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晉南前來的目的,一是宣佈組織上對宋懷明的任用決定,二是說明喬振梁的情況,喬振梁因為身體情況已經住院檢查,以後身體條件允許後,組織上會分配新的工作,查晉南也強調了這只是一場正常的工作變動,希望大家不要多想,要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對孔源,查晉南就沒有那麼客氣,他當場指出孔源出現了一些問題,現在中紀委正在著手調查,很快就會有明確的說法。
短短的一個下午,常圌委們被集中開了兩次會議。第一次開會的時候大家的內心都是忐忑的,第二次會議之後,事情已經明朗了,可有些人的內心卻更加的惶恐了,其中的代表就是閻國濤,閻國濤心中的預感終於被證實了,喬振梁終於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了平海的政治舞台,讓閻國濤充滿怨念的是,就在今天的通話中,喬振梁竟然沒有給他暴露半點的口風,他絕不相信,那時候喬振梁對組織上的安排毫不知情,閻國濤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喬家果然不再是從前的喬家了,這次的政治危機竟然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如果不是查晉南親口宣佈,閻國濤絕不會相信。散會之後,他甚至有再給喬振梁打電話證實這件事的衝動,可是最終還是控制住了,閻國濤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個現實,現在的喬振梁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問題了。他必須要重新考慮自己的站隊問題,但是閻國濤仍然無法釋懷,這麼長久的合作關係,喬振梁竟然吝嗇到連一聲提醒都不願意。
此時的喬振梁心境已經平和了許多,整個下午,他都陪同父親在房間裡清洗和打磨石頭。
喬老望著兒子專注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他取下口罩道:「好了,雪停了,咱們出去走走。」
喬振梁點了點頭,洗淨雙手,為父親拿過大衣穿上。
雪停了,到處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空氣雖然很冷,但是很清新,父子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雪地上,很快喬振梁就落後父親一米多的距離,喬老停下腳步,轉過身道:「沒吃飯嗎?咱們走在一起,你比我還像個老頭子。」
喬振梁笑道:「爸,我比不上您老當益壯。」
喬老哈哈笑了一聲:「是不是心裡不舒服啊?」
喬振梁搖了搖頭道:「決定退出來之前心裡的確很不舒服,可是真正退下來,卻感覺到一身輕鬆,我自己都弄不清是為了什麼。」
喬老道:「對手逼得太緊,你一心想著反擊,反而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職業拳擊比賽你看過沒有?」
喬振梁道:「當然看過。」
喬老道:「只要沒有被一拳打趴下,沒有被KO,總有反撲的機會。」
喬振梁笑道:「爸,您老還真是與時俱進。」
喬老笑道:「不過,我得提醒你,你不要以為這一局已經結束,別人看出了你的讓步是一種防禦,但是,他又害怕你會跟他拚命,為了避免兩敗俱傷,他不得不放緩進攻的節奏,但是你千萬不要以為他會放棄進攻。」
喬振梁道:「既然他仍然會進攻,我們為什麼要讓步?」
喬老微笑道:「獲得喘息的機會,有些人生來恢復的速度就比別人快一些。」
喬振梁道:「爸,他們剛開始發起進攻的時候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下次的進攻,我絕不會讓他輕易得手。」
喬老道:「你的好勝心還是那麼強,真正的高手應該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平和不僅僅在於表面,而在於你的內心,只有你的內心足夠平和,才能夠做到真正的冷靜,一個真正懂得冷靜的人,才會在任何的逆境中都不會放棄思考。」
喬振梁道:「他的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喬老向前走了一步,雙手負在身後:「你認為呢?」
喬振梁道:「他不會繼續在鵬舉的事情上做文章,如果他步步緊逼,勢必引起其他人的戒心,但是他也不會甘心讓我得到喘息之機,他會製造出新的矛盾,讓我無法翻身。」
喬老道:「問題的關鍵還在平海!」
「平海?」
喬老道:「這個人的手法我很熟悉,振梁,要小心內部問題啊!」深邃的雙目望著遠方,輕聲道:「今年春節,把全家人都叫過來,我們要好好過個節!」
喬振梁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心中卻明白,孟傳美應該是不會到來了。
張揚回去的時候給喬夢媛帶去了買來的衣服,喬夢媛回房換了之後,來到客廳,看到張揚順路給她帶來了小吃,喬夢媛因為昨天喝的太多,直到現在也沒什麼食慾,喝了點張揚帶來的雞湯,輕聲道:「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
張揚笑道:「世事無絕對,我始終認為,喝酒的目的是為了放鬆,而不是為了借酒澆愁,雖然我自己也做不好。」
喬夢媛道:「張揚,你挺堅強的。」
張揚道:「我是男人,當然要夠堅夠強。」
喬夢媛俏圌臉微紅,張揚的話總是帶著那麼一股挑逗的味道,可是她並不討厭他這樣做。對付張揚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只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因為張揚這種人就是,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臉,喬夢媛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喬夢媛卻搖了搖頭道:「我打車!」
「雪天打車可不容易。」
喬夢媛點了點頭,默許讓他送自己。
張揚將喬夢媛送到家裡,望著喬夢媛的背影,張大官人不由得心生憐意。
此時的張揚並不知道喬振梁在平海的政治舞台上已經劃上了句號。
張揚離開不久,就接到了省紀委副書記劉圌艷紅的電話,她約張揚來家裡一趟,張揚來到劉圌艷紅的住處,看到劉圌艷紅的表情非常凝重,張大官人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妙,他笑道:「劉姐,找我有事?」
劉圌艷紅道:「張揚,我找你過來是想落實一件事。」
張揚點了點頭,事情沒有搞明白之前,他沒有急於坐下,裝著誠惶誠恐的樣子:「我還是站著吧,您先批評我。」
劉圌艷紅指了指沙發道:「你別緊張,我就是瞭解情況。」
張揚道:「能不緊張嗎?到了你這裡,不是雙規就是處分,反正不會是專門把我叫來為了表揚我。」
劉圌艷紅道:「喬書記因為身體不好已經辭去了平海省委書記一職,你知道嗎?」
張大官人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啥?怎麼沒人通知我?」
劉圌艷紅沒好氣道:「你是中圌組圌部啊?為什麼要通知你?」
張揚撓了撓頭,他是真沒想到這事情會變成這樣,在他看來喬鵬舉雖然鬧出了問題,可應該不會影響到喬振梁的政治生涯,事情偏偏就超出他的想像。張揚道:「喬書記不幹了,那現在平海的老大是誰?」其實他已經猜到是宋懷明。
劉圌艷紅道:「和你有關係嗎?」
張揚道:「既然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那您把我叫到這裡來又是為了什麼?不是專程為了告訴我這件事,難道要處理我?」他當然知道劉圌艷紅不會這樣做,如果要處理自己也不會專程把他叫到家裡。
劉圌艷紅道:「張揚,我問你一件事,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之前是不是送過一幅黃閒雲的《陋室銘》給喬書記?」
張大官人聞言一愣:「我說這事兒跟您有關係嗎?」
劉圌艷紅道:「張揚,黃閒雲的一幅字價值幾何不用我向你強調吧?」
張揚道:「劉廳長,你什麼意思啊?」他對劉圌艷紅的稱呼也變了。
劉圌艷紅道:「很多事情,你不要以為做的很隱秘,套用一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張揚道:「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圌幹什麼壞事了?」
劉圌艷紅道:「我把你叫到這裡來,就是要你提高點政治覺悟。有些事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別人呢?如果這種事被有心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拿來做文章?」
張揚道:「何著您認定了我給喬書記送禮了,現在他不幹了,就準備跟我秋後算賬?」
劉圌艷紅道:「你什麼態度?張揚,不用我提醒你吧?」
張揚道:「劉廳長,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
劉圌艷紅道:「為公怎樣?為私又怎樣?」
張揚道:「如果為私,你是好心提醒我,我謝謝你。如果為公,那好,我從沒有對喬書記行賄,也沒有試圖從喬書記那裡撈取過任何的政治利益。誰要是拿我和喬書記交往的事情做文章,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劉圌艷紅道:「你在幹什麼?威脅我嗎?」
張揚道:「我不敢,我相信你圌的圌人品,你才不會幹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我說的是在背後嚼舌頭捅刀子的人。」
也就是劉圌艷紅知道張揚的性子,也知道他不是說自己。換成別人她早就忍不住了,劉圌艷紅道:「別人遇到了麻煩拚命往旁邊閃,可你倒好,沒命的往上面湊,生怕麻煩找不到你似的,我說你就不能省省心,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沒事老往喬家跑什麼?」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