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人與中原人終有此區別的,雖幾名使者漸漸從馬背上下來,多少保留著一些直爽的xing格,聞聽小皇帝的話後,幾個使者臉上神情都很尷尬。看著他們的表情,有數了,程琳說得對,還真是契丹人做的。
這事兒,幾人低下頭,皆想笑,不過事情不僅是字稿,還有未來的安排,因此強忍著。
蕭察難為情的說:「那………是。」
真不能再偷了,這孩子既然對契丹有心,讓他安心讀書,以後做一個官員,對契丹人也有利。終是做賊心虛,交談了一會兒,四個使者告退。
看到他們身影走遠,君臣幾個忍不住爆笑起來。
這一笑,終於讓年末,在半年榫種紛擾之後,帶來了一絲喜se。
今年鄭朗能如願以償看到京城元宵節的繁華了。
於是刻意雇了幾輛馬車,到鄭州槽幾位娘娘接了過來。
元宵節主要看燈市,原來是三天,興國三年,吳越國王錢弘俶至東京「納土」歸宋,增十七十八兩天,也就是從正月十四開始,一直到十八才結束。
幾位娘娘來得有些早,正月十一就到了京城。燈市沒有開始,但開封府早在大內宣德門外將山棚絞敷好,也能看一看。
先帶著幾個娘娘在州橋街東吃了一些小吃,這裡的王樓山洞梅huā包子與曹婆婆肉餅很有名氣的。吃得幾個娘娘眉笑眼開,連聲葉:「好吃,好吃。」
好吃是好吃,但高興的不是美食,是兒子的一片心意。換武家三郎他們那幾個孩子,跑到東京城來玩,會想著自家的父母?也沒有坐車,過了州橋慢慢走,慢慢看。元宵節還沒有開始,可是御街兩邊的長廊上開始聚集了許多藝人有雜技魔術表演,現在不叫魔術叫幻術,還有歌舞百戲,十分熱鬧。
幾個娘娘心情好,一路走,一路看到有表演精彩的,就給賞錢。但他們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們。
「鄭解元好孝順,居然學業之餘,還想著將幾個娘娘接到京城看市燈。」「你說的是廢話,鄭家小郎要悟道,讀的是聖賢書,怎麼能不孝順?」「唉,我家孩子也在讀聖賢書,為什麼不爭氣?」「你家的孩子去!好比嗎?倒是這幾個娘娘好福氣。」
「也不是啊,我聽說了他的大娘人很好,若沒有大娘教導,鄭解元怎麼會mi途知返?」
聽著諸人的議論聲,鄭朗哭笑不得。
大娘人很好是不假,比如其他的幾個娘娘,除了親娘四娘外,換作那一家丈夫一死,都會將她們攆走,或者另蓋幾間小茅棚子,就像范仲淹母親在朱家那樣,你愛住就住,不住拉倒。
但若不是自己,鄭家也就早垮了。再比如小皇帝心很軟於是自己跑到皇宮裡,要茶要座,若是武則天,或者秦始皇,自己敢不敢?找死啊!所以小皇帝才執政後,那幾年那個亂啊!還好,學得快漸漸會了一些權操之術,才不至於誤了太多的國事。
為什麼人一軟,就會受到別人欺負呢?鄭朗想不懂!
來到山棚前,大娘說:「好大。」
「大娘,還沒有點燈呢一點燈那才叫好看。」江杏兒甜甜說道。
大娘看了看她個頭,又看了看兒子反而有了心思。沒有那個約定,兒子也好成親了。鄭家門丁單薄,這要拖到什麼時候?想讓兒子與兩個小丫環圓房,又不敢。萬一有了孩子,是喜事,可崔家那邊怎麼辦?
二娘不知道大娘的心思,看著山棚,可惜道:「天家這得huā多少錢啊?」
窮苦人家出來的,雖嫁到鄭家後,生活一直很質樸,看著這張燈結綵的,心中心痛了。
「天家與民同慶,huā些錢也值得。、,鄭朗說道。此時沒有西夏之逼,國家財政並不困難,若窮,窮得只剩下錢了。但到了小皇帝手中,無論他怎麼治理,面對西夏所困,造成的龐大軍費開支,即便有錢,財政也漸漸困難起來。再加上英宗那個大混蛋一鬧,於是呢,神宗上台,將內庫的賬面一查,整傻了眼。
其實幾位大佬若聽鄭朗的話,此時李元昊才執政,西夏不穩,若安排恰當,有很多機會將這個威脅扼殺在萌芽中,至少能減輕他的危害xing。然而幾個大佬全認為鄭朗是迂闊之言。
能想出這條對付契丹人的主意,鄭家子難得,可對黨項人的看法誇張了。不過也不容易啦,畢竟才十五六歲是不是?
反而這樣想了。
讓鄭朗怎麼辦?難不成裝神棍,就是裝神棍,也沒人相信!對此,鄭朗無可奈何的,安心做一個宋朝快樂的文人吧。
正在這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瘦長臉的少年跑到他身前,問道:「你可是鄭解元?」
「是啊」鄭朗好奇的看著這個少年。
「我看過你寫的文章。」「嗯」鄭朗額首,自己寫的文章,看過的人不要太多了,這個少年看到過不稀奇。
「我覺得你文鼻裡面有些話,彷彿說到我心裡。」
「不敢當啊」鄭朗看著他老成的樣子,故意與他謙遜起來。
「能不能讓我跟你後面學習?」鄭朗不由笑起來,眼中略閃過一絲欣賞。這個少年不像別的少年,自己有些小名氣,一般與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看到自己總有些敬畏,包括劉處的那個孫子都不能例外。可這個小孩子看到自己,只有認真的態度,卻沒有半份敬畏的表情。
他用手比劃了自己的個頭,又用手比劃了他的個頭,說道:「你看看我,比你大幾歲?僅是考中瞭解試,省試都未考中呢。自己學問沒有學好,如何授人學業?、,但也不對,達者為師,比如狄仁傑嚴格來說,就是張柬之的座師,張柬之比狄仁傑大多少了?後來說狄仁傑桃李滿天下,張柬之還不得乖乖是做其中的一個桃子或者一個李子?
以鄭朗的名氣,如今收一個普通十二三歲孩子為學生,絕對沒有人敢說他狂妄的。可這個頭不能開,比授人字還要壞,一旦開了後,看一看吧,會有許多人將孩子往自己手上送。難道不顧學業,領著幾百孩子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所以嚴掌櫃都那樣對自己,僅是指導了一下他孫子一些學習技巧,以及學業的難題,沒有敢收他孫子為學生。
「鄭解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小屁孩子大約毅志力很強,仍然沒有放棄。
「就是如此,我還要準備省試,哪裡有功夫授你學業,不是不收你,收你是害你。」鄭朗和顏悅se的說。他態度越溫和,少年心裡越仰慕了,道:「鄭解元,真的,你考婁吧,我比其他少年聰明。」
你再聰明,就是王安石、司馬光與蘇東坡,我也不能收。但這樣的話不能說出來,繼續溫和地說道:「真的沒有空,別以為我學琴,那僅是放鬆,不相信,你同我的小婢。」江杏兒與四兒也喜歡這個少年,但更知道自家大郎的時間有多緊,很歉意的點了一下頭。
少年人一對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顯然很不甘心,就在這時候,人群中閃出一個低級官員,將他拉住,說道:「人家鄭解元以後是做大事的,別打擾人家。」「爹爹,孩兒很想。」「很想也不行,別讓我惹得人家笑話」中年京官十分生氣。鄭家子此時豈是你能攀得上的?雖僅是解元,可皇宮都進了多次,每一個宰相對他讚不絕口,僅差的是省試與殿試這一道手續了。
鄭朗很擔心的省試,在他心中成了鄭朗的小菜,隨便考考就通過了,不是考試,是過一道手續!不過對這少年人,鄭朗也很喜歡,看著他的背影道:「小郎,若是我考中省試,你尋我,我可以對你指導一下。還有,學業之徑,只有兩條,一勤二苦。」
中年京官感謝的施了一禮,拉著還不甘心的少年人走了。鄭家子是好心,可咱地位低,攀不上!
這件事僅當作了一件好玩的事,鄭朗沒有放在心上。燈市未開始,轉了轉,帶著幾個娘娘回客棧。剛一到客棧,看到一人在等他,認識,是馮元家的老家客,走過去施了一禮。
老僕說道:「你終於回來啦,我家阿郎讓我請你過去一敘。」馮元請自己?鄭朗納悶了一下,難道是交流儒學?似乎不像,聽劉處說,自從看到歐陽修的那篇文章後,馮元憋悶的說了一句話,我不管事啦,由他們折騰。
想不明白,跟著老僕到了馮元府上。
此時馮元正頭痛著,才子同樣很可怕的。歐陽修在洛陽無所事事,閒得蛋疼,於是整天泡妹妹,遊山玩水,後來聽到鄭朗的一些事跡後,想想我也要做做正事了。
這一做馮元麻煩就來了。
事實上歐陽修的很多思想,都是在洛陽那段時間閒賦之餘產生的,不過沒有鄭朗的孵化,這些思想轉換成文章,還有一些年。並且他只是質疑,現在資歷淺,不敢說出來,太令人匪夷所思。然而鄭朗開了頭,還怕個球!
於是第二篇文章炮製出來。修了一些《詩經》中的詩,並且寫了一序,說了,毛鄭二學,其說熾辭辨,固已廣博,然不合於經者,亦不少為。或失於疏略,或失去謬妄。
這裡所說的毛鄭,是指西漢時毛亨與毛萇所輯與注的古文《詩》,每一篇下都有小序,介紹本篇內容與意旨,後來東漢經學家鄭玄又為《毛傳》作箋。
也就是後人所經常提起的毛詩,其地位若不是科考,都在孔穎達等人所注的五經正義之上。至少在北宋宋學沒有興起之前,毛詩的地位並不比《孟子》遑讓多少。
就那麼一本重要的書籍,歐陽修是承認了它的廣博,可後面卻說了,不合經者也有不少,或者疏闊不羈,或者荒誕不經。不僅菲薄了毛鄭,還對其中的大量圖讖之說,進行了重重的批評。
「而毛鄭於詩謂文王天命之以為王,又謂文王聽虞黃之話而天下歸者四十餘國,說者因以為受命之年乃改元而稱王。由是司馬遷《史記》及諸讖諱符命怪妄之說不勝其多……」司馬遷躺著也中了槍,正是毛鄭害得司馬遷寫《史記》那麼一嚴謹的史書,都出現了大量的怪、妄之說!
所以婁來試著注一注。
註解了幾十首後,不知道好與壞,要交給一個人看一看,想了想,還是只有馮元最有資格,於是又將它送到京城馮元手中。
馮元一看暈了,你奶奶的,你比鄭家子還要牛,毛鄭二人還不及你了口氣得直捂xiōng口,與劉處一樣,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