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麻煩你一件事。」
「大郎,你說。」
「麻煩你去一趟定州。」
「大郎,讓我到定州做什麼?」
到定州正是為了刻絲,這個念頭才來宋代時,他就產生了,當時有種種局面xing,字未大成,畫更不用提了。因此擱下未提。
如今以他的名氣,想求一些好的書畫,絕對能求到的。可自己都拒絕了向別人贈字,也不大好意思求別人的。還有,求字畫來,不是僅為了收藏,而是將它刻成刻絲當作商品銷售,不知道這些大家心裡面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不過自己的倒可以。
京城一趟,字再次有了飛躍xing的長進,至少自己這個刁鑽的胃口,都稍稍能看得過眼。畫還是不行,然而觀摩了三個大家親自繪畫後,略有啟發,也有一些進步。
因為時間緊,不敢鑽得太深。最簡單的一個例子,馬上就要出現的一個畫猿大家,叫易元吉,為了畫好猿猴,幾十年如一日,鑽於山川林木之間,與獐同住,與猿共寢,甚至在長沙住所,開圃鑿池,間以亂石叢篁,梅菊葭葦,馴養了許多水禽山獸,放於其圃,然後觀察它們的動靜游息之態。燕文貴與他交談時也說過一句話,多畫,多想,多看。
鄭朗哪裡能抽出這個寶貴的時間?
但觀摩了一下後,借鑒了後世種種大家的手筆,畫技開始有長進。
也不想成為絕世佳品,放在自家鋪子裡銷售足矣。
說到底,還是他心中的雅sāo心理作怪,無他,喜歡。銷不銷售,對於現在鄭家那個鋪子來說,當真重要麼?這時代做生意存在著嚴重的不公平xing,隨著鄭朗的名氣增加,鄭家這間鋪子在團行裡分配的資源也越多,生意隨之也變得更好。
去年年底,純收入逼近了四千緡錢。到了今年,生意又比去年的更好。與京域那些日進斗金的大商人不能相比,但足以讓鄭家主僕十幾口人過上大康的生活。
可鄭朗依然對刻絲念念不忘。
想刻好絲,他能傳授一些小技巧,比如現在刻書畫的還是很少,還有相互流水線式的配合,提高效率,一些後來刻絲的先進技藝。但鄭朗所能傳授的就是這樣,具體到細節,兩眼會茫茫。所以想刻好刻絲,必須請高明的織工過來。
這個只能去現在刻絲工藝最發達的定州去尋找。
還有許多麻煩事呢,比如開多少薪水?織工多是女眷,家中有丈夫,有孩子。前來鄭州,必然不願意。那麼只好用錢購一些田地,讓織工一家人能過上安頓的生活,人家才願意前來不過此時鄭朗名滿天下,定州百姓也會風聞,會減少宋伯此行的難度。
宋伯倒沒有想那麼深,聽完後,說道:「我一定替大郎將事情辦好。」
錢多了就沒有燙手的,連朝中的大臣都不例外。當年鄭父請了梁匠劉東連來到鄭州,立即增加了生意。況且刻絲,他也聽說過。
小主人長大了,也開始想著家裡。於是立即動身。
放榜還有一些日子,鄭朗安心讀書。
幾天後吃晚飯時,大娘說道:「朗兒,要快放榜了。」
朗淡淡的答道。進考場前略有些擔心,畢竟這玩意兒,在後世傳得沒邊。卻沒有想到考場上發生了那麼多古怪的事。但考過後,心中也有數了。不說解元,至少前十名會有的。
可是幾個娘娘心中有些忽上忽下的,萬一呢…
大娘又說道:「我想說一件事,若是你高中,今年佃戶的租子就免去吧。」
兒子漸漸長大,快與自己差不多高,有的事要問一問。所以鄭朗對大娘很尊敬,心好,知道進退,在她身上能看到典型中國農村fu女的許多美德。
「好啊」,鄭朗答道。反正家裡面也不在乎這點錢,免就免吧,權當做一回好事。
「大姐,不能啊,人心無足意,開了這個頭,這些佃戶們以後會不知道進退。」七娘說道。
這也說得有理。不但國人,外國人也是如此,所以普希金才寫了那篇著名的長詩《漁夫的故事》。但七娘絕對xing沒有這麼長遠的眼光,是心疼的。雖然家境好一些,可這一讓,就讓去了不少錢糧。
萬一有什麼用度呢?比如兒子若是在京城又看中了某一位行首,京城的行首贖金更貴。
鄭朗還專門與行首打交道著………
「七妹,做善事有好報應的,看看朗兒,為什麼盤坐想書?那是佛祖賜予的靈光。所以官人就沒有朗兒有出息。」
二娘三娘四娘全部點頭。
鄭朗有些暈,但不敢辨。
四個長姐發話,七妹不敢再吭聲。這件事就定了下來,大娘又說道:「鋪子裡進了一批撫州蓮花紗,劉掌櫃送了一些過來,我想送一匹給蔣家」
這個紗可了不得啦。
是寺綾的一種,在宋代寺院的紡織業十分發達,有可能這些寺尼沒有其他的事務,天天對著佛祖,心情安寧,將一顆心專諸於織機之上,於是從這些女尼們的手中,出了許多優秀的紡織織品。比如越州寺陵、遂寧稽尼羅、越貢寶花羅,都是寺綾的上乘佳品。但都沒有撫州蓮花紗名氣大。
離得遠,鄭州人也不知道具體的究裡,大約的傳言還是知道的。據說撫州蓮花寺裡有幾百寺尼,精通捻織之妙,其技外人不可得,一歲才織幾百端。
因此有市無價,只要有,儘管開價就是。
對此事鄭朗略略知道一些,這些蓮花紗幾乎全部進貢到皇宮之中,流於市場的少之又少。在坊間看到的蓮花紗雖精妙,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是真正的蓮花紗,而是蓮花寺附近的紡戶,從蓮花寺女尼手中學了一鱗半爪,冒充蓮花紗銷售的。包括自家鋪子得到的這一百多匹蓮花紗在內。
鄭朗好奇的看了看,其輕薄其光澤與質地,也能算是上等佳品,做夏衣最好不過了。
這是劉掌櫃想立功心切畢竟隨著鄭朗出息越大,他心中越來越害怕,於是從中抽出了幾十匹,送到鄭家莊來。反正不再乎這錢好的東西為什麼不留一點下來?
六娘歎息一聲道:「陳四娘好福氣。」
兒子為她尋琴,弄出許多風bō,現在大娘又給她送蓮花紗。
「她沒有娘家人,說起來我家才是她娘家,朗兒,你說呢?」
「是。」
「還有一件事,也要與你商議一下。」
「大娘請說。」
「你也不小了,此次解試考完說不定明年後年就要考省試若中就要與崔家議婚。到了那時,你歲數更大。崔家小娘子也過了及笄之期,是不是要派人到崔家商議一下親事,提前做一些準備安排?」
「大娘,不用,還是等考完省試再說吧」。
對崔家人,鄭朗感情有些複雜。岳父是不錯,對自己有些恩。然而那個丈母娘與兩個大姨子讓他很反感。只能說自已經過許多事,對這種訂親方式並不排斥。勿要說什麼自由戀愛,這時代幾乎不可能的。就是有後世的也未必全部真正走向白頭偕老。知人知面不知心,想瞭解一個人,很難。走向婚姻禮堂後,那是要過日子的,不可能每一天都會浪漫,柴米油鹽,準備好了嗎?
似乎崔家女不錯,得到的情報僅於此。是真不錯還是假不知,同樣是一個賭博。不排斥,可也不感冒。況曰真的很小,呆在這時代五年了,對此心態依然沒有轉變過來。
「我派人悄悄打聽過,聽說那個小娘子很聰明,人長得也很漂亮,讀過許多書,會一手好女紅,崔家上下視若掌上明珠。」
「咦?」鄭朗發出好奇的一聲。
「不要以為大娘什麼不懂,你大了,崔家看你,我也要看崔家。」
「大娘,兒…」鄭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話居然出自大娘的口?江杏兒也覺得很稀奇,低下頭竊笑。
鄭朗還是否決了,道:「大娘,不急,現在兒要苦讀。
崔家為了崔家大郎,將他的婚事拖了那麼久,我更不能耽擱。」
大娘想了一下,覺得也是,於是沒有再作聲。
放榜前,陳四娘來到鄭家,泣不成聲。
鄭朗將衛中正那把琴贈給她時,就哭過。鄭朗也沒有花一文錢,要給錢,衛中正急了,你給我錢,我馬上與你割席拒交。對這些人還能說什麼呢?但領了一份人情。
其實事情傳開以後,同樣是一件美談,至少鄭朗尊師重道有了。那怕對方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妓。
大娘將她扶起來,道:「傻孩子,你都有了身孕,還跪!不怕傷了胎氣。」
陳四娘還是哭。
鄭朗歎息一聲,大娘好是好,可有時候想做好人,也要有底氣的,若不是自己,這個家會敗得更快。
轉眼間,十幾天過去,到了放榜的時候,鄭朗沒有去城內看榜,中了不看也中了,自有衙差前來報喜。不中,看了也不會中。浪費了時間。時間寶貴如此,不知道原武的小才子張義陽知道這一點後,會作何感想?
報喜的衙差沒有來,武三郎等幾個哥子卻來了。跑來的,氣喘吁吁的跑到鄭家門口,興奮的大叫道:「中了,中了,朗哥子,高中,高中!好高的高中。」
替自己好友高興,都高興到了語無倫次的地步。
PS家中的網線不知什麼問題,斷了,明天處理,只好到網吧來上傳達。本來想還有一更的,不成了。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