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外三十里處,落葉坡,一座茅屋孤零零坐落在林中,靜謐的夜,只聞樹葉摩擦的聲音沙沙作響,分外詭異。
北冥烈風一路追蹤轅虎至此,那廝一入林中便沒了蹤影,鐵掌緩緩握住腰間佩劍,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突的,林間出現了數十個黑衣人,朝著北冥烈風射出毒針。
點點金光,閃爍著奪人命的陰寒。
身姿拔地而起,渾厚的掌力震落了那一根根突飛而至的金針。
狠戾之色從眼中掠過,利劍在空中劃開一道駭人光芒,血花噴灑,一個黑色人影隨之倒下。
刀光劍影,如同疾風一般穿梭在黑衣人中間,速度快的讓人眼花繚亂,看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聞耳邊陣陣淒慘嘶吼,血花噴濺,所經之處,必定會有屍首倒下,黑袍染血,宛如地獄惡魔,無人能擋。
數名黑衣人已經被北冥烈風除去大半,只剩下兩人做困獸之鬥。
兩名黑衣人被他逼得步步後退,看著地上死去的同伴,一人發出野狼般的吼叫聲,朝著北冥烈風的長劍撞了過來。
「找死!」眸底掠過血色,側身避讓,長劍一揚生生削去了那人的頭顱,毫不留情。
轉手一招,出劍飛快,紅光一閃,劃破了另一個人的頸脖血脈。
「轅將軍,現身吧!」話音剛落,北冥烈風的身影迅速向前掠去,腳下的步子快得叫人看不清。
此時,掩身樹後的轅虎處於被動,想跑已然來不及,只能以劍相抗,只聽得「叮」一下,雙劍終於交會,發出強烈的撞擊之聲。
兩柄劍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度各異的軌跡,只是短短一瞬,北冥烈風就已凌空而上,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劇烈地抖動著,轅虎整個人被巨大的陰影所遮掩,只看得到手中的劍光閃爍。
待到躍離地面一丈多高,北冥烈風身子忽的一滯,抬起右手,手臂往前伸得筆直,向他攻去。
彷彿一小簇龍捲風,席捲了週身的一切,以勢不可擋之姿向轅虎奔湧而去。
兩劍相抵,轅虎那把劍竟然由劍尖開始碎裂,而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直裂到劍根。
破碎的劍身片片灑落,每一片都反射出劇烈的光彩,彷彿星辰隕落一般耀眼。
北冥烈風斂起了氣韻,緩步落地。
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面前的枯葉,轅虎緊捂著心口,眸中是不甘和怨懟,死死瞪著北冥烈風。
然,下一秒,終是支撐不住倒下。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擊掌,計無施自暗處步出,「皇上好劍法!」
北冥烈風見到他,並無半分驚異之色,只是語帶諷刺,「看了那麼久,幕神醫真是好興致!」
「在下來,還真就不是為了看皇上殺人,全是為了夜姑娘的病情!」
聞言,北冥烈風心中揚起一絲微瀾,忍不住問道,「她病情如何?」
「病情不算嚴重,只是肚子裡生出個小人兒,十月後出生!」慢吞吞說著,故意拉長了語調,計無施抄起雙手交疊在胸前,頑謔地觀察北冥烈風的反應……
「她……懷孕了?」
眸中不見喜悅的神情,眼珠黝黑彷彿兩顆古老深沉的珠子,聲音也極低,讓人分辨不出情緒,只有手中突然掉落的長劍,暴露了他此刻的驚訝與失措。
「清說過,依兒體內寒毒未清,不會再有孕!」回想起秦清的話,北冥烈風心底的熱烈,一點一點減少,漸漸地換上一種擔憂和猜疑。
「皇上是不相信在下的醫術?」計無施並不解釋,只是淡淡反問。
北冥烈風遲疑了一下,未語。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原諒失憶後的夜湛依,她的柔弱,總是被藍瑩欺負,她的膽怯,總是用怕怕的眼神望著自己,她的善良,為了救那些老弱病殘笨拙的取悅自己……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夜湛依,他想要將她保護起來,她若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一定會留下孩子……
見他長久不語,計無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皇上可以不信,也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只是在下想說一句,有些東西錯過了,便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相信!朕信你!」脫口而出,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麼心急,已經錯過了一次,哪怕是假的,他也選擇相信。
無條件信任!
「若皇上心中有疑慮,大可多找幾個郎中為夜姑娘診脈,看看在下說的是否屬實,不過,夜姑娘的身體很弱,皇上想留住孩子,需要多用心照顧她……」說罷,計無施轉身離去,消失在夜色中,獨留北冥烈風在原地發愣。
孩子……他的孩子嗎?他和依兒的孩子……
一路上這麼想著,腳下發飄,不知是怎麼走回客棧的,直到步入房間,輕飄飄的感覺才落下。
淡淡的月光中,夜湛依睡在榻上,似在夢中,臉色蒼白,呼吸綿長。
北冥烈風緩緩走到榻邊,修長微涼的手輕輕撫上榻上她的臉龐。
「皇上……」門口處,墨火輕輕叫了聲,「轅將軍他……」
「朕已經解決了,你先下去,有事明天再稟!」
「是。」墨火默默帶上了門,未說完的話嚥回腹中,他想告訴北冥烈風自己被打暈的事,仔細想想,不說也罷。
屋內,北冥烈風在夜湛依地唇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之後他褪去衣袍,輕輕躺在夜湛依身側,將床尾的棉被抖開,蓋在兩人身上。
修長的胳膊從被下纏繞上她的腰,將她輕輕抱住,輕撫她尚且平坦的腹部,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議。
失去過一個孩子,才知道那種心痛,現在,老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依兒……我會保護好你們母子……」低沉著嗓子在她耳畔說著,話出口不由的笑了,怎麼能說是母子呢,也可能是女兒,那就是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