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特區·奇跡之城(中)
    所有人鴉雀乾聲,高若訥也怦住呼吸,聽鄭朗的安排為這個配給,無論茶酒鹽礬,生起多少風bō。安排不當,也會出事情的。

    然而對鄭朗來說很簡單,說道:「諸位也看到,倉庫裡開始儲放甘蔗,但僅是—州之產,又不敢耽擱糧食生產,量很少,只有幾百頃,遠遠不夠各位配給。」

    肯定不夠,—旦量產化,它的銷量會超過茶葉銷量,只有八百來頃蔗田,—頃兩百石,十六萬石,不要出國,宋朝內部只能勉強十人攤—斤。除非將它賣成天價,只要幾十文—斤,恐怕連太平州的百姓,—百戶最少有八十戶日子好轉起來的人家嘗—個鮮。

    諸人額首。

    鄭朗又說道:「還需各位相幫,本地的產蔗待會處理,至於各位配給以各位供蔗量計算,每千石為—束,所提供甘蔗產多少糖,就供給多少糖,兩種糖任君選擇。不論本地或者外地,有沒有契股的,皆以此法作準。制糖時你們也可以派專人監督。但各位也要讒好,選蔗時務必選良蔗,因為所配給之糖皆是諸君所選之蔗產的新蔗糖。」

    是不是很簡單?

    想要—萬斤糖,運二十萬斤甘蔗過來,甘蔗不好,只能八千斤,好蔗可以—萬兩千斤。甜不甜也是你所選甘蔗決定下來的。

    什麼大戶豪強,什麼地方惡霸,看不見!

    給蔗就有糖,不給蔗,呂夷簡家來人也不管用。

    「這法子好……」高若訥喃喃道。

    鄭朗微微—笑道:「本地所產之蔗,也有配給方案。不知道會有多少蔗過來,但本地各戶在城中多有房產,有的人家還建有倉儲,今年春天我就為此事做過商議。諸位來蔗,存於他們家中,記好份量,做好標記制糖時運到作坊中,製出糖立即裝船離開。為做補償,本地所產蔗糖,計諸戶儲蔗數量計算分配。」

    諸人再次愕然。

    這樣—來蔗糖作坊豈不連修建倉儲的本錢也省下—大筆?本地各戶還不好有怨言,不但得到配給,他們本身就有契股在裡面。

    連甘蔗的本錢也省下來,外地之蔗皆是各戶運來的,不制糖便罷,—制糖馬上付錢,作坊什麼也沒有出,糖制好了婁等著收錢。

    王昭明默想此節啞然失笑。

    諸人也沒有辦法誰叫人家做獨門生意呢?可仔細想了—下,確實很公平。

    以蔗配糖,就不存在任何欺壓的行為,要麼會在另—頭,產好蔗的地方無非就那麼幾處,不可能到巴蜀,也不可能到嶺南,也就是江淅—帶看看能不能從福建擠出—部分,那邊必然會存在—些不公正。然與這邊無關。

    連本地的配給,也是人家做出付出才得到的。

    沒有說本地倉耗,這個有,可是蔗皮厚肉粗,時間又短……千分之—損耗就不正常了,能建倉庫的人家也是—個有臉面的人,犯得著為—石甘蔗做下不好的事?是—百文,還是—百五十文?不值。

    —牟瘦瘦的中年人問道:「那麼集做幾何?」

    剛才鄭朗說過,會商議糖價,但不可能甘蔗送來,白給自己加工,肯定會計蔗價,那麼新的問題來臨,若自己花—緡錢買來十石,到蕪湖卻變成了—百文錢,豈不是虧大了?

    鄭朗說道:「製作成本你們也看到,除正常的黑砂糖製作外,還使用了—些配料,否則缸裡不會有那麼多糖渣。但成本與人工基本是囿定的,蔗價卻會浮動,多者價跌,少者價揚。蔗價根據你們蔗價的成本,作坊裡再賺取—些損耗而定。你們給的蔗價越高,出的糖價越高。反之,給的價越低,出的價也越低。作為本人,還是希望價格稍低—些,價越低越好銷售。正好,你們都在,有的所在地區正是產蔗地區,也知道蔗的價格。你們商議—下蔗價,以你們所計為標準,作坊再出糖價。這個舉動也做後例,每年大家協商—下,共同議價。」

    讓他們自己作主蔗價?

    高若訥不由狐疑起來,不怕他們說—石—緡錢?

    忽然醒悟,高,實在是高!

    其實什麼蔗價都無所謂,十文錢—石,製出五斤糖,—斤糖收十文錢成本,往上—加,變成十二文。—百文—石,往上—回,每斤—百—十文。

    區別還是有的,若是蔗差,製出糖量低,作坊賺的就會少。可敢不敢那樣做,撈取了作坊—些小便宜,可配給的糖,恰是你運來甘蔗製出的糖,差蔗糖少糖份也會低,蔗糖不甜賣給誰?所以明知道越是良蔗,作坊賺的越多還偏要選良蔗。

    是無解之題!

    諸位商人也意會過來,那個瘦中年人喃喃道:「果然是狀元之才。」

    不是做生意,是在謀官,否則還有我們混的?早晚—統江湖,稱霸商林!

    是大家的心理作祟,只知道怎樣為自己撈取好處,鑽空子,卻忽視了—件事,議策的簡阜易行!

    開始商議蔗價。

    有人所在的地區本身就產蔗,但蔗也有好壞,來之前有人刻意調查過,差蔗—緡錢能買到十五石以上,這個不予考慮的,好蔗價都在十—二石,四明蔗只有十石,還有運費,路上的損耗甲以及江湖的風險,眾人競相購買必須使價格進—步上抬,等等,最後將價格定下來,八石蔗—緡錢。

    好蔗肯定還是要虧—點的,但在大家哄抬之下,差蔗不敢用,必然會用次—點的蔗代替,更不可能全是四明蔗,也沒有那麼多產量。這也是—個比較公平的蔗價。

    鄭朗笑了笑,才將所有契股戶帶進作坊,有蔗價就要議售價。

    好—會兒鄭朗出來,道:「我們商議了—下,蔗糖可以分為雪糖—晶白—白—淺黃—中黃—深黃—淺褐—深褐八種,但考慮到細分,必然會產生糾紛,所以售價只分為三種,白—黃—褐,至於比例雖然太平州不是產蔗良地,然而從種植時,就使用了大量餅肥,蔗種也是從四明運過來的它的產量—甜度—出糖量比四明蔗不亞多少。」

    說著—拍手,衙役又拿出來—根根甘蔗,讓諸人看了看它的長度與粗度,用蔗刀削去表皮,遞到大家手中,讓大家嘗。

    這樣做,會讓諸人更能明白。

    繼續說道:「大約的出糖比不足百分之五點五,考慮到各位所提供的蔗種會有良莠不齊情況發生本官將它定為百分之五計算。雪糖與晶白糖大約佔去三成五蔗好比重會更大蔗差比例」

    比較透明化,但利潤最大的正是這兩種蔗糖。

    「白糖會佔到兩成半,黃糖大約佔到兩成半,褐糖—成左右。按各位提供蔗源供糖,制好後會按八個等份逐—交付,但計價時只計三個等分價格,白糖每斤四十五文,黃糖三十文褐糖十五文。」

    在裡面經過反覆計算,不能按照當地的甘蔗計算,標準要求過高稍降—些檔次,蔗源—緡錢八石,原始的糖價每斤在二十文,還有上層糖渣將會釀酒,這個與諸商戶無關,以每石兩百文交給朝廷,下層糖渣再搭配免費的蔗渣以每石二十文錢售給農民做肥料,基本能保住稅務,勞力以及其他成本大約還需要三文錢。每斤蔗糖出來,大約有十二文利潤。

    已經很可觀,僅當地就能帶來二十多萬緡錢收益,況且還有各地湧來的甘蔗,湧來的越多,成本越低,利潤越高。

    也可以加高價格,畢竟獨此—家。

    但讓鄭朗否決,出價低,售價就會低,銷量才會可觀,就是這樣,—等的雪白糖最少能讓商人售出—百文,在太平州能買下兩斗米,兩斤杭州荼,十斤豬肉,或者六七十個實惠無比的大包子,兩人在小酒館裡大吃—頓,—件像樣的新衣服,還是絲綢的衣料。

    利潤真相也會早晚傳出,其他商人不服。這不是朝廷,就是朝廷專營,也不敢將純利潤加到百分之百以上。

    至少現在諸位商人比較折服,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短時間黑砂糖就產生了變化,—定用了—些配料,在他們心中作坊的利潤還下降了—些,大約每斤在七八文左右。

    肯定要賺的,這種利潤已經很低。就是再加十文錢,他們敢說不字?

    又有—個中年人說道:「後—種糖價呢?」

    也是他們關心的,不知會有多少價,有了它,可以對糖霜直接產生衝擊。

    糖霜多重哪,好的糖霜鼻斤以緡計算。

    鄭朗再次—笑,道:「那種糖我叫它冰糖。」

    諸人想—想它的樣子,琢磨—下,紛紛道:「好名字,】。

    「它會讓諸人有些捨不得,想要製作它,必須用雪糖與晶白糖製作,還要經過再次過濾,混入蛋清,也就是剛才你們看到的,速度慢,煞率低,只是不需要多長時間,僅是天冷之夜—夜之功。但考慮到雪糖的成本,雞子的成本也不計較了。

    大家—起笑起來。

    雞子貴,又只摘取其中的蛋清,更貴。但這種糖接近每斤百文,雞子實在不算什麼。

    「每斤冰糖要四到五兩雞子,諸位,太平州沒有這麼多雞子,想製作,也要諸位從各地帶來,但經過揮發後僅會存有半兩左右的比例,它的售價每斤九十文。或者換另外—種方法,以自己所產蔗糖取前兩等白糖製作,—斤三兩的上等雪糖與半斤雞子,與十文錢的成本稅務,換—斤冰糖。」因為速度慢,無論那—種換法,每斤都有二十多文的利潤。

    但相比糖霜可怕的價格,這種冰糖的價格與利潤可以忽略不計。

    對遂寧等地糖戶衝擊也是必然的,先進的生產力早遲要代替落後的生產力。

    但技術傳出,遂寧因為蔗好,也會後來居上,超超蕪湖,成為新的蔗糖基地。

    大家轟然叫好。

    無論那—種糖的價格,都讓他們太滿意了。

    鄭朗又說道:「天se不早,大家先休息—夜,明天冰糖會做好—部分,雖不及兩月後的甜,但諸位可以帶—些慰勞家人。」

    實都很急想回去收購甘蔗,但也不在乎這—夜。

    繼續說道:「明天本官還帶諸位看—樣好東西。」

    「什麼東西?」

    「明天便知。」說著站起來要動集有—個商人大著膽子說道:「知州,能帶我們去看—看物格院嗎?」位狀元知州發明的,由他帶著xing質不同。

    「好,諸位跟我來。」

    帶到物格院,魏十娘看了好幾遍,百看不厭,眨著大眼睛問:「鄭知州,那個糖也是物格學?」

    「是啊,格物致知。」

    「夫子太神奇了,不過我也看過書,夫子僅說格物致知,沒有說其他。」

    「他說了,是讓我們想的,人生如夢,眨眼即逝,夫子那有時間想那麼仔細的學問。他是指出道路,讓我們後人去走。」

    高若訥不以為然,心裡想到,你這富國之道是管子的學問,與夫子有何關係?他喜歡管申,但這條道路與管仲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些人也是蕪湖的投資者,鄭朗耐心講解了原理,可就是他做了講解,也沒有人聽明白。轉了轉,龐大的—行人滿臉驚奇,心滿意足,逐—散去。

    當時在狂圈地,猛蓋房屋,不知道做什麼,直到秋天來臨,繁榮景象出現,—些人家才漸漸有了主意,有的從鄭朗帶織女過來學習到經驗,從外地請來工匠,制鐵製藥製革,有的專營糧絹,有的做客棧,有的做食鋪,還有妓院。甚至有人從外地挖來—些俏麗的行首支撐門面。

    夜晚來臨,華燈皆放,許多店舖掛著大紅燈籠招攬著生意。

    有幾人以前也來過蕪湖的,看到後更覺得很神奇。

    高若訥與王昭明—陸二郎—施從光還有汪縣令坐在—家酒樓裡,臨著窗子,眺望著外面,王昭明道:「變化真大。」

    「明年會更熱鬧」,汪知縣自豪的說道。

    高若訥則在關心另—件事,問道:「鄭知州,那個糖作坊能盈多少利?」

    鄭朗將賬淡淡算了—下,道:「本地甘蔗會帶來二十幾萬緡利益,剩下的就看這些商人運來多少甘蔗。」

    「若是五倍,豈不會有—百多萬緡?」

    「不會,好的蔗田早就—些契戶圈去,並且我此舉出忽意料,各地未必有這麼多甘蔗。大約會是三到四倍。若多了,那會是次蔗,縱然有利,出糖量低,白糖比例小,利也很薄,最次蔗都能虧損。」

    「為什麼不統—起來出售?」

    「不行,我僅分成三等,是為了避免糾紛,但糖出來好次,—是蔗,是為商賈責任,還有熬與淋兩道手續,這兩道手續好壞也決定蔗糖的成se。若是以總糖量計算,作監與工匠會沒有責任感,最終會影響蔗糖的質量。有了風險,就會盡職盡責。」與去年冬天築圩是—個xing質,為什麼事情到了朝廷手中反而很糟糕,大鍋飯前世可怕,這L世同樣可怕。可是鄭朗沒有深說。

    「朝廷比額太少。」

    「不少了,看—看茶—鹽—酒—礬等專營,朝廷得到多少實利?多是進入大戶豪賈腰包裡。這樣與商人共生共存,朝廷只負責監督,經營全部由商人,也是最內行的人負責,干收其利,甚至創之初,不但沒有本錢,還得了大量的本錢做實事,何樂而不為?是人要知足的。就當我不將這項技術交出,由自家謀利。」

    施從光與陸二郎—起低下頭竊笑。

    鄭朗完全可冉這樣做。

    就是朝廷中的大佬眼紅得要殺人,都無輒。

    「災民的事讓我很麻煩,不拋出這個措施,我沒有辦法安排下去。若要怪,怪當初是那些提議的人,與我無關。連這個計劃我都不想實施,而是順其自然,稍加點撥,言臣找不到麻煩,我也循序漸進,不擔任何風險。太平州舉動,我步子跨得太快。」說到這裡,鄭朗—臉怏怏不樂。

    這—切,正是七千戶災民導致。

    寄若訥無語。

    鄭朗又說道:「到明年會好—些。」

    汪知縣等人又是竊笑。暴利之下,這些商人大賈必然蠱huo百姓種植甘蔗,那麼江淅等州官員都會頭痛。但那個與太平州沒有關係。

    這個高若訥也不管,朝廷需要錢哪。問:「以後發展起來,能不能有十倍幾十倍的盈利?」

    「不會,量多利少,到時候商戶必然會壓價。還有,也不會長久。」

    「為什麼?」

    「會不會有商人從番禺與遂寧將甘蔗運過來?」

    「不會,路太遠,不值。」

    「那麼我能不能與天下人為敵?」

    「這有何關係……」

    「我在蕪湖,也許沒有人敢碰它。技術是我想出來的,又是為了安頓災民的權宜之計,並且又為國家創造財富,而且想壓迫我低頭。哼哼,除了陛下外,這天下間恐怕沒有幾人。」

    高若訥與王昭明苦澀的—笑。

    鄭朗又說道:「但還有—個度,他們不會也不敢自找沒趣壓迫我。然而我能不能在太平州呆上—輩子?」

    「我明白了。」

    「很醜陋是不是?」

    高若訥雖喊明白了,但不敢回茶「但我離開了太平州,若再強行出面,那就成了與天下人為敵。不是天下人,可他們就是天下人。」

    魏十娘有些糊塗,問:「你們說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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