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 正文 148風雨前奏
    趙老夫人回到自已的寢房時,天色已是黃昏,奔波勞碌了一天,趙老夫人身上卻無絲毫倦意。

    趙老夫人房裡一等丫環含煙扶著老夫人在窗台邊的太師椅上坐下,輕輕接過趙老夫人手上的虎頭杖,小心翼翼擱在一處固定放著。

    含玉已經絞好了熱毛巾細細地為沈老夫人淨手,含雨端了熱茶,而含風雙膝正跪在地上為趙老夫人脫去腳上的繡鞋,換了一雙薄軟的絲鞋。

    趙老夫人喝了半盞茶後,閉著雙眼由著四個丫環捏肩捶腿,她心裡細細地思忖著接下來應走哪一步。

    心裡的這個念頭,是在皇宮夜宴時,就開始形成的,但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悉,或許說,還不是迫在眉睫,所以,她一直沒有附諸於行動。

    那日,沈千染面對著諸多刁難卻扭轉了形勢,將所有的敵人踩在了腳底下,讓她看到了一種潛在的危機。

    尤其是,沈千染和寧王在殿堂之中公然的誓言,更讓她感到,有了寧王的相助,這種威脅有可能會成為事實,顛覆了整個趙家。

    而自已的孫女趙十七,一晚像個受傷的小綿羊藏在母親的懷中,眼角的淚花始終沒有乾涸過,時不時地瞟向寧王,這種小女兒家的心思豈能瞞得過她?

    她想,倘若把趙十七和沈千染關在一處,能出來的肯定是沈千染。如今趙十七還有她全心護著,倘若有一天,她閉了眼呢?

    「老夫人,要傳膳麼?」丫環含煙的輕聲細語暫時打斷了趙老夫人的冥思。趙老夫側頭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夕陽已下,只是夏天時節,也不見得天色很暗沉。她此時一點也沒有食慾,便開口道,「你去外頭候著,等候爺一回府,就讓他到我寢房裡來。」

    含煙福身道,「是,老夫人!」

    因為天熱,丫環們早就撤了太師椅上的團蒲,趙老夫人覺得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也受罪,畢竟今兒坐了半天的轎子,身體早就有些乏了。她伸出手,揉了揉後腰,猛地感到心裡被人狠狠戳了一下,一個激凜站起了身,兩手推開腳邊的含風,沉聲喝道,「把齊嬤嬤和執畫那兩個奴才給我叫過來!」

    含風捶趙老夫人的腿,捶了大半個時辰,早已有些昏昏欲睡,被趙老夫人一推,整個人清醒過來,忙撐著麻木的腿勉強站穩,福了聲便匆匆出去。

    「把門給我關好!」趙老夫滿臉的戾色,重重地拍了一下身邊的茶几坐下,杯盞搖晃間,撒著恨似地一甩手便將茶几上的杯盞掃出丈外,摔了個粉碎。

    含雨矮著身幾步過去,跪下身子,用手快速地掃著,碎瓷劃過她的掌心,割出一道道明顯的血痕。疼得她咬緊了下唇,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將碎瓷掃歸到一處時,她甚至來不及拿東西兜著,直接用自已的裙子盛著。趙老夫人此時穿的是盛夏時的薄絲鞋,要是踩了這地上的碎瓷片,肯定會被割傷,到時候她們的罪可就大了。

    齊嬤嬤一聽趙老夫人傳喚,而且含風稍稍帶了些口風透露,說趙老夫人正發怒火。齊嬤嬤就知道事情瞞不過了。她剛沐浴她,散了頭髮靠在床榻正瞇著,這下連頭髮也來不及梳,就急急地跟著含風去了趙老夫人的寢房。

    執畫已經被傳到,正低著頭跪在趙老夫人的院外。齊嬤嬤故意從執畫身邊走過時,壓低聲線,飛快扔下一句,「照實說!」

    趙老夫人正柱著虎頭枴杖在寢房的外室來回焦急走動,一見到齊嬤嬤便喝令把門關了。

    眾人無聲退下,齊嬤嬤披頭散髮半跑上前就跪到了趙老夫人的跟前,四肢伏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奴婢請老夫人訓話!」

    沈老夫人將枴杖用力在齊嬤嬤的頭頂邊重重一聲落地,冷笑道,「你也算有點見識的奴才,說,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會訓完你,馬上訓執畫那丫頭,要是你們倆敢欺瞞半句,我醜話說在前頭,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家人老身也不會放過!」

    虎頭杖敲在地面發出的聲響直穿齊嬤嬤的耳膜,饒是她一把年紀了,此時伏在地上的四肢仍然瑟瑟發抖,「老夫人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妄言半句!」齊嬤嬤連連磕著頭,便詳細地把當日離開水月庵的情況詳說了一下,又將當時瞞下來的意圖說了一次,僅僅只是為了趙十七的清譽考慮。畢竟府裡人多嘴雜。

    齊嬤嬤是趙十七的乳娘,對趙十七上心,趙老夫人向來也知道。何況,趙十七隨義淨離開後,齊嬤嬤就調到她的身旁侍候她,算來也有不少年頭,這老嬤嬤是否忠心,趙老夫人比誰都清楚。

    只是今日事關趙家生死,她必須把實情問出來。

    齊嬤嬤被趙老夫人訓斥了了大半個時辰後,傳話讓人把執畫帶進來,又吩咐齊嬤嬤進裡邊屋裡等著。

    執畫心思細,在外頭跪著時,不需要齊嬤嬤提點,就知道,今日除了實話實說,沒有別的出路。

    進了房後,提著裙子在趙老夫人腳邊跪下,垂著首,口齒清楚地把所知道的事發經過詳說了一次。趙老夫人的聽了二人的口徑完全相同,甚至連細節處也說得一清二楚。若按以往,趙老夫人肯定要責罰一番,可這次為了趙十七,她不想追究,省得府裡頭精明的人瞧出什麼苗頭。便吩咐二人守好嘴巴,打發了二人出去!

    她吩咐含煙和含玉兩人去庫房把趙家百年來所有接到的聖旨搬到她的寢房來,尤其是德聖皇帝年間的。

    兩個丫環領了府裡的管事,不到半個時辰就抬了一箱的東西回到趙老夫人的寢房。

    她吩咐寢房裡的丫環展燈,關閉好所有的門窗後,喝退眾人,並從屋裡反栓上了寢房的門。

    寢房的窗台前放著一張八仙桌,趙老夫人嫌桌上的一盞宮燈亮度不夠,便把掛在壁上的兩盞燈取下,擱在了桌子上,這才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丹書鐵卷,攤開。

    明亮的宮燈下,趙老夫人緊蹙眉峰,極力地辯認著丹書鐵捲上的每一個字的痕跡,因為事隔多年,她無法僅憑一眼就確實眼前丹書鐵卷的真偽。畢竟事關趙氏一門生死存亡,所以,她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直到月光穿過枝頭的斑駁打在了紗窗上,趙老夫人方疲倦地從卷帛的抬起頭,輕輕揉了一下酸脹的雙眼,移開了面前明晃晃的三盞燈。皺摺的嘴角終於裂開笑紋。

    不錯,無論是從卷帛的年份、繡線的手工,還是從工筆的習慣、帝王的鑒章,無一不說明,這個丹書鐵卷都是百年前的物品,完全可以排除放在趙十七身上時,被人調包的可能。

    別人不知道趙十七,甚至趙十七也不知道自已這個小習慣,每當她撒謊時,總是借用撒嬌的習慣摟住她,因為心虛,她習慣地會撓著她後腰的癢。這個單純的孩子甚至連自已都不知道,她的一個小動作已經把自已出賣了。

    方才趙老夫人也是因為腰酸揉了一下,才猛地回想起方纔的不對勁。

    她鬆了一口氣,觸手身邊的虎頭枴杖,卻不慎把碰了一下,虎頭枴杖從八仙桌角沒了下去,那虎頭剛好砸在壁角的青銅尊上,虎頭上鑲嵌的虎眼碎裂開,散了一地。

    趙老夫人心裡「咯登」了一下,這虎頭杖隨自已也有十個年頭,平常也沒少磕磕碰碰,那虎頭一直完好無損,怎麼今日突然就裂了。

    她心裡有著不詳的預感,更篤定,趙家有大禍臨頭,她攥緊手中的丹書鐵卷,這是因趙十七而得的,希望它能給趙家帶來福運!

    趙老夫人打開門時,看到永安候和自已的四兒子趙傳榮,六兒子趙傳勝,還有趙家的第三代除了趙承恩和幾個在外帶兵的外,幾乎全到齊了。

    趙老夫人一掃眾兒孫們,眸裡含著執著和堅定,聲透威嚴,「走,都到祠堂,對著列祖列宗,祖母有話要說!」

    趙傳銘和趙傳榮見母親沒有柱杖,便左右上前攙扶著,向趙家的祠堂走去。

    祭祖,焚香,告慰先烈後,趙老夫人在祠堂中央的太師椅上坐下,身旁站立的全是趙家的男兒。

    趙老夫人接過永安候端過來的熱茶,用茶蓋撥去茶末,稍啜一口,也不抬頭,隨口問,「老大,今兒朝堂上,寧王有什麼動作?」

    永安候接過趙老夫人飲剩一半的茶盞,遞給身邊的兒子趙承略,躬身回話,「朝堂上倒沒有大的動傷,只是在永恩寺,形勢不容樂觀!」

    趙老夫人欣慰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丹書鐵卷,遞給了身傍的永安候,「老大,你說一說,這是什麼!」

    趙傳銘恭恭敬敬地接過,攤開細細一瞧,神情露出凝重,謹聲道,「回母親,這是西凌開國德聖先皇頒下的丹書鐵卷。當時只頒了三冊,歷經百年,兩冊已收回皇宮,收藏於大內,這是流落在外的最後一冊!」

    趙老夫人聽到祠堂內驚議聲頻起,聲音中皆含著興奮壓抑地興奮,她輕咳一聲,待堂中靜下來後,緩緩問,「傳銘,跟你的兄弟兒侄們說一說,這丹書鐵卷有何用處?」

    「德聖先皇諭令,除弒君,謀逆,其它的罪皆可憑此丹書鐵卷赦免,若關社謖安危,可號令京城禁衛軍護駕保護皇城。」

    趙家是百年的家族,趙家的兒孫自小受家族的熏陶,見多識廣,自然知道丹書鐵卷的出處和來歷。此時,他們興奮的是,這丹書鐵卷竟然落在了趙家的手上。

    趙老夫人也不哆嗦,她站起身,緩緩環視著身邊的子孫,一字一句問,「如果,祖母告訴你們,就是有了這丹書鐵卷也保不住趙家,保不住你們項上的人頭,你們說,我們趙家該怎麼辦?」

    眾人齊聲,「請祖母訓斥!」

    趙老夫人感到此時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於生死之際號令眾將士慷慨就義時的,在校上作最後的激勵,「大家還記得天刑山水緣被切斷,渴死一村的百姓之事麼?」趙老夫人一臉凝重,眸光裡漸身廝殺狠絕,一字一句道,「只要皇上知道秦之遙就是我趙家的女兒,打開了這個缺口,祖母告訴你們,不出一年,趙家就在西凌消失!」當初她救下秦之遙,把她安放在水月庵暫避,僅是想留住一個女兒。

    也沒有想過,秦之遙與皇帝蘭御謖之間有這麼深的宿怨,只是很多事往往開了一個頭,就開始收勢不住。

    在得知安寧常安皇帝所逼,服下十年白髮換紅顏,而珍妃和柳妃又蠢蠢欲動時,她就想出了這借刀殺人之計。

    她唯一沒想到的是,秦之遙又不得安份,離開了水月庵,易容成扶香,隱在了帝王的身側,到了那時候,她除了泊龍衛護住、瞞住別無選擇。

    一步錯、步步錯、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母親,一切由您作主!」

    「祖母,你吩咐,孫兒們全聽您的!」永恩寺

    永恩寺一面開闊,三面依山而建,如層層紅牆鑲嵌在綠色山巒之後,似是大山擁抱著沉睡中的古剎,一紅一綠,煞是鮮明。

    蘭錦步下馬車,一襲紫紅的寬袍,玉帶攏腰,五官精緻如玉雕,陽光下,琉璃眸炫出耀人光芒,令寺門前的禁衛軍個個忘記屏聲斂氣,皆怔目地望著眼前令大地山川皆失色的男子。

    他今日來,準備向蘭亭和沈千染辭行,順便帶那個小丫頭離開,他已和文志斌提過,這一次赴江南,最少要半年時間,所以,他想帶著小丫頭去江南遊歷一番,省得她留在京中上竄下跳。

    他沒有馬上步入寺門,而是佇在寺門階前,看著寺門兩旁的一副對聯,「此處拈花一笑,何時面壁三年」

    身後,容蝶一身紫紅的蝶袖宮裙,外面罩上一層真紅紗衫,越發朦朧迷離,鬢間一隻雙尾靈雀在陽光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搖曳生輝。

    今日她聽說蘭錦要去永恩寺,便提出,想去看看那裡的妹妹張之香。

    容蝶看著站在她一丈之遙的蘭錦,他雖然佇在那等著她,她伸出手,虛空地挽住他身後留下的一抹身影,口中無聲地喚了一聲,「殿下……」她期翼著,他對她有著一絲絲的心靈感應,回過身,哪怕是看她一眼。

    那人,迎著風,衣袂飄飄,於她,至始至終只有背影,容蝶心裡微微恙著一層酸楚。

    他告訴她,她的父親張晉河很快就會平反,案情在刑檢司那已進入最後的程序,只待帝王回京批復下旨。可她知道,既使父親被平了反,她也無法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側,因為他是當今世上最高貴的皇子,而她,自幼被賣進了官妓營,也幸而年紀小避過了接客。在官妓營中做著粗活。每日想的,能吃飽就行,哪裡懂得什麼家仇。

    後來,在官妓營中,她聽到幾個客人在大談著附近的伶人倌來了一個絕色的男童,有一雙琉璃眼,可惜精神有些毛病,一天到晚哭著「父皇救我」。

    容蝶的父親曾是七皇子的授業恩師,她也曾與蘭錦會過幾次面,聽了後,她有些懷疑那個男童很可能就是蘭錦,因為在西凌幾乎沒有看到這樣的眸瞳。

    她尋了機會,偷偷爬到隔壁的伶人倌裡,終於在第三天讓他看到了一身是傷被人抬回小苑的蘭錦。她當時不敢聲張,只悄悄地去了衙門,給衙門口的官差扔了個紙條,就跑了。

    她原是想,等蘭錦被救後,肯定會回來找他的救拿恩人,那她就有救了。誰知道,當晚這裡所有的伶人倌和紅樓妓院的人一夜皆被屠殺,幸好她是在官妓營中,避過了一場劫難。

    過了半年,她被老鴇相中,開始讓人授她歌舞技藝,她原就是官家小姐,自然駕輕就熟。十四年歲那天,被下令接客。

    她正不知該怎麼辦時,有人找上她,告訴她張父是被人冤死,說他的主人正在為張家翻案,問她願不願意做細作。

    她只是想流落在官妓營一生侍候那些腦肥腸油的官吏,還不如答應了。若有一天張家的冤情真的能了,她就能徹底脫離官妓的的命運。

    接著就有人贖了她的身,將她送到一個秘密的基地,教她如何識別一些有用的東西。

    初時,她被送到一些高級的紅樓做清倌,暗地搜集一些情報,也不敢做得太冒險,提供的消息全是無關緊要,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已真正的主人是趙家的世子趙承恩。

    那時,她的第一個聯想,就是蘭錦。

    因為年幼時蘭錦和趙承恩走得很近,她與蘭錦年紀相仿,父親又是蘭錦的授業恩師,幼時自然和蘭錦一起讀書棋過,對時時跟隨在蘭錦身邊的趙承恩,自然也不陌生。

    雖那時也不知什麼情愛,但卻每天盼著能夠見到蘭錦。

    如果,趙承恩是聽命於七殿下,這對她是個極大的喜訊。她知道,這是皇子之間的奪嫡大戰,如果有一天七皇子登上皇位,那她一生就有了依靠。

    從那日起,她就全心全意為趙承恩打探有用的消息。

    五年前,她輾轉被送到了太子的府上,被太子豢養在隆景軒中。

    在奪兵部大權中,因為有了她可靠的消息,蘭錦避過了那一次劫殺。

    「洪齊,你陪容蝶去寺裡找師太,讓師太安排讓她們姐妹倆見面。」蘭錦側身吩咐洪齊,因為逆光,容蝶瞧不出他臉的神情,她略失望地移足上前,抬首看著高高地永恩塔端,低首看向蘭錦時,臉上七分嬌羞嫣紅,卻帶著三分自持傲色,「殿下,容蝶聽說這塔上囚著一個怪物,我……」

    蘭錦亦抬首,瞧了幾眼,琉璃眸裡漾出薄薄如鋒深色,低首時已闊步跨進寺門檻。

    濟齊作了一個手式,「容姑娘,讓屬下早點帶你去你妹妹,殿下是不會在這裡多停留!」

    蘭錦由禁衛軍帶路繞到寺門後,來到沈千染和蘭亭的臨時的行苑。

    換了苑中的寧王府侍衛執路,蘭錦剛走進小院的門口,便看到沈千染從一個禪房裡迎了出來。

    沈千染見蘭錦到訪,有些驚訝,啟唇露齒笑笑,卻不知應該稱呼什麼,嘴角夾雜一些苦澀,目中隱隱淌過一絲動容和複雜。

    蘭錦眸光清冷如琉璃珠,微微掃了一眼這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先開了口,「我是來接文繡!」想向她辭行的話,蘭錦一時說不出口,明知眼前是自已的親妹妹,可這份血緣沒有相見時,會有一份掛念,可相對時,看著沈千染那張過份相似寧常安的臉,無法給他帶來親近感!或許,如果沈千染不是寧常安和沈逸辰的女兒,他會更欣賞她三分。

    無關對錯,他對於寧常安和別人生下的兒子自始至終都有一些厭憎。

    沈千染自小比尋常孩子敏感七分,她淡淡一笑,斂下胸中所有的翻覆,淡淡道,「她和賜兒在房裡,你跟我來!」

    路很短,甚至不夠兩人寒暄一句,兩人便到了一間小屋前。

    「相公,好重呀,你壓得賜兒好難受,小鳥鳥都要被擠出尿尿了……」未到窗前,兩人皆聽到房中傳來兩個幼嫩的哼哼卿卿之聲。

    文繡坐直身體,小屁股故意地在寧天賜的小腹上重重一扭了一下,滿臉的嫌棄之色,「那你別流口水呀,都髒死了,害阿繡都不敢親你!」

    小傢伙被壓得肚子難受,拼拿地用小胖手推著文繡,可她太小,根本推不動大了好四歲的文繡,只好漲著粉腦的小臉,氣咻咻地鬧,「賜兒都不喜歡你親賜兒,好疼的,賜兒喜歡娘親親賜兒,香香的!」他覺得這遊戲越來越不好玩了。

    文繡烏溜溜地黑眼睛一瞪,伸出兩隻手,捏住小傢伙的臉用力的擠了一擠,怒,「洞房都是要玩親親的,你笨死了,什麼也不會玩!」

    賜兒被壓迫得毫無反抗地力量,委屈地抽泣,「賜兒不要洞房啦,賜兒的嘴巴給你咬得好疼。」

    「那你也得忍一忍!」文繡霸道地說,「我叔叔洞房時,我躲在床底下,我聽到九姨娘哭了。叔叔可不僅是咬九姨娘的,還打了她一晚……」文繡蹙著眉,咬著唇瓣使勁地回憶著,最後好像想起什麼,馬上炫耀地笑,「可後來,我叔叔告訴阿繡,洞房時,新娘子都要疼一下,要不然就不算洞房了!」

    賜兒瞇開濕潤潤的琉璃眸,憋著氣看著騎在自已肚子上的文繡,奶聲奶氣地用商良的口吻,「阿繡姐姐,那你能不能回去和你叔叔商良,不咬新娘子的嘴巴!王爺他都是親我娘親的胸口的……」

    沈千染足下一滑,什麼狀況?

    蘭錦已是雙手推開房門,兩個小傢伙一瞧,瞬時笑開了花。

    文繡連鞋子也不套,像小雀兒般飛進蘭錦的懷裡,她早就忘了那日在瑞王府闖下來的禍,摟上蘭錦脖子的那一剎,得意洋洋地指著寧天賜,然後炫耀地拍了拍小胸膛,「蘭錦哥哥,我娶了媳婦了。」

    小賜兒長歎一口氣,揉了揉被文繡坐疼的小鳥鳥,嘟著嘴抱怨,「洞房一點都不好玩!小鳥鳥都被壓死了。」

    蘭錦擰著眉,忍不住捏了一下文繡的臉,「以後不能亂玩別人的……小鳥!」

    文繡一聽轉首怒斥床榻上的寧天賜,「是你不會玩,笨死了!」小丫頭覺得沒面子,捧了蘭錦的臉解釋著,「蘭錦哥哥,是賜兒笨笨喲,都不懂得玩成親。以後,阿繡不跟他玩了,阿繡跟你洞房好不好?」

    「好!」蘭錦琉璃眸璀璨一笑,輕輕拭了一下文繡嘴有殘餘的口水,輕斥,「髒死了!」

    文繡一手摟著蘭錦的脖子,故意用臉頰上的汗貼著蘭錦涼沁舒服的臉,一手指著寧天賜哼哼,「是賜兒流的,他笨死了,連親親都不會玩!」

    沈千染被文繡一番亂七八糟的話惹得哭笑不得。她怕賜兒寂寞,有一個大一點的孩子陪著賜兒是好事,但象文繡如此鬧騰,她還真怕將來賜兒會被教成什麼樣。

    走過去,把一臉悻悻的小傢伙抱起來,理了理他身上有些皺摺的衣裳,瞧見小傢伙的嘴角有些破損,又心疼又好氣地對蘭錦道,「你還是帶她走吧,我幫賜兒洗個澡!」

    「阿染,回王府再洗不遲,高大人來了!」蘭亭一身紫色朝服步入,因夏日炎熱,蘭亭的額間全是汗珠,沈千染放下賜兒,走到窗台邊絞了一把毛巾給蘭亭拭汗。

    蘭錦要離開西凌,那他等的時機已差不多了。他已派人傳來高世忠,直接將囚禁秦之遙的籠子交給刑檢司,好戲就準備開演了!

    「這空城計唱完了?」蘭錦眼神卻驀地深了,淡淡一笑,「接下來三哥要唱哪一出呢?」

    蘭亭嘴角輕揚,摟了妻子的肩,眸光卻看向蘭錦,「既然是戲,自然是慢慢欣賞,提前知道結果,就沒看頭了。」

    「可惜本王瞧不到,本王申時出發,去江南振災!」蘭錦留下一句,一聲輕笑,抱著文繡離去。

    小傢伙下了地,就從自已的小醫箱裡搗弄著,在清理自已唇邊的小傷創。

    看到蘭錦連聲告別也沒有,便抱著文繡離開,他雖然被文繡折騰了兩天,但突然要分開,又極難捨,小心肝顫了幾下,扔了手上的小藥罐,邁著小短腿就去追,口中嬌聲直喚,「阿繡姐姐,你等等賜兒……」

    沈千染也不追,一會暗衛自然會把小傢伙送回來。

    蘭亭拉著她就到床榻邊摟著她靠著,閉了眼撫著她後背的長髮。沈千染問他累不累,想不想沐浴,蘭亭疲憊,懶懶的不想動,說一會再說。

    沈千染笑笑,想讓他舒服地瞇一會,便欲站起身,他雙臂微微一緊,把她往深處抱,額抵在她髮際上,他假寐,似乎在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沈千染聽著蘭亭胸口發出有力的擊勃聲,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大夏天,兩人粘在一聲,有些燥熱,但她並沒有掙開,她喜歡這種感覺。

    很安逸,好像任何事都有一個人在你身後支撐著你,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極難獲得。所以,這幾日她甚至不需要去問他在忙什麼,她信賴他,甚至開始依賴這種感覺。她知道這種感覺比世間男女之情更彌足珍貴

    這種能讓人把全身心毫無保留地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中的感情……並不是單單男女情愛就能帶來!

    她突然想起什麼,輕輕拍了拍他環在她腰間的手。

    「嗯?」蘭亭聲音裡透著絲慵懶,「怎麼?」

    「不是說馬上要走了?」

    蘭亭「嗯」了一聲,帶著她翻了一個身,舒舒服服地把腦袋擱在她的胸口上,她突然想起賜兒那一句,「王爺都是親我娘親的胸口!」激不住地打了個冷噤,心想,這小傢伙什麼時候瞧到了。

    「怎麼啦?」蘭亭微微撐起身子,伸手摸摸她的頭,眼中都是寵溺之色,看著身下的人。

    「蘭亭……」這事她一時也不懂如何跟他說,只怕這男人聽了,不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還會挑起他的興頭,餘下的話在舌尖上繞了一下,只能換作提醒,「賜兒馬上要回來了,我們起來吧!」

    「沒事!」暗衛跟了他這麼久,肯定看到他和沈千染獨處,自然會醒目地把小傢伙繞兩圈再回來,何況,他有些事情必須事先跟沈千染稍稍透露幾分,否則他擔心事發時,沈千染一時反應不過來。

    一想起,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他微微皺住雙眉,鳳眸緩緩掠過陰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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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好~月給親們拜年了。祝親們在新的一年裡萬事大吉,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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