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 正文 一百五十八章
    蘭亭從書房出來後,往右廊前行,穿過九曲迴廊,下了幾個階梯,轉到書房後門,裡面有一間小兵器室,全部放著蘭亭幼年開始習武以來所有練過的兵器。

    高溯略帶思索地看著手中的一把魚刀,這是他和蘭亭在異族征戰時的戰利品。當時看到時,高溯只是想著這把刀適合用來削烤肉,就隨手拿了。

    後來才知道,這把刀不過是五寸長的刀,卻是納西族的皇權象徵,代表一個部落的圖騰。

    當年,蘭亭因沙暴困於沙漠腹地時,他找遍納西族的嚮導,那些人卻寧死也不肯為西凌人引路,最後還是因為這把刀讓納西族人俯首膜拜,心甘情願地為他引路。

    蘭亭推開花梨木精雕的門,披著夕陽黃昏步進。高溯將魚刀小心地放回案桌的架上。他在此已久候多時,看到主子滿面春色,高溯心裡期望,但願今日寧王得償所願後,好好地休停幾日。

    蘭亭坐定,夕陽穿過鏤空的花梨木雕窗投射進房間,或明或暗地停留在蘭亭上挑的嘴角,或許是心情太好,連聲音都變得好聽,「淮安有消息了?」

    高溯挑眉,從懷裡換出三個小巧的信筒,上面赤色封條並未拆開,謹聲道,「有,而且消息接二連三,辰時前到了信組這,已是兩個時辰連著三道急件!」信組連連接到淮安傳來的三道急件,馬上送至寧王府,高溯接收,可惜寧王與沈二小姐在書房裡,這時間兩人閉門遲遲不出,他自然猜得到是什麼事。

    蘭亭鳳眸暗炙微微一閃而過,聲音中透著冷意,「既然是辰時來的,怎麼不早回報?」

    高溯腹誹:我要是如此不識相,早被殿下您打發到後備組,管那些孩子的吃喝拉撒了。高溯毫無禁忌地曖昧一笑,被蘭亭一記犀利白眼瞪回後,噤了聲,沒有頂嘴,神色倒是無懼,身軀仍是如楊柏筆直佇立著。

    「你少給本王腹誹!本王是那種正事不分的人麼?」蘭亭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心中亦有數,自覺地不再追究。

    「嘿嘿,屬下不敢!」高溯陰陽怪氣地朝蘭亭咧嘴一笑。別人不知道,高溯是寧王近侍,與寧王一起長大,在寧王身邊呆了十幾年!他知道,此時,寧王心裡給沈二小姐逼出一團邪火,嘴裡都生了潰瘍,正沒地方發洩!若說以前,他肯定不會誤事,半夜三更也會闖進去報告,但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他也得找一堆高個的人先頂著,而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觸寧王的霉頭。

    就像前日淮安有消息來時,還沒報告幾句,那邊已經開始煩燥,手指差點沒把案桌給戳出一個洞來,「給本王一口氣說了,少吞吞吐吐!」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頗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不知道寧王這時吃錯了什麼藥。只有他在旁佇立著,至始自終一言不發,他知道這是他們的寧王殿下慾求不滿,高溯看著一臉便秘的暗衛,心裡暗自偷笑地腹誹:理解吧,這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呢!

    暗衛依令只好簡單地概括一下重要的地方,結果,寧王鳳眸瞇著表示,本王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那個暗衛竟愣怔當場。高溯也忍不住好奇了,探過頭瞄了一眼暗衛手中的信報,一瞧廖廖數字而已,按著正常的情況,蘭亭已經會倒背如流了。

    這很明顯,他們的殿下的智商已經被沈二小姐摧殘得慘不忍睹。

    暗衛只好重新報告一次,這一次,幾乎每個字都用極慎重的語氣咬出來,如初入私塾時被夫子罰背的情形,就差搖頭晃腦了!

    寧王不吱聲了,蹙著眉在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案桌,到後面索性閉了眼眸靠在椅後,眾人也不知道寧王在想什麼,到底了沒有聽進去。

    眾人正當納悶,寧王是不是累了想歇息,剛要輕輕抬腳退下,耳邊卻傳來寧王淡淡的聲音,「從頭再報一次!」

    連著高溯也頂不住,腳底一滑,像看個怪物般地瞪著自家的王爺!

    這一陣,不僅是寧王身邊的近身暗衛,就是連府裡的管事也是提一百個心眼來侍候著他們的寧王殿下!

    夜裡頭寧王在書房內寢室中就是一夜不安枕,一會罵床榻太硬,一會是枕子太軟,一會又半夜起來沐浴。

    喝口茶也要摔幾個茶盞,不是說泡得太濃,就是說泡得太淡,一會又跳起來罵給燙著了,弄得寧王府的奴才婆子們人仰馬翻,一乾等人夜裡都不敢閉眼,戰戰兢兢地像個遊魂似的在書房外圍轉圈待命。

    連著鍾管家半夜三更也要跑來好幾躺,趴在門口聽裡頭是不是有動靜。

    最後寧王自已也鬧得沒勁,只好半夜起來批復奏折。沒批幾道,又嫌棄起夜太漫長,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天亮,問了幾次時辰,終於熬到天色濛濛初亮,就跑去瞧沈家二小姐。

    蘭亭看完手中的急件,陷入微微的沉思,夕陽的殘影在他臉上勾芡出一層迷濛疏淡的輪廓。

    三日前,他收暗衛信組從到淮安發出來的急件,說是蘭御謖所在的畫舫被趙家的死衛引爆,當時蘭御謖所帶的三百名龍衛裡,有二十六十名是護在舫外四周當值,這些人都沒事。但舫內除了六個當值的外,其它三十三名被炸身亡。

    當場死亡的還有苗疆的大法巫和他隨行帶來的兩個弟子。

    蘭錦受重傷,蘭御謖和寧常安,沈越山、沈逸辰、傾城等人平安無事後,登入了一艘停靠在淮安湖上的四層畫舫之中。

    急件中呈訴,這畫舫的主人來自東皓的皇族,身邊帶有二十多名僕眾,已在淮安湖呆了近十天,日日御女無數。但暗衛卻無法查出此人的具體名諱,只憑著其碧眸判斷其為東皓的皇族血脈。

    淮安湖畫舫發生爆炸後,淮安都統在半個時辰後,帶著五千名的侍衛匆匆趕到護駕,被蘭御謖的龍衛攔在了外圍。

    蘭亭知道,蘭御謖這是防著淮安都統是趙家的人,所以,另外派親信去臨近淮安的滄州調集兩萬兵馬來淮安接駕。

    滄州都統這是蘭亭的人,這一點蘭御謖肯定也是心裡有數。想來,蘭御謖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這原本也在他算計之內,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蘭御謖上了那艘東皓人的畫舫後,就遲遲不見下船。按理,以蘭錦的外傷,處理兩三日,蘭御謖就會啟程回京,早日為寧常安清除體內的蠱蟲。

    可已經過了整整五日,蘭御謖沒有絲毫動靜,讓一干候在淮安湖四周的龍衛及接駕的滄州都統都熬著烈日在岸上候著。

    可如果帝王有什麼意外,蘭御謖候在舫外的龍衛肯定是有所行動的。他的暗衛傳遞過來的消息,也是向他報告,蘭御謖一行人在畫舫上一切正常,那畫舫的主人依然每日御女無數,他的僕眾不停地從淮安四周找來一些剛及笄的少女供其玩樂。

    「三殿下,說來,昨日有一報告,屬下瞧著不甚至重要,所以沒有報告上來。」昨日寧王正窩著火,他想他如果再把這種艷事給報告給寧王聽,只怕寧王身上的邪火會燒得更旺。

    「說說看!」

    「這南皓國的公子品味與正常男子沒有什麼不同。據信組所報,他的僕眾光在淮安內就尋找了五十個左右的少女,個個未滿十六花季,出身名門仕家,身家清白,對女子的才色要求更是可以西凌歷代選秀相媲美。」高溯聲音微微一頓,一前一步,臉上有幾分不解,「這些少女登舫後,第一關過的也是與我西凌皇宮選秀相同,就是驗證清白,可第二關,讓屬下實在是無法理解,殿下,你猜一下,那些嬤嬤幹了什麼?」

    蘭亭拿了案桌上的魚刀,利劍撥出鞘,不經意地道,「西凌皇宮裡的嬤嬤對秀女通常是查驗身體髮膚有何陋色,那女子既然是供給那南皓國人駕駁,想來也不出其左右。」蘭亭對這些興趣不大,但今日他心情好,自然也湊著猜一句。

    高溯神秘一笑,搖首道,「若非是信組的高洋親眼所見,屬下還真不相信這天下有這等奇聞。那些嬤嬤驗那些女子是處子之身後,拿玉勢破了她們的身,而後養上七八日,待傷創好了不見血後,再供給那南皓公子玩樂!」

    蘭亭擱下魚刀,抬首看向高溯時,神情亦頗為吃驚,他雖然不好女色,但畢竟是男子,多少對男子的心性共鳴之處有些瞭解。就算是紅樓女子,初次破身,都被一些男人抬高了百倍的身價,這南皓國的如此行徑倒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溯續道,「那些女子原都是官家小姐,被玉勢破了身不說,還被剝了個精光,身上只在私處遮了一道羞,十人一間房,若是有人看不開自尋死路,則同寢房的一起陪葬,具高洋回報,下手時就跟殺雞一樣毫不手軟。」

    「官府呢?死了十個官家女子,這官府是吃白食的?」蘭亭狹長的鳳眸掠過斥怒,想不到南皓國的人跑到西凌來為所欲為,當真以為他們西凌的人當他南皓人是神祇?

    「信組的人查過了,是官府也無權過問,因為這南皓國的公子找來的這些女子全是真金白銀所聘,下的不是婚書,而是賣身契,可憐這些花季少女,上了這賊船後,連命都不是自已的。」高溯心有微微戚焉,這些女子出身高貴,品貌皆在上乘,落在哪一家都能一生平安終老,可偏偏遇上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變態!

    高溯見蘭亭面上有些陰晴不定,一雙狹長深邃鳳目依稀帶些顫動,他凝住心神正待說些令他疑惑的細節,卻聽蘭亭已先開口,「高溯,你說這事是不是透著一股邪門?先不論此人的言行舉止如何荒誕不經,就從父皇遲遲不離開那畫舫就透著不對勁。可高洋在報告裡詳細說明了船上一天的情況,無論是從父皇,還是從蘭錦,或是他人,都很正常。可我篤定,父皇是絕不可能在寧常安的事上誤時!」

    「殿下說的極是!」高溯的疑心也正是在這一些,這麼多年,他們也收集了不少蘭御謖和寧常安之間的恩怨!

    蘭亭看著高溯,眸光中帶了了悟,斬釘截鐵道,「光這一點足可以說明,這畫舫有問題,你一會兒回信組,找幾個女衛去東皓查查這人的真實來歷!」

    高溯應了一聲,兩人繼續商議趙家的事。

    「殿下今日沒上朝,打了個趙家老太婆一個措手不及,本來,永安候已聯合了七個二品以上的大臣,十三個四品地方大員聯合彈劾殿下,誰知撲了個空,這些人憋了半天的尿在金殿上等著殿下,到了近午時遲遲不見殿下身影後,文丞相才站出來宣佈,殿下可能不會臨朝了!」

    蘭亭嘴角一勾,邪氣的笑容裡多了一絲興災樂禍,「那文志斌該急得鬍子都綠了吧?他的消息雖慢了些,但這時,也應該知道蘭錦兜著他的寶貝孫女去游淮安湖了。」

    高溯微微一笑,「是,若是平日,文相等上一個時辰見殿下不來,也沒個准信,肯定是站出來宣佈退朝。他老人家畢竟是文臣,哪能一站就是大半天,今日真是急透了,方窩著心等殿下,想請殿下幫忙出個主意!」

    「這老匹夫這回知道急了,幸好這一次趙家捧蘭錦上位,他文家沒有滲上一腳。看在這份上,你派人去把文家那丫頭接到京城裡!」蘭亭鳳眸一瞇,緩緩道,「別送到文家,就送到我寧王府,就說,寧王世子想她家的寶貝丫頭了!」蘭亭心道,有了文繡那丫頭折騰著,那臭小子就不會一門心思放在跟他老子爭女人了!

    「是!」

    蘭亭突然被窗口的光線蜇了一下眼睛,他站起身,雙掌輕揚,室內窗壁落下厚厚的絨帳,遮住了窗外的斜陽。他挑開案頭上的罩巾,露出夜明珠,在柔和的光線下,蘭亭又坐了下來,雙腿架到案上,往後舒服地一仰,閉上眼,聲音略帶疲憊,「趙承恩有沒有消息?」

    高溯簡直被蘭亭這毫無形象的坐姿給鎮懾到,這是他的寧王殿下?

    看到蘭亭眉間漸漸攏起的倦意,心裡頓時了然:難怪,原來是縱慾過度!

    他怕蘭亭又發現他在腹誹,忙道,「趙承恩被瑞王打發到千里蠻荒之外,吩咐他去找一塊奇石。屬下聽信組的來報,趙承恩這廝傻傻地在山溝溝裡淘了大半個月的玉石,這會很可能也知道西凌的局勢,正往回趕!」

    蘭亭晃了一下神,微蹙眉峰,睜開眼正色道,「不能讓他滲到趙家謀反事來,趙承恩肯定會全力阻止老太婆下一步行動!」而目前的局勢,蘭亭正在等趙家彈劾不成後,又知道刺殺蘭御謖失敗,趙老夫人動用她手上最後的王牌!

    趙承恩和趙承略是趙家第三代最傑出的代表,趙承恩的能力基至超出了他的父輩。

    趙承恩又不同於趙承略,因為他是永安候世子,在趙家說話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他的兩個叔叔。

    尤其是趙承恩是龍衛出身,本身又是蘭陵的左右臂,在朝裡新生的顯貴中人脈也廣。

    這些年,蘭亭與趙承恩幾次交峰,也見識了趙承恩的應變能力。加上,趙承恩這些年一直暗中配合蘭錦調察他的鍾家暗衛,所以,他比趙家任何一個人都瞭解蘭亭的實力。

    這一場角逐,趙承恩肯定會勸趙老夫人及時退出,保全一些實力。

    「趙承恩心思詭秘,武功高強,要不讓屬下親自去圍截?」

    「不,你還是留在寧王府裡。我不能有任何後顧之憂!」蘭亭突然張開鳳眸,展開冰綃之笑,略含深意地道,「想方設法把蘭錦受傷的消息透給他,稍微加油添醋些,把南皓國那公子哥兒的好色反饋給趙承恩!」

    「加油添醋?」高溯一時不甚明瞭,自語一句,驀然眸中精光大盛,嘴角透出一絲灰諧,「寧王意思是,此公子亦有龍陽之僻?宜男宜女?」

    蘭亭眸光閃動若寒星熠熠,敞開的聲線裡帶了幾分暢快的笑意,「不必說得這般直白,以蘭錦的色相,只怕是正常男子見了也會動七分的心思,就如——」蘭亭語峰微微一頓,帶了絲痞意的玩味,慢吞吞地吐出三個字,「趙承恩——」

    趙承恩對蘭錦是什麼感情,只怕連趙承恩自已都不敢去想像。但這些年,蘭亭卻看出來了,在趙承恩的眼裡,十個趙家也未必能抵得上一個蘭錦。

    蘭錦於趙承恩,就如沈千染於他!

    「殿下,屬下佩服!」高溯忍不住亦笑開,他想,這樣稍一提,只怕趙承恩再也沒心思去管趙家的事,他肯定會去尋找蘭錦。

    「慧能大師那你要讓人時時關注,大師一出關,馬上報告,記得,這事比什麼都急。」蘭亭眸光勿地變得冷鷙,瞳眸深處裡閃過明顯狠戾,義淨死前那一句話留給他太深的印象。

    當時他急著去按沈千染,沒有細想,後來,在路途中央,他接到沈千染已平安回寧王府的消息後。冷靜了下來,稍一思忖,就覺得義淨自稱是趙家子孫有問題。

    如果義淨是趙家子孫,他又是修佛之人,怎麼可能還和趙德蓉來一場忘年戀?

    可義淨說那句話時,神情很自然,不像有詐。當時他就疾速返回欲再次去盤問義淨,一路上,他心頭狂跳,一種極壓抑的不詳預感密密麻麻地襲上胸口,腦裡不斷跳出一種意念:他肯定錯過了什麼!

    到達時,果然,馬車裡的義淨已經死亡,只有牢籠內的秦之遙依然昏迷不醒蜷在籠子中央。

    暗衛查看,義淨的傷是舊傷,而且他身上的傷不是致命傷,不會無端端地死亡,甚至死時沒能任何的掙扎和預兆,押送的暗衛都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蘭亭只覺得心裡的防線一下轟然倒塌,一時便再也聽不清暗衛在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麼,環布四周的屍體像是活了一般慢慢蠕動開來。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去想,什麼也不懂得再去判斷,只憑著一股意念,身形一擺,躍上坐騎,不言一語,率先疾馳朝著珈蘭寺狂奔而去——

    他的心裡有一種連他自已也解釋不清的直覺,他認為,所有的一切,慧能可以給他一個答案。

    他一口氣衝到珈蘭寺,直接衝到慧能閉關的密室,那沙彌自然攔不住他。他直闖進時,在進最後一道關時,一個老和尚朝他道,「大師閉關前,曾有留下一言。大師此次閉關並非修行,而是為借命之人逆天求福,施主若想要圓滿,就要有耐性,安心等待大師出關!」並給他三個字。

    蘭亭聽到「借命」二字先是一愣,而後看到和尚掌心上的「沈天賜」這三個字時,心裡震顫,一股空乏寒意竄上心頭,竟是呆怔一旁。

    許久後,方醒悟過來,朝著和尚微微頷首後離去!

    高溯離開後,蘭亭見月已近西沉,心想,早朝時間也差不多了,

    想到昨日將佳人折騰至連抱怨都無力開口,心道,這會如果再去瞧她,他定是把不住分寸,不如讓她先安心歇一晚。

    一日縱情縱慾,他亦極困,很快便闔上了雙眼。

    冬日白雪漫漫,京城的街頭卻是熱鬧非凡。

    蘭亭一身明黃龍袍牽著沈千染一身的大紅鳳凰吉袍站在城門之上,與西凌的百姓一同共度佳節。

    天空不時有七彩璀璨的煙火發出耀眼的光芒。耳畔全是孩童歡歌笑語慶祝新年的到來。皇城上空更是被煙火染得霞光四散,絢麗多變。

    「蘭亭,我們去那放平安燈!」她指了指遠方的一條河,仰起臉朝他盈盈笑著,煙花倒映在她的明眸中,挑出一絲炫耀的光彩。

    「好!」在盛世煙火中,他溫柔地注視著她,大紅吉色襯得她容顏更顯嬌艷。

    他扶她下城樓時,將她緊緊納在自已的披風之內,牢牢護住了她的身子。

    她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盞纖巧的蓮花燈,遞給了他一盞,看他高高大大的男子提著一盞巴掌大的小籠燈,沈千染「噗嗤」一笑,朝他頑皮地眨了眨眼,又轉開臉咯咯地笑開。

    他們倆牽著手向一座拱橋走去,橋頭立著一個石碑,上面落了三個字「奈河橋」。

    蘭亭頓時一驚,眼神都慌起來,傾身將她整個人抱進懷中向身後掠退了一步,卻立刻覺得此舉太唐突怕嚇壞了她,輕輕地將她放開,站定,雪暇的面容突然蘊著一抹深情紅暈,將她拉了欲離開,柔聲勸道,「染兒,等七巧節時我再陪你放好麼,現在天氣太冷了,好像有些不合時宜,我們不要去了!」

    「為什麼?」她有些掃興地舉了舉手中的燈,素日這樣百無禁忌的人,竟也說出這般講究的話,沈千染唇角邊卻勾起了一個促狹的笑容,搖首不依,「我想給賜兒放個平安燈!聽說這座橋每年都有很多人來放平安燈的,祈願一生平安!」

    蘭亭陰鷙地眸光再落到那三個字上,卻發現,那石碑上的字清清楚楚地寫著「安河橋」。

    心下一鬆,輕聲道,「好,聽你的!」

    他的出現,擠滿人群的橋上出現一陣波動,眾多遊客如同海潮退去,給他讓出了道。

    她看著他一身的明黃,微微抱怨,「你這一身衣裳,走到哪,哪裡的人都遠遠地躲開!出來玩,就要穿隨意些,什麼叫與民同樂?知道麼?」

    他不語,朝堂之事分薄了他太多的精力,好不容易擠出時間與她共度良宵,他自然不願別人來分享他獨自擁有她的時光。不願過多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點燃花心,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花燈,緩緩地放在了水面之上。她輕輕的撥了一下水面,讓花燈平穩地隨波逐流。

    他一步一步地學著她照做。

    看著那兩盞燈像是有靈性一般,緊緊依靠著前行,他將她摟進懷中,眸光緊緊輝灑在她的臉上,嘴角綻開一抹笑意。

    寒風突起,吹散她的頭髮,黑髮象綢布飄蕩在風中,半遮住她的臉,髮梢劃過他的面頰,絲絲疼痛。他剛想幫她綰髮,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像是一縷煙似的從他懷中飄了出去——

    「染兒……」他驚叫一聲,欲想衝上前將她拉住,可是像是有一種力量絆住了他整個身體,他轉身,竟看到義淨一身法袍站在他的身後。

    「大膽!」他怒斥一聲,狠狠一堆,可義淨明明形影皆在,甚至風掠過,他的衣袍輕輕飄動,卻如空氣般,觸不到,摸不著,仿若靈魂。

    他顧不得與義淨糾纏,朝著她伸出手,嘶聲歷叫,「染兒你回來……」他雙目赤紅,神色瘋狂,所有的幸福剎那間灰飛煙滅,他想衝破束縛,卻一直身後的一股力道拉了回來。

    「蘭亭,我要走了,你保重……」她突然轉過身對著他笑,她全身衣衫凌亂,頭髮也是盡散,寒風中亂舞,臉象變了一張似的回到了她十四歲那時的醜顏,她的額間突然緩緩裂開,漸漸地流出鮮血,一滴,兩滴,越流越快,直至將整個河面染紅。

    「染兒……」他的心口瞬時開裂,撕扯處,他慘叫一聲驚跳起來,驀地睜開雙眼環視著四周——是自已的兵器室!

    方纔的夢太真實,太詭異!冷汗侵身,他只覺一陣天暈地眩,眼前的景物開始四處浮動,頭顱裡像炸鍋似的一團混亂,連意識都一瞬僵硬凍結住。

    夜太靜,空氣裡連塵埃也停下來,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己「咚咚」急響的心跳聲。

    他急劇地喘息著,雙手撐在案桌上,幾近痙攣地支撐起身體,明明是一場夢,可為什麼,他的心疼得像是被人一點一點地摳出,漸漸地被掏空,稍一閉眼,夢中的場景像一輪巨石帶著排山倒海力量朝著他碾了過去——

    所有的睡意一掃而光,他踉踉蹌蹌地奔出兵器室,本能地衝向書房。

    推開門,見到書房的內寢室的夜明珠透著微微的光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唯怕驚了空氣般,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掀開層層的天青綃紗帷帳,藉著頂上夜明珠發出的朦朧光暈,沈千染依然昏睡未醒,臉上粉意未褪淨,青絲如瀑散在潔白的枕巾上,襯得她肌膚瑩白、眉目姣妍。

    蘭亭緊擰的眉峰舒開,他伸出兩指用力揉了揉眉心的倦意,悄然俯身給她掖好薄衿,將其臉上幾縷青絲撫開,指腹一陣如水嫩柔滑的觸感,忍不住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輕撫上她的眉尖,滑過她的耳廊,兩指細細地摩挲著她敏感的耳垂,將她一枕的青絲柔髮掬起,又緩緩地鬆開,讓黑絲沿著他的指尖滑落。

    他神情開滌而溫柔,眸光如在鑒賞一件精美藝術品般,神情專注而寵溺。

    呼吸緩緩由淺入深,最後,禁不住慾念,兩指輕輕夾起薄衿的一角,一點一點地掀開,方發覺,她和他離開時一樣,身上未著半褸。

    驀地淺淺笑開,難怪她今日肯乖乖地在書房中等著他,不曾離去,想來他走時,沒有給她留一套新的裙子,而她昨日所穿的,早已給他撕成兩段了。

    本想規規距距地看她一眼便離開,畢竟今日他要面對趙家對他發起的一場蓄謀已久的彈劾,可這會,看到她那曲線嬌嬈的完美身子,他的眼睛再也移不開了。

    遮住夜明珠,除淨衣裳,欺身而上,將她緊緊實實地摟進懷中,感到懷中人略有些不適地悶哼時,他稍許鬆了些臂力,手掌貼著她的豐滿,掬一手的溫香軟玉,謂歎一聲,閉上雙眸。

    心中唯念:她在!她在!真的好!

    可惜溫柔總是太短暫,不到一柱香時,耳邊傳來高溯密語:高洋日夜兼程趕回來,淮安湖有大事發生!

    ------題外話------

    不虐、不虐,明明不虐嘛,為毛這麼多人說虐?話說,女主重生後,有沒有受過苦?月百思不得其解,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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