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黃昏,沈千染步出時,端站在正中央的一個二十七八左右的姑姑上前一步,盈盈一拜,請安,“奴婢承義殿扶婉給皇後娘娘請安,祝皇後娘娘鳳體聖安!”
身後六個粉衣的宮女同時跪下,嗑首請安。
盛夏之季,原本就燥熱不堪,沈千染雖然剛洗了臉,但雙頰處依然如染了胭脂,聞聽她們喚自已為“皇後”,她臉上紅雲更盛,眸中溫潤流轉,輕聲道,“不必拘禮,你們都起來吧!”
眾人又是一禮,齊聲,“謝皇後娘娘!”
水玉見眾人揭開紅綢,瞧這樣子,似乎要為沈千染更衣,走至窗邊,拉了一下錦繩,重重天青色的帷幕便由數尺窗頂上鋪天蓋地垂下,那繡著牡丹富貴的綃紗隨風飄起。
大殿內的光線暗了下來,水覓上前揭開嵌在隔斷屏風頂上夜明珠上的紅罩,恍如十五月亮的清輝,讓人的心瞬時清涼了下來。
撫婉小心翼翼地展開手中的鳳凰吉袍,衣袍頭尾讓四個宮人各執一邊,立起,讓沈千染方便過目。
只見大紅如傾天的晚霞,裙裾、袖口用金絲線繡著無數的鳳凰吉鳥,珠光下,每一只鳳凰的形態各異,風吹過,裙裾微微拂動時,那些鳳凰的眼睛都象活過來似地閃著粼粼金光。
“真美……”沈千染歎為驚止,嘴角挽起一抹淺笑,贊道,“單這鳳凰的眼睛,就得要四十年以上的繡工。”她想,這肯定不是出自皇宮,這一件鳳凰吉袍應該在一個多月前就得開始繡制,那時候,蘭御謖還沒有離開西凌。
扶婉含笑點頭,低聲道,“是的,每一只鳳凰的眼睛看的方向都不同,這個繡娘真是心細如發,連這麼小的細節都注意到!”
沈千染在宮人的侍候下穿上,雖然連著褻衣,裡裡外外穿了三件,但這鳳凰吉袍所用的面料是最薄最透氣的江南彩帛,外層用的又是輕盈的綃紗,所以,沈千染穿上後並不覺得悶熱。
“二小姐,您太美了!”水覓忍不住掩著嘴驚歎出聲。
扶香呆呆看著眼前的女子,一頭如雲青絲簡簡單單地綰成飛燕髻,除雲鬢端處斜簪一枝碧色長簪外,沒有任何多余的頭飾,只見她皓眸若星辰,眨眼間,似水波瀲灩流盼動人,那樣的美,讓那一身的傾如艷霞的鳳凰吉袍無法蓋過她原有的風華。
“二小姐,好象腰這裡會寬了些。”水玉瞧了幾眼後,半俯下身,兩指輕輕捏住沈千染腰側,稍稍提醒著失神的宮女,“這位姑姑,你來看看,是不是寬了些?”
扶婉面色一紅,忙半跪下身子,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眉心輕擾,疑聲自語道,“寬出一寸多,奇怪,怎麼會弄錯尺寸?”
沈千染淡淡一笑,“倒不能怪繡娘弄錯,是我這陣子瘦了!”這一個月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讓申柔佳體內的蠱蟲不發作,加上夜裡頭,蘭亭不在身邊,睡得也不安穩。
好在申柔佳活著,正是提醒著她,她的娘親一切安好!
扶婉站起身,福身道,“皇後娘娘請別擔心,還有兩天的時間,待奴婢拿回去給尚宮局的葉尚宮大人收一下腰線,明天就能好!”
水覓邊在沈千染的身邊轉了一圈,拉拉裙裾,整整衣角,尚沉浸著驚歎之中,“二小姐,王爺要是看到您這麼漂亮,就後悔把婚期定到三天後了。”
水玉看著沈千染熱得雙頰赤紅,忍不住笑道,“二小姐,依我看,寧王殿下這是太心急了,哪有大熱天逼人成親的?穿個裡外三層,又得拜天拜地拜祖宗的,那還不把我有二小姐給悶壞了!”
沈千染嗔笑道,“玉姐,瞧你幸災樂禍的,敢明兒,我就挑六月六把你嫁出去!”
水覓湊了一句,“對,到時出嫁時,門口端著特大號的火盆,讓你跨過去,烤死你!”
扶婉有些意外地看著主僕三人如此親蜜地調笑,心想,難怪葉尚宮說皇後娘娘平易近人,極好侍候,並非宮中盛傳的刻薄成性,果然,流言不可信!
水玉擔心沈千染被悶壞,急忙幫著沈千染把衣裳脫了,水覓上前揭開窗帷,讓涼風吹了進來。
待宮人離去後,水玉打了一盆水過來給沈千染稍稍清洗去暑氣。
“吱”地一聲,內寢房的門被推開,一聲嬌嫩的聲音歡快地響起,“娘親,漂亮哦……”小家伙光溜溜地跑出來,邁著兩條小胖腿,蹭蹭蹭地跑了過來,一臉的興奮,“娘親是新娘子,好漂亮!”小家伙嘴甜極了,此時沈千染穿著尋常的天青色的裙子,小家伙也贊得一臉的燦爛。
“賜兒,怎麼又不穿衣服,沒羞羞!”水玉上前一把將小家伙抱起。
小家伙撅著小屁屁掙扎著想下來,小臉都皺成一團,嘴裡直嚷著,“玉姨,好熱好熱,賜兒要下來!”
“剛沐浴了,別到處跑得一身汗!”水玉只好把小家伙放了下來。
“方才吃了一碗綠豆粥,我才答應讓他出來看看新娘子!”水月拿了一件薄薄的小衣服追了出來,小家伙一見水月來了,幾乎象個小泥鰍一樣鑽進了半人高的矮桌下,蹲著小身板,咯咯咯得意地嬌笑著。
水月蹲下聲,朝著小家伙輕輕揚了揚手上的褲子,哄道,“小賜兒,我們只穿一條小褲褲好不好,把你的小鳥鳥包起來,要不然,它會飛走的。”
小家伙咯咯咯地笑得稚嫩輕脆,用兩個胖胖小手捂住自已的小鳥鳥,嘟起小嘴,搖著小袋腦不信,“月姨騙小賜兒,小賜兒知道,小鳥鳥不會飛的!”
眾人一噎,被寧天賜的言辭逗笑,只月水月不以為然,她現在每天幫小家伙洗完澡後,都為了小家伙穿衣服而與他肉博,她瞇著眼,指著小家伙的小屁屁,一臉不懷好意的恐嚇,“可小賜兒的小鳥鳥要長大了,長大了就會飛!”
小家伙揚起小下巴,眉間殷紅欲滴,一臉的得意燦爛,“賜兒問王爺了,王爺說,等小鳥鳥長大了,要給它找一個小窩窩,小鳥鳥就不飛了!”
四人原本被逗得直笑的臉一下就凝住了,有這樣教孩子的?
尤其是沈千染看到水玉、水覓、水月一臉的憋笑,尷尬地直想找個洞鑽進去。
沈千染避開三人的曖昧眼光,走到桌邊,蹲下身看著桌底下的小家伙。她知道賜兒太怕熱,何況這麼小的孩子不穿也沒什麼,便拍了拍手示意小家伙到她身邊。
小家伙倒是聽娘親的話,小身板靈活地挪了出來,機敏地避開水月的圍捕,一下就躲到了沈千染的背後。
沈千染輕輕用指頭點了一下小家伙的肚皮,唇邊突然彎起寵溺的笑,“賜兒的小肚肚有沒有喂飽了?”
“賜兒有乖,還吃了三個肉麻!”小家伙馬上舉起手,伸出了三根指頭。
“小祖宗,肉饃,不是肉麻!”水玉捏了一下小家伙的粉臉,“一個夏天還沒過,瞧你的小下巴都尖掉了。”
夜裡涼快了些許,小家伙鬧騰了一天也困了,沈千染哄著他睡著後,便悄然來到外殿等候蘭亭回府。
蘭亭坐騎到了寧王府府門時,已近子時,府門口寧王府的管家領著府裡所有的管事及丫環婆子跪候在大門口。
“奴才恭迎皇上回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鍾管家領先四肢伏地磕首,眾奴才侍衛齊齊嗑首,哄亮之聲響徹雲霄,這一夜對寧王府的奴才來說是徹夜難眠的,他們的主子成了皇帝。
蘭亭下馬,侍衛馬上過來牽住並接過韁繩。
“皇後呢?”蘭亭已是一身明黃闊步而入。
“皇後娘娘申時末用了膳,陪著小皇子玩耍,酉時初小皇子安寢後,皇後娘娘吩咐奴才備些解暑的蓮子百合湯,吩咐奴才等皇上回府時給皇上用。戌時,娘娘的寢房熄了燈,奴才想,娘娘一定以為皇上今晚不回府,所以歇下了,今兒宮裡頭來人了,說是給娘娘送了喜服……”鍾管家一邊半跑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一天沈千染和小家伙的情況,他雖算不上矮,但跟在蘭亭的身後也得用著小跑才跟得上,一路追隨到近沈千染的院落時,蘭亭卻輕了腳步,朝著他揚了揚手工,示意他退下。
涼風吹過,拂過樹梢,簌簌抖動的樹葉發出蕭蕭颯颯的脆響,蘭亭輕輕推開門,看到那一抹湖綠的小身影伏在案桌前時,夜明珠上蓋著層薄薄的綃紗,透著微微的光茫。
他感到世界突然變得如此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已的呼吸。
輕輕跨入,夜風灌進外寢殿中,水晶簾動,發出幾聲好聽的叮當脆響,他急忙輕掩上房門,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蹲下身,看著她。
月色隔了花梨木門的鏤空雕花照過來,與微弱的夜明珠光相輝映,明亮如水地剪了兩人倒影交疊著。
清冷的月色下,纖巧的身子伏著,氣息輕盈上下起伏。
一頭烏發如瀑布般散在了書案上,雪白的小臉貼在綠色的袖襟上,一點紅唇恰巧點在正中央,如若一幅畫卷,象是從絹帛中走出來的美人般。
修長優美的如天鵝般的曲頸,半露的鎖骨,不盈一握的腰身……
“染兒……”他輕輕托起她的臉,如手心裡捧著嫵媚桃花,鼻息間縈著暗夜淺香,實在惹人。
蝶翼輕輕打開,掬著兩抹皓月之光,她的眼睛竟比夜明珠亮要晶亮——眼前的他一身明黃朝服,羅絲玉帶,可她看到的不是一個君王,僅僅是她沈千染的男人!
“傻丫頭,累了怎麼不去榻上睡,雖然天氣不冷,但這樣睡著了也會著涼。”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畔,語氣極輕又無奈,富有磁性的嗓音帶寵溺的余音。
她輕笑地摟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一只手輕撫著他胸前的五爪金龍,而後漸漸蜿蜒而上,撫上了他的臉,一股清涼微溫的觸感蔓延上她的指尖,鼻翼下傳來若有若無的淡雅龍誕熏香,在這樣寧靜夜晚,兩個愛人親密相擁,她突然有了一份感動,吸了口氣,熱淚含在眼裡濕潤了眼眶,模糊了視線讓她禁不住幸福地婉歎,“蘭亭,有你,真好!”
蘭亭輕笑地在她耳絆細語,“吉服試過了?”他想象著,她穿上鳳凰吉袍時,一定是世間最美麗的新娘。
“吉袍很美……”她一臉幸福,“謝謝你,蘭亭!”
“穿給你夫君瞧瞧!”
“腰大了些,拿去改了!”她見蘭亭蹙眉,忙道,“不會誤了慶典,也不是她們的錯,是這陣,我瘦了!”
“讓我摸摸……”蘭亭大掌輕揉著她纖盈的腰身,嘴裡說著這樣的話,他卻能露出一副神聖虔誠的表情,“是瘦了,好在,這兒沒瘦!”他的手覆住她胸前的柔軟,君子坦蕩蕩,“要不要我再給揉大一些。”
“流氓!”雙眸變得朦朧,她突然想起賜兒的那一句,給小鳥鳥找一個窩。
低醇的嗓音帶著蠱惑,“你的夫君是世間最專一的流氓!”氣息呵進她的耳膜,“流氓總得干些流氓干的事。”他的手靈敏地探進她的衣襟,包住那一份柔軟,謂歎,“真的很舒服,我也讓你摸摸!”捉了她的手引著她往下。
“不要臉!”無語凝噎,用力抽離了手,又氣又惱,又羞又怒,她終究既被取笑又被輕薄。
蘭亭低低地笑開並沒有接下去的動作,倒是扣住她的下巴,鎖住她的目光,鳳眸裡瀲著毫不隱藏的情欲流光,“說不如做。”心都給她了,臉要來干什麼?
她不再吭聲,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
“怎麼辦呢,染兒?”他突然無可耐何的歎一聲。
“怎麼啦?”她緊張。
“原本想,今天累了一日,你定也是不好過。想就這樣,抱抱你就行了,可發現,不行——”
“嗯?”她似乎沒明白。
“一想你,我就想抱一下,抱上了,就想再親密些……”他的手漸行漸下,隔著薄薄的裙紗,他的指心輕輕點了點那一處,低啞地哼了一句,“想進去——”
沈千染頓時大為羞赧,倒不是矯情,實在是昨日經過一天,今晨又被他寵愛了一遍,身體實有些受不住,她身子稍向羊傾,含糊其辭地在他耳絆低喃,“下一次好不好,有些疼!”
他笑了笑收回了手指,其實他雖想,倒真沒打算還要她一次。但是總是忍不住地去逗弄她,看她又羞又澀的模樣來緩解心頭的燥火,可惜,沒平息半分,分而讓欲念燒得更旺。
他把她抱到懷裡,手掌撫到她的腰側輕柔地幫她按摩起來。
窗外,冷色月光疏疏地淡淡灑地在他的臉上,眉眼竟似被霧罩上了一般,如一朦朧幅畫,卻看不清。
沈千染近乎本能地伸手去摸他的臉,不想這個動作又刺激到他,他捉住她的手,含住了她的纖指。
手指上傳來軟軟糯糯的蠕動感,她一驚,本能地縮回手,他沒有阻止,只是咽了一下口水。兩只手環上了她的腰,將好抱上花梨木的案桌,抵著她的額頭兩人呼吸交纏,僅僅是這樣,他還是感覺自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渾身燒得厲害,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炙熱的,身上已出了薄薄一層汗。
許久後,他的氣息微微平復,望著她朦朧似有水光的眼眸,留戀地吻上她的眉,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微啞的歎息,“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背你。”他背過身,要背她出去。
不能再呆下去,他擔心他的欲火會焚盡他的理念。
“好!”她摟上他的脖子,心想,過兩天就要入宮了,以後就很難有機會回來看看這裡。
京城東城五十裡外,芝杏村,朝雲庵。
芝杏村雖是個小村莊,但這裡並不乏京城中的達官貴人,主要是這裡環境清幽,山明水秀,不少京裡的達官貴族在這裡添置產業。
但今日,小山村卻鬧開了,並不是因為新皇登基,畢竟這世上誰做皇帝與他們無關,有關的是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命工部大臣負責將芝杏村整個村的百姓遷移。
雖然朝庭做了一定的賠償,還承諾遷移之所山水相間,土地富饒,原是寧王殿下的封地,入遷後,可保三年免賦稅。
可這裡的百姓世代在這裡生活,對這裡的一山一水已有了感情。雖朝庭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但還是引起了老人的不滿。
朝雲庵位於小山村的西北角,這裡平常香火也不旺,偶爾只有過年過節,小老百姓來燒幾柱香,扔一些香火錢。大戶人家多數去珈蘭寺燒香請願。
清晨,天微微亮,沈老夫人柱著拐坐在庭院的門前,沉默地看著面前的一條小溪。
當初沈千染命鍾家管給她尋找一個落腳的寺廟時,她幾次向鍾管家提出想再見沈千染一面,可鍾管家這回說什麼也不肯留她。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心心念念自已的小兒子,可現在,她卻不願去北蒙,或許就是因為人老了,落葉歸根,總是不想離開生活的地方太遠吧。所以,她向鍾管家提出,她想去朝雲庵養老。
一來,這裡熟門熟地,二來,她想或許這裡沈家的舊宅,沈千染總有一天會回來。
剛來兩天,她一時也無法適應,雖然鍾管家給這庵裡撥了一筆銀子,吩咐人好吃好住地侍候著,甚至連鳴鳳也被找回來,在她身邊侍候,可她還是想著回到沈千染的身邊。
但多住了幾天後,每日聽著庵中的禪音,聞著讓人平靜下來的檀香,看著庵中尼姑每日平靜的表情,她的心倒慢慢地靜了下來,偶爾和鳴鳳說些往事時,也慢慢領悟到,她究竟錯過了什麼,為什麼她會淪落到這一天。
“老夫人,您進去坐吧,一會太陽就猛了,小心中暑!”鳴鳳貼心地端來一碗綠豆湯,擱在她身前的小茶幾上後,又象往日一樣蹲在她的腳邊輕輕幫著她捶著腳。
“沒事,沒事,你進去歇會吧,不要一天到晚地侍候我這老太婆!”沈老夫人夜裡睡得不好,鳴鳳到了晚上幾乎無法安然睡一整晚。
鳴鳳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老夫人,那奴婢進去睡一會,您有事盡管讓人叫一聲!”
鳴鳳進去沒多久,官差便來了,告知了這裡的住侍,讓她們七日內搬離,庵裡的損失,朝庭會負責賠償。
庵主倒無所謂,反正在這裡香火也不旺。
“為什麼,老身住這好好的,為什麼要搬離?”沈老夫人急了,柱著拐就上前論理。
官差一家一戶地通知,被纏了幾百遍,早已不耐,見她是個老人,只好粗著嗓門道,“新皇下的聖旨,我這小嘍嘍哪裡會知道為什麼?你們還是乖乖地早些搬,明日,既是皇上登基大典也是皇後冊封大典,你們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新皇添堵,這是皇上下的第一道聖旨。”
“新皇登基?大婚?”沈老夫人猛地一激凜,突然想起那次皇宮宴席上,蘭亭與沈千染在眾人面前海誓山盟,本能地糾住官差問,“是不是寧王登基?是不是沈二小姐做了皇後?”
官差倒沒有推開他,畢竟上面明令,不得與百姓沖突,加上,這裡離天子腳下太近,萬一鬧上什麼事,動靜很大。
他疑惑地看了身邊這個普通的小老太婆,點點頭,“是的,正是寧王殿下。皇上的登基和冊封皇後的大典在同一天,普天同慶,所以,你們還是乖乖地早點搬,這會要是鬧事,就等著吃大獄……”
官差余下的話,沈老夫人一句也沒聽清楚,她步履蹣跚地朝著庵堂外走去——
她也不是很難過,只是渾身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似的,軟綿綿的,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一樣。
她又坐回那張椅子上,渾濁的眼睛看著遠方,期待著——
時近黃昏,淡紫的雲霧盤踞廣闊的天空,夕陽一點一點地隱進山巒,迸射最後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一道浮舟,漸漸消失在她的眼前。
當天地間最後的一抹光亮在眼前消失時,沈老夫人才動了動早已麻木的身子,她知道,來接她的人,是永遠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她失望地抬起頭,最後一次問這蒼茫的大地,為什麼,沈千染出嫁了,不來接她回去?她的父母已亡,她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的長輩,她難道不想得到親人的祝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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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婚,親們猜猜會有神馬事~表怕,情節雖曲折,月不走虐的線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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