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長青咬著嘴唇用力搖了搖頭,她今天算是徹底認清了陳崗的本來面目,她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來到門前她停下腳步,轉身對陳崗道:「你給我記住了,這世上沒有白吃不付帳的道理,如果我出了任何事,你也不會好過,還有,你給我記住,工作你不願意解決,你就得給我其他補償!你自己掂量著辦!」說完洪長青摔門而去。
陳崗氣得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咬牙切齒的詛咒道:「婊子!」寡婦無情,婊子無義,今天陳崗算是深刻認識到了這句話的意義。
張揚和桑貝貝躲在車內,看著洪長青離開了嘉盛苑,洪長青不時的捂著嘴,似乎在哭。
桑貝貝歎了口氣道:「張揚啊張揚,你用這種手段對付別人是不是太卑鄙了?」
張大官人道:「誰讓他欺負我表妹來著?」
桑貝貝瞪了他一眼道:「我才不要你這種表哥呢。」她指了指張揚手中的相機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張揚笑道:「當時的情況下陳崗沒看清是誰幹得,不過他肯定會懷疑我。」
桑貝貝道:「你是想利用這次的機會把他給整死,還是留著在手裡慢慢虐死?我看你肯定選後者。」
張大官人對桑貝貝的這番話表示讚賞:「丫頭,越來越明白我的心思了,北港常委裡,就沒一個人願意幫我說話,你說陳崗這孫子要是突然倒戈相向,那幫常委是不是把眼珠子都得瞪出來?」
陳崗思量再三,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他的親弟弟,昨晚他只和張揚碰過面,陳崗想來想去,如果說有仇家,那麼張揚無疑是他目前最大的仇家,過去他一直都想報復張揚,而張揚也沒少干針對他的事情,最近他聽到風聲,張揚揚言要取代他常委的位置,當然這只是聽說,可信性並不大。
可是如果這些照片真的落在了張揚手裡,恐怕麻煩就大了。考慮了一整夜之後,陳崗決定找張揚好好談一談,試探一下,這件事究竟和他有沒有關係。
張揚接到陳崗的邀請並不意外,他本身就在北港沒有離開,聽說陳崗請他吃飯,張揚欣然應邀。
陳崗請吃飯的地點在金色港灣,本來陳崗和皇冠更熟一些,可是發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後,皇冠已經成為了他的噩夢。
請人吃飯想找到一個名目對陳崗這種政治老手來說並不困難,張揚答應的很痛快,沒等他說出要解釋昨晚的誤會這個理由,張揚就答應了下來。
陳崗越發懷疑張揚有問題。
張揚和陳崗單獨坐在一起吃飯還是第一次,兩人是對手,是敵人,能讓兩個相互抱有敵意的人坐在一起,肯定有一方想要做出主動讓步。
讓步的一方幾乎都是主動提出邀請的一方,所以陳崗見到張揚的時候,笑得很和藹。
張大官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傲氣,勝不驕敗不餒是一個官員最基本的素質。
關上門來,有些話就沒必要拐彎抹角了,陳崗道:「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陳凱喝多了,所以才會和你表妹發生衝突。」陳崗盡量表現的謙遜,可在張揚的眼裡,這廝今天再也沒有過去的精氣神,顯得有些低聲下氣。
張大官人笑道:「陳書記實在是太客氣了,昨天也不是陳凱一個人的責任,我那個表妹脾氣也太大了一些。」
陳崗呵呵笑了一聲,他低聲道:「這樣的事情傳出去總是不好。」
張揚道:「是啊,我擔心會影響到大家的聲譽,過去就過去了,咱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翻過這一頁就是。」
陳崗道:「張揚,我沒看錯你,過去我就知道你胸懷很大,做事情有大局觀。」
張揚笑道:「公是公私是私,一個國家幹部連這麼點素質都沒有哪行呢?」
陳崗道:「現在的年輕幹部,有你這樣素質的可不多了。」
張揚道:「我畢竟年輕,不會處理和同事之間的關係,周圍有不少人都說我任人唯親,還說我把陳凱同志從濱海踢走的,目的是為了給程焱東騰位子。」
陳崗道:「我可沒這麼想,陳凱的調動是在你來濱海之前的事情,跟你能有什麼關係呢?」
張大官人心中暗樂,抓住了陳崗的小辮子,這廝說話果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狗日的真是乖巧啊。張揚道:「陳書記,你是不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把正常的人事調動,看成了一種陰謀,就拿洪長青同志來說吧,明明是她自己主動要求調離濱海的,別人卻說是我把她逼走的,你說說我冤不冤啊?」
陳崗聽到張揚提起洪長青的名字,內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他幾乎能夠斷定了,張揚絕不是偶然提起洪長青,他肯定是存心有意。陳崗道:「革命事業就得做好承受委屈的準備。」
張揚道:「陳書記,我不能和您相比啊,我沉不住氣,其實您受得委屈肯定比我多,外面關於你的流言也有很多,有人說你跟洪長青兩人有不正當關係呢!你聽說過沒有?」
陳崗整個人凝固在那裡,如果剛才只是猜測,現在他已經能夠斷定了,張揚啊張揚,你他媽太狠了,居然跟蹤我,拍我的照片,陳崗望著張揚,望著這廝唇角意味深長的笑意,如果手頭又把刀,陳崗肯定拿起來狠狠捅到這廝的心臟裡,他要殺人滅口,可這個念頭稍閃即逝,因為陳崗沒這個膽子。
張大官人不僅僅是暗示這麼簡單,在陳崗看來,這廝就是攤牌,張揚在告訴他,自己的命脈已經完全被他掌握在手心裡,現在只要張揚樂意,馬上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一旦知道最壞的結果,陳崗的內心反倒變得踏實了許多,已經這樣了,再壞又能怎樣?陳崗道:「難啊,別人都看到我們表面的風光,誰知道我們背後的辛苦。」
張揚道:「這世上只怕沒有人比我更理解你!」能不理解嗎?陳崗光屁股的照片都被他拍到了。
即使在這種狀態下,陳崗仍然能夠做到古井不波,這麼多年的政治修煉不是白來的,他開始冷靜的分析,看來張揚現在並不想使用手中的這張牌,也就是說,張揚想做的並不是揭穿自己,一下將自己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要利用自己。
陳崗並不害怕被張揚利用,他最害怕的是自己在張揚的眼中失去價值,如果那樣,自己就連喘息調整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要張揚覺得自己對他有價值,那麼張揚就暫時不會掀開這張底牌,也就是說,他還有逃過劫難的機會,陳崗道:「張揚,我聽說最近你和泰鴻之間搞得很緊張。」
張揚笑了笑道:「我跟泰鴻之間沒什麼問題,有問題也是那幫別有用心的人搞出來的。」
陳崗尷尬的乾咳了一聲,人一旦被別人拿住了七寸,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在張揚面前忽然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陳崗期望張揚提出要求,如果張揚讓他幹點什麼事兒,他心裡還能好過一些,可張揚什麼事情都不提。陳崗道:「這次泰鴻拿下藺家角的態度很堅決,如果市裡不把那塊地劃撥給他們,他們就放棄在北港建設分廠。」陳崗說完又歎了口氣道:「其實市裡這次也很為難,畢竟之前做出了這麼多努力,而泰鴻又是鋼鐵行業的領軍企業,如果能夠順利落戶北港,對北港的發展有很大的好處啊。」
張揚道:「陳書記,咱們**人怕過要挾嗎?」
陳崗微微一怔,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陳崗以為張揚在說自己,心說怕,怎能不怕,你丫不拿著我的裸照要挾,老子會對你一個小字輩忍氣吞聲?做夢去吧!
張揚道:「泰鴻在建廠的問題上要挾市裡,本身就非常的可笑,搞得他們好像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我們非得巴結他們,讓著他們,我說各位領導有沒有考慮過,這世上沒有人願意做賠本的買賣,泰鴻之所以選定北港,不是要支援地方建設,更不是要幫助北港提升經濟收入水平,他們的目的首先是為了自己,我調查過泰鴻在南武,他們在那邊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想要降低薪酬水平,想要降低運輸成本,所以才會選擇北港這個港口城市,既然是合作,雙方就應該站在一個水平線上,沒有誰求著誰,他們投資北港建廠,以後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覺得市裡在對待泰鴻的問題上過於軟弱,給他們提供便利條件可以,但是不能時刻讓步,你越是讓步,他們就越是蹬鼻子上臉,今天提出這個條件,明天還不知道要提出什麼更苛刻的條件呢。」
陳崗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也覺著市裡在這件事上處理的有些過於軟弱了。」如果不是被張揚捏住了命脈,陳崗才不會順著他的口氣說話。
張揚笑瞇瞇望著陳崗,這個人轉變的真快,翻臉比翻書都快,別看現在跟自己和顏悅色的說著話,可心底指不定怎麼恨他呢。張大官人才不怕陳崗恨自己,你陳崗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