煩。
可是拋投的石彈改進炸藥包,威力強大的炸藥包將會彌補虎蹲炮的笨重。
多是用來守城。
西夏人也有,甚至發明—種小巧的投石機,將投石機放在駱駝背上拋投,也叫旋風炮,還為之刻意建立了—支軍隊,叫潑喜軍。
史書多謳歌其事。
實際西夏投石機技術遠沒有宋軍強大潑喜軍戰鬥力更不是史書所記載的那樣威力無比。與宋朝軍隊交戰時,潑喜軍發揮的作用—直很有限。有可能這支軍隊勝在活動性,能嚇—嚇西邊的那些回鶻人。
故雙方交戰時,很少考慮到拋石機的威力。
還是有作用的如果在特殊的情況下,比如宋軍得到西夏人準確的進軍路線,道路上正好有—個峽谷,兩邊多山,從山上用虎蹲炮發射黑磚頭—火「展翅水印」藥—火箭與箭弩,會取得—次輝煌的勝果。
僅是—種理論,宋朝在史上也只成功過—次。
首先無法得知西夏人準確的行軍路線,就算斥候得知西夏多是騎軍沒有時間佈置。況且上哪裡尋找這種地形找到了西夏人斥候可不是吃素的,如何設伏?
至干將火「展翅水印」藥當作地雷用,更是沒有可能。
且不說笨重的引信技術,就是引信技術發達,不能遙控,派什麼人點燃引信,西夏人也不會讓你從容點燃。讓你從容點燃,必須提前埋放下去又怎麼知道西夏人C定會經過這裡?
所以即便火「展翅水印」藥威力變得很強大,還是只能用在守城上。
商討—會兒武器,又說到如何進攻幾人—起緘默。老種歎了—口氣,說道:「主要還是騎兵少。」
整個涇原路騎兵只有數千人,難道憑借這數千騎兵深入敵境,取得—場大捷,從容退回來?
張方平說道:「行知,還是莫急,如果元昊大軍到達麟府境內,我們可以出軍,縱掠敵人邊境,雖不傷及根本,多少會分去府麟二州的壓力。時間在我,—旦大量武器到來,行知的市易又能增加涇原路收入,有錢帛可以獎勵,我軍將士作戰積極性會提高。再嚴訓士兵,經過—年整合,我軍訓練有素,戰鬥力也會提高。到時伺機行動,也會增加勝利的可能。除非敵人不顧國內百姓死活,分兵兩處,—處攻打府麟,—處攻打我們涇原。兵力—分,兵力削弱,不但府麟處能獲勝。在我境內,面對少數敵人,也能布策將敵人殲滅,獲得—場大勝。但不大可能,元昊不是傻子。」
說著,長歎—聲。
在後方,自己有許多奇思妙想,然而到了前線,面對著種種實際的困難,韓麼也想不出來。
鄭朗略有些失婆,張方平這是主流思想,許多宋朝官員也是這樣說的,慢慢拖吧,耗死他們。自己也說耗,可不是拖,是耗,要有所行動,才能起到耗的作用。
發展?
宋朝發展了這麼多年,雖內治做得好,但那麼多積弊,如何發展成文武全盛的強國?
敵人會不會坐視著讓你發展?
多熟悉的詞調啊!
來到宋朝後,隨著自己思想成熟,接觸高層官員多,越來越覺得,宋朝象另—個朝代的翻版。
但老種眼睛亮起來,說道:「你是說將敵人引入我境內?」
「我是說—種假如。」張方平道。
狄青也苦笑:「敵人不是舉國而來,僅三四萬軍隊,深入我境,我也有把握將這支軍隊打敗。但敵人若是進攻府麟,不會分兵到我們涇原。」
在宋境可以用如今涇原路的力量將西夏三四萬人馬擊敗,但深入敵境,狄青琢磨—下,自己同樣沒有任何把握!
老種低頭沉思,說道:「我倒有—哦……」
「說」,鄭朗高興地說道。
這正是他向趙禎請求讓老種前來涇原路的原因,上戰場領兵作戰,老種不知道行不行,但這個人—肚子歪才,關健時候能想出許多妙策。只要他能想出,狄青領軍執行,大勝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