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鵬飛在江城出口獨自驅車而去,喬老只是向他揮了揮手,並沒有做太多的告別,該交代的話早就交代過了,兒孫們都已長大,到了自己振翅高飛的時候,喬老明白,以後的路要靠他們自己走,他老了,不可能為每一個兒孫都安排好他們的未來之路。張揚望著遠去的吉普車,向喬老道:「鵬飛將來肯定前途遠大。」喬老饒有興趣道:「為什麼這麼說?」張揚道:「一個成大事的人,首先要有使命感,鵬飛有很強的使命感。」喬老笑著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明白張揚所說的使命感是什麼意思,他也瞭解自己的孫子,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喬家接連遭遇麻煩,雖然不至於動了喬家的根基,但是喬家的聲望已經大不如前,喬鵬飛決定進入仕途,正是在這種大前提下,他看到了喬家政治地位的不斷下滑,他想要重振家族的輝煌。喬老很欣慰自己的子孫中能有這樣的人在,無論喬鵬飛能夠走到哪一步,最重要的是他有上進心,這種上進心就是張揚所謂的使命感,他想要維護家族的榮譽,他終於懂得了責任這兩個字的份量。喬老道:「有句老話,叫富不過三代,政治上的延續更是少見。現今的時代是一個min zhǔ的時代,除非你有真才實學,否則無論你擁有怎樣的背景和資源,你都不可能在政治上一路坦途。」張揚道:「您老所說的是針對真正想做事的人,對於想在官場上混碗飯吃的,別說三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並不在少數。」喬老微笑道:「改革並不單單是經濟層面,也包括政治體制,任何變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這就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和完善,有件事你無法否認,我們的生活正變得越來越好,我們的法律正在逐步的完善,年輕人,看世界的時候要多點陽光。」張大官人道:「我一直都是陽光燦爛!」喬老幽默的回應道:「我也那麼認為!」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喬夢媛並沒有想到爺爺會突然來到濱海,當爺爺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喬夢媛不禁鼻子有些發酸。喬老的笑容寬厚而慈祥,無論他聽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他對孫女的感情從未有過絲毫的改變。他微笑站在那裡,彷彿從未離開過,時間不是距離,空間不是距離,絕對隔不開他們之間的親情,就算沒有那份血脈相連的關係,但是親情還在,他相信孫女的心中也是一樣。喬夢媛叫了聲爺爺,就衝過去撲入喬老的懷中,喬老輕輕拍打著她肩頭,柔聲道:「乖,見到你我就放心了。」千言萬語只化成了這一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關於喬夢媛身世的流言早已廣為傳播,喬夢媛也有耳聞,她不知這件事究竟是怎樣傳播開來的,不過她也沒有去尋根刨底的念頭,喬夢媛認為,這件事會讓她和喬家越走越遠,至少她不知以後該如何去面對喬家人。喬老的到來是她沒有想到的,當她看到爺爺溫暖慈祥的笑容,心中的猶豫和惶恐頓時全都釋然了,她知道,爺爺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疏遠自己,放棄自己。張大官人笑瞇瞇站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心裡熱乎乎的,他是個很容易被親情感動的人,張大官人悄悄走開了,他不想打擾爺孫兩人的談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傅長征很快就跟了進來。張揚笑道:「你來的倒是及時。」傅長征道:「我的職責就是為領導服務。」張揚道:「我都沒跟你說,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傅長征笑道:「心靈感應。」張大官人道:「得,聽起來蠻瘆得慌,長征啊,最近一段時間市裡怎麼樣?」傅長征道:「沒什麼要緊事,各項工作都在計劃中順利推進,對了有個美國經貿代表團跟市裡聯繫,說後天要過來考察,指名道姓的要讓張書記親自接待。」張揚馬上就猜到是莎拉率領的紐約州經貿代表團,他笑道:「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在京城遇到了薩德門托,他聽說我在濱海當市委書記,所以就介紹了經貿團給我,本來經貿團是去南錫、嵐山一帶考察的,既然要過來,咱們做好接待工作就是。」傅長征道:「我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回頭我就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張揚點了點頭。傅長征又道:「還有一件事,省紀委工作組最近要來,說是調查一些事情。」張揚皺了皺眉頭道:「他們不是調查完了嗎?怎麼又要調查?」傅長征道:「只是下達了一個通知,具體來幹什麼,我也不清楚。」張揚道:「這幫人來了準沒好事。」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電話是北港市委書記項誠打來的,他詢問張揚回來了沒有,得悉張揚已經回到濱海,項誠道:「張揚,你明天上午來市裡開個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張揚應了一聲,這次回來,項誠對自己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看來薛老去世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不小。張揚看到時間還早,讓傅長征去通知幾個市委常委開會。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濱海市的幾位常委都來到了會議室,張揚微笑道:「今天召集大家過來,就是想跟大家打聲招呼,我回來了。」常務副市長董玉武笑道:「張書記,最近我們都在等著您回來呢,濱海的改革開放事業需要您這位帶頭人啊!」自從張揚在濱海樹立起絕對領導地位後,董玉武對他的奉承和吹捧也變得不加掩飾了。張揚笑了笑道:「今天不是什麼正式會議,就是跟大夥兒聊聊。」市長許雙奇道:「張書記,您去京城帶來了什麼指示啊?」一旁市委宣傳部長王軍強也跟著附和道:「張書記,您瞭解的最新政策給大夥兒說說。」張揚道:「哪有什麼最新政策,你們以為我黨的改革開放大政方針說變就變啊?大傢伙腳踏實地的搞好工作,我黨的政策一如既往的穩定。」會議開得很短,其實張揚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和所有常委都打個照面,常委會上公安局長程焱東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言,張揚在會議後專門把程焱東給留了下來。有些好奇道:「焱東,你今兒怎麼不說話啊?」程焱東道:「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方便說話,再說了言多必失,我還是少說為妙。」張揚笑道:「切,哪那麼多廢話。」程焱東道:「我想跟你談談董正陽的事情。」張揚道:「他的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程焱東道:「現在省裡一把手將整件案子都攬了過去,梁修武也被他們帶走了。」張揚道:「怎麼了?你好像有點心有不甘的樣子?」程焱東道:「我們雖然脫開了關係,可是這件事我總覺得還是有點蹊蹺。」「有什麼可蹊蹺的?梁修武不是已經承認毆打董正陽了嗎?」程焱東道:「最近上頭對我們乾澀的很厲害,省廳的工作組一直都沒有離開。」張揚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麼?文浩南還在北港?」程焱東道:「他不在,可是我知道省廳還有一個工作組留在這裡,仍然在繼續調查丁氏兄弟的事情。」張揚怒道:「他們這麼干根本是對我們的不信任。」程焱東道:「我覺得我們和上頭的溝通存在問題,是不是找個機會和榮廳好好談談。」張揚道:「你是讓我去談?」程焱東道:「你們之間交流起來更方便一些。」張揚笑了笑道:「得,等我忙完這兩天,抽空找他聯繫一下。」他拍了拍程焱東的肩膀道:「焱東,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別總是放不開,咱們畢竟要不停往前走,有事兒不怕,犯錯也不怕,誰讓咱們年輕,有的是大把時間去改正。」程焱東笑道:「張書記,我對你是心服口服,無論怎樣你都有道理,哪怕是我心情再不好,一跟你說話,這心裡頓時就豁然開朗了。」張揚道:「我可沒那麼偉大,不過啊,我時常這麼想,人一輩子不過短短百年,什麼可怕?死最可怕,可想開了,死無非是早晚的問題,真正想透徹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好怕,還有什麼過不去的溝溝坎坎?」程焱東道:「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你能當市委書記,為什麼你能領導我,因為你看人生,看問題比我透徹。」張揚笑道:「你這話不是諷刺我的吧?」程焱東道:「真的,張書記,你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智者,但是,你的的確確是一個智者,一個哲學家,一個思想家。」張大官人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得,你趕緊給我打住,再給我上眼藥水,我肯定要暈了。」兩人談笑著並肩走出了會議室,在走廊裡遇到了常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