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揚走入綠蔭閣。就猜到宋懷明關心的是他和楚嫣然的事情,現在談話終於切入了主題,張揚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道:「春天認識的,那會兒她在清台山飛車,不小心把腿摔斷了!」
宋懷明知道這件事,他歎了口氣道:「嫣然的脾氣很倔,她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她的媽媽,從她媽媽過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喊我一聲爸爸……」他深邃的雙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悲傷。
張揚聽楚嫣然說過她的家事,不過他對此並沒有太多的發言權,內心中斟酌了一下方才道:「嫣然也很痛苦!」
「是啊,她拒絕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岳父承擔了撫養她的責任,這丫頭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脾氣性格像極了楚家人,做任何事都是風風火火,她喜歡冒險,性情叛逆,可這一切都是她的表象,她想通過這一層層的偽裝來保護自己,嫣然在骨子裡是個害怕受傷的女孩子」
張揚這才發現知女莫若父這句話的正確性。宋懷明雖然一直沒有和女兒生活在一起,可對女兒的瞭解卻是很深。
宋懷明道:「無論我願不願意,我並沒有帶給嫣然一個幸福的童年,所以我會竭盡一切努力去補償她,這麼多年,嫣然從未主動跟我說過話,可昨晚,她打來了電話……」宋懷明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張揚已經意識到楚嫣然的這個電話一定和自己有關,他內心中感到一陣激動,為了自己楚嫣然竟然可以放下這麼多年對父親的埋怨,她對自己的深情毋庸置疑。
宋懷明低聲道:「嫣然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要懂得珍惜!」
張揚明白,這句話才是今天的重點,宋懷明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把自己專門叫到這裡來不僅僅是為了告訴自己這句話,從他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對楚嫣然的感情勝過一切。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女兒。宋懷明是個開通的人,他並沒有因為張揚的出身和目前的地位而對他生出任何的鄙視和排斥,只要是女兒喜歡的,他都會表現出尊重,事實上張揚留給他的印象還算不錯,拋開張揚一手高超的醫術不言,張揚在昨晚那場風波中表現出的勇氣和擔當讓宋懷明很欣賞,他認為女兒所愛的人,必須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為她遮風擋雨的那個,而張揚無疑已經初步擁有了這個素質。
他們的這次談話總體還算愉快,分手的時候。宋懷明請張揚為他們的見面保密,張揚答應了他的要求。
張揚離開以後,洪長武來到綠蔭閣,笑瞇瞇道:「翁婿兩個談得怎麼樣?」
宋懷明從窗外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低聲道:「不錯的年輕人,很聰明,很有主見!」
洪長武很少聽到宋懷明對別人有這麼高的評價,歎了口氣道:「老孫托我很多次了,想給他的兒子做媒,看來是沒指望了。」
宋懷明淡然笑道:「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管不了的,不過老孫對他的兒子也回護了一些,案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急著撇開關係,他就不想想,假如那件案子真的和孫曉偉有關,他想撇清,又能夠撇的清嗎?」
洪長武從宋懷明的話中明顯覺察到他對孫國平父子的不悅,心中暗歎,想不到這兩位好朋友會因為子女的事情心生芥蒂,他對宋懷明很瞭解。宋懷明看似一團和氣,其實此人的手腕極其強硬,在政壇上不二,在靜安的官場之上少有人敢和他正面衝突,他是北原省內有可能走的最遠的人,深得高層領導的賞識,宋懷明雖然年輕,可是他在政治上的手段很高妙,即便是在北原省內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
張揚在午後離開了靜安,雖然楚嫣然對他依依不捨,可也明白張揚有工作去做,自己還要照顧外公,一直把他送到軍區總院的大門外,才在張揚的哄勸下回去。
張揚並不喜歡離別的場面,無論是十里長亭想送,還是送君千里,到最後都免不了一場分別,分別之時會讓人惆悵會讓人感傷,不過現在這種時代比大隋朝那會兒好多了,只要想念,哪怕是千里之外,一天之間也能夠來到愛人身邊。
張揚回龍江大酒店取了行李,在附近的加油站給車加滿油後直奔東江而去,按照他的估計,今晚七點前應該可以抵達東江,還來得及吃晚飯,駛出靜安外環後,先給顧佳彤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在返回的路上。
顧佳彤聽說張揚今晚就要回來。心情自然十分開心,從她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她已經從前兩天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張揚約好和她晚上一起吃飯,順便讓顧佳彤給他訂好明天返回北京的機票。
張揚這邊正打著電話,冷不防一輛汽車從後面加速超了上來,搶到奔馳車的前方,猛然一個甩尾,張揚一腳踩下剎車,奔馳車的四個輪子在馬路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路面上留下幾道烏黑而扭曲的軌跡,空氣中瀰散著一股刺鼻的橡膠味道,張揚掛上電話,發現又有一黑一藍兩輛桑塔納從後面圍了上來,把他的奔馳車包圍在中間。
剛才超到他前方B他停車的那輛尼桑出來了四個人,為首一個正是孫曉偉。孫曉偉昨晚虛驚一場,他把這場麻煩全都歸咎到張揚的身上,因為楚嫣然的事情,他對張揚恨到了極點,知道這件事已經解決,張揚也全身而退,他心有不甘,叫了幾個弟兄,從今天張揚離開龍江大酒店就一直盯著他。跟到偏僻的郊外,才超車把張揚的奔馳車B停,孫曉偉存心要教訓張揚一下。
張揚看到孫曉偉頓時明白這廝想要幹什麼,臉上還是保持著謙和的笑容:「喲!真是有緣啊,想不到在這兒也能遇到你?」
孫曉偉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張揚,你他以為在靜安惹了事,拍拍p股就能走人?」
後面的兩輛桑塔納中又下來了十個人,算上孫曉偉車上的四個,一共是十四人,孫曉偉雖然不是什麼黑社會。可在靜安還是有些朋友的,叫幾個朋友對付一下外鄉佬還是很容易的事情。這就叫以多欺少,這就叫欺生,誰讓你是外鄉人的,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你張揚再強又能強到哪裡去?
張揚壓根沒有把孫曉偉這種二流衙內視為自己的對手,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孫曉偉只是嫉妒,可昨晚在分局這廝表現的讓人不齒,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承認,只會一味的向別人身上推卸責任,張揚沒招他算賬都算他幸運了,現在這廝居然還牛皮糖一樣粘上了自己。
孫曉偉的初衷也是教訓張揚一頓,出出憋在心裡的悶氣,他昨晚也見識過張揚能打,所以這次準備很充分,在他看來十四個打一個那是穩操勝券的事情,可是他仍然沒有充分認識到張大官人強悍的戰鬥力。
張揚出了兩腳,率先衝上來的兩名壯漢已經被他踢得飛了出去,孫曉偉這幫人都愣了,他叫來的這群人中多數都是些幹部子弟,聚眾鬧事、虛張聲勢懂得,可到了真刀真槍的打起來,沒一個有膽子的,張揚兩腳踹倒兩個已經把這幫人的那點勇氣擊打的七零八落,他們一個個膽怯的向後退去,孫曉偉自然被晾在了最前面。
張揚一步步B近他,孫曉偉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他是真的沒有估計到張揚的實力,聲音顫抖道:「你……你想幹什麼?」
張揚充滿鄙夷的看著他,抓起他的衣領,輕輕在他臉上拍了拍,雖然打得不重,可是侮辱的意思表達的很充分,張揚歎了口氣道:「你別害怕,我不打你,我一個國家幹部犯不著跟你這種無賴一般見識。」
孫曉偉想要反抗。可是在張揚凌厲眼神的B視下竟然不敢做任何的動作。
張揚放開了他的衣領,輕輕在他胸口拍了拍:「今天我心情好,下次別再讓我遇到了!」他轉身想回到車上,可注意到孫曉偉的尼桑還堵在前面,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慢慢走了過去,這廝來到汽車前蹲下身,雙手托住汽車的底盤,猛然用力,竟然將那輛尼桑車整個掀了起來,雙膀用力向前一送,尼桑車翻了個底兒朝天。
圍在張揚身邊的那幫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麻痺的,該不是看錯了吧?這場面只在電影裡見過。
張揚拍了拍手,然後向孫曉偉笑了笑,拉開車門走了上去,汽車緩緩駛過孫曉偉身邊的時候,不無嘲諷道:「謝謝你大老遠過來送我!」
孫曉偉望著張揚開著奔馳車絕塵而去,直到完全不見,整個人這才宛如虛脫般蹲在了那裡。
身邊一輛拖拉機拖拖拖駛過,開車的老農咧著大嘴看著那輛地盤朝上的尼桑車,大聲道:「要拖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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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佳彤退出這次競拍的決定對王學海而言是一個晴空霹靂,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認為顧佳彤是被潑血水事件嚇著了,可仔細那麼一琢磨,這件事又有些不對,顧佳彤就算是真的害怕,可以退居幕後,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明確表示不再參加紡織百貨商場地皮的競拍,這意味著她不想繼續跟自己合作下去,王學海十分鬱悶,要知道顧佳彤是他在這次競拍中的重要砝碼,只有跟顧佳彤合作,他才有擊敗梁成龍豐裕集團的把握,顧佳彤的退出讓他競拍的形勢頓時變得不利,王學海很快就想到,顧佳彤是不是對自己產生了隔閡,難道她把自己看成了潑血水事件的策劃者?王學海越想越有可能。他試圖找機會向顧佳彤解釋誤會,可顧佳彤並不願意給他解釋的機會。
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會主動放棄對利益的追逐,顧佳彤並不是真正意義的退出,她發現王學海並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所以果斷中斷了合作,比起王學海,方文南顯然更務實,而且他給出的條件更加優厚,生意場上,搭檔的選擇也十分重要,顧佳彤通過全面考慮之後最終決定選擇和方文南合作,不過她這次不會再走向前台。
梁成龍卻因為顧佳彤的退出而感到欣喜,在紡織百貨商場土地競拍一事上,真正有實力和他競爭的就只有顧佳彤,說白了,顧佳彤的實力來自於她的父親,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他的叔叔梁天正雖然是東江市委書記,也不得不考慮到顧家人的感受。
梁天正自從造訪顧允知遭到冷遇,心情就一直處於鬱悶之中,他並沒有想到紡織百貨商場地塊會引起這麼大的麻煩,在梁天正看來,因為經濟利益而犧牲掉政治利益顯然是不值得的,從寧靜路9號離開後,他一度動了讓梁成龍退出這次競拍的念頭,可梁成龍很堅持,他認為顧家欺人太甚,手臂伸得太長,平海這麼大,為什麼顧佳彤要把目光盯在東江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認為顧允知是利用這件事向叔叔示威,顧允知在退休前想在平海搞一言堂,他想一手遮天,想像對付許常德那樣對付其他人。
梁天正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內心中也窩了一肚子的火,他對一手撫養成人的侄子是十分信任的,他相信顧佳彤被潑事件的幕後主使人絕對不是梁成龍,整件事的過程中他們叔侄都是無辜的,在事情發生以後,他還採取了主動示好的誠懇態度,讓侄子去探望顧佳彤,結果在醫院被張揚痛揍一頓。自己帶著老婆主動登門去向顧允知示好,結果在他家裡又遭到了冷遇。殺人不過頭點地,顧允知在這件事上做得的確有些過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叔,顧佳彤明確表示要退出土地競拍了,看來她是真害怕了。」梁成龍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顯得十分開心。
梁天正拿起桌上的香煙,梁成龍慌忙掏出火機給他點上,關切道:「叔,你身體不好,就少抽一點。」
梁天正仰起頭靠在躺椅上,抽了口煙,向空中吐出一團煙霧,等到那團煙霧完全散去,方才道:「你一定要拿下那塊地嗎?」
梁成龍重重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這樣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決心,低聲道:「叔,為了這塊地我做了大量的調研考察工作,投標前,我投入重金進行設計,我瞭解東江的情況,我瞭解資本的運作方式,我花費了這麼大的精力,眼看就要有結果了,我怎麼可以放棄呢?」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的豐裕集團一直都是從事建築行業,對房地產開發有著豐富的經驗,而顧佳彤之前是做文化用品生意的,她根本沒有任何的開發經驗,她來競拍這塊地,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她憑什麼跟我爭?無非是依靠她有個做省委書記的老子。」
梁天正哼了一聲道:「你啊,年輕人千萬不要鋒芒畢露,我雖然不會做生意,可是也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做生意就不能到處樹敵,敵人越多,以後的路就越難走。」梁天正嘴裡說著生意,可心裡想的卻是官場,在官場上他輕易不樹敵,哪怕是一顆的圖釘都可能扎破你的腳掌,他所見識的高官多數也是奉行著這樣的準則。過去的顧允知也是一個韜光隱晦,行事低調的人,可這兩年這位平海大佬的脾氣和性情似乎改變了許多,難道是因為他即將面臨離休,仕途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無需顧忌,才可以放手去做,享受權力帶給他的最後快、感嗎?梁天正囑咐侄兒道:「因為你是我的侄子,所以在競拍土地的問題上更要慎重,無論顧佳彤是否參與這件事,紡織百貨商場的地塊已經把很多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千萬不要讓別人抓住把柄,不要造成惡劣的影響。」
梁成龍明白叔叔的意思,他是害怕自己在這件事上操作不當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梁成龍信誓旦旦道:「叔,你放心,我一定謹慎對待這件事,絕不會給你惹麻煩。」
「不是給我惹麻煩的問題,你身為一個商人,首先想到的是回報社會,是促進東江本地的經濟發展,這樣的前提下,才能考慮自己的利益問題。」梁天正認真的教誨著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