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遇到了!可是這又如何呢?」
「他同你說了什麼?」上官冽淡淡的說道,手卻固執地握緊她的手,「是想讓你回到他身邊,是這樣的麼?!」
安昕嫻呆呆地愣住,不知道作何反應。
時間似乎就在這樣的不經意間慢慢流逝……
隨後,她走出了房間,去了院子裡,靜靜的院子裡。
有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稀疏的陽光透過樹葉照下來,顯得格外的燦爛無比,在地上也形成了些許斑駁的影像。
樹底下,安昕嫻和上官冽相互對望著,凝視著彼此。
良久。
上官冽著她的背影,緩緩地走近她,伸出手來從後面抱住安昕嫻,他的聲音顯得哀傷而無力。
「……我愛你……嫻兒……所以永遠都不要讓我感受到,我要失去你,好麼?」
安昕嫻感受到耳邊淡淡的濕熱,她的瞳孔一陣緊縮,透出一片黯淡的光芒,手指因為緊張而失去了力氣,聲音中帶著痛苦的哽咽。
「冽,你這個……傻瓜……傻瓜呵……」
「你說得對,我上官冽就是傻瓜。」上官冽抱緊安昕嫻,苦澀地笑著,「愛著那個孤高冷傲的女子,在第一次見面時,就任由自己的心沉落在那雙冰冷卻澄澈的黑眸中,但卻從未想過救贖的傻瓜!」
「所以,嫻兒,我不可以忍受半點失去你的念頭,所以不可以離開我,知道麼?是你跟我說過永遠陪在我身邊的!」
「嗯!」安昕嫻看著他,輕輕點頭,微笑著。
風吹過,吹起她烏黑如玉的髮絲,她竟有說不出的妖嬈。
「你是在勉強自己,還是在施捨我呢?」上官冽突然抬起頭來,聲音忽然變得很冷,很犀利,「既然是這樣,那你的笑就不是發自內心的,只是想要我安心!」
安昕嫻嘴邊的笑容僵。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總是三言兩句,就將她所有的感覺都講了出來!她明明隱藏得好好的!
痛苦和軟弱又能拿來做什麼呢?
難道她還要再一次依賴別人麼?她不要,不要這樣,不要變得喜歡依賴別人,若一旦這個依賴消失了,一旦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那麼她要如何保護自己,如何保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呢?
可是他是冽,他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冽啊!她一直告訴自己,就算依賴他,也沒關係,她告訴自己,就算為他變得軟弱了,這都沒關係!
可是曾經的傷痛究竟還是讓她說不了自己啊!
陽光斜射過來,榕樹一半都處在陽光之中,安昕嫻白皙的臉被篩落的陽光照亮,眼睛裡再度閃爍著碎鑽,她盡量的使自己笑得自然些,不讓他發現什麼!
「有些東西用盡全力也一定要抱住,可是有些東西即使用力抱住也會不見!」她微笑,眼睛望向身後那棵枝椏茂密的榕樹,「但樹是我能抱住的東西,是我絕不放棄的東西!」
上官冽詫異揚眉:「樹?」
「對,樹從你將它種植下去的那一刻起,它就會永遠站在一個地方等著你。儘管你飛走了飛遠了,儘管你可能會消失不見,它還是在同一個地方等著你,不會變。」
陽光穿過葉縫,在她的皮膚上浮華出星星點點的光影,她眼底劃過一抹奇異的神采,「所以我要抱住它,抱住我能抱住的東西,也很想抱住我應該獲得的幸福。」
上官冽啞言。
胸口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東西,哽住了他的喉嚨,他的眼睛也彷彿被吹進了沙子,迅速瀰漫出一層薄霧。
痛楚地閉上眼睛,他的臉色在剎那蒼白一片。
安昕嫻沒有察覺到上官冽表情的不自然。她瞇起眼睛望著天空,彷彿透過天空看到了幸福天國:「冽,你也一定有想要用力抱住的東西吧?像樹一樣用力抱住的東西……」
上官冽聲音暗啞:「我沒有。」
他能說,他想要抱住的那個人只有她麼?若說了,是不是他對她的愛,就成了一種負擔了呢?愛一旦成為負擔,那是不是就會成為她幸福的阻擋石了呢?
所以,他說不出口,也不想說出口!
「有的。」
「我沒有。」
「一定有的,只是你不肯告訴我!」
安昕嫻看著上官冽,看他堅定的說沒有,她有些微微的失落。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一定有的,每個人都有的啊,你……」
安昕嫻忽然喉嚨哽住,因為在她轉頭看向上官冽的時候,看到他煞白的臉色,以及微微顫抖的雙肩。他彷彿掉進了噩夢裡的孩子,眼神茫然,拚命想要逃出那個夢魘,卻怎麼也逃不掉!
安昕嫻的心忽然空落落的痛。
他果然還是在害怕啊,害怕她會離開他!
可是自己已經做得這般明顯了,可他卻一點都沒察覺到麼?
恍然間,她覺得,雖然他就在她的身邊,輕輕伸手就可以觸到的距離,可她仍覺得他那麼遙遠,像夜空一樣,捕捉不到他的想法和思維。
伸出手,她的小手輕輕搭上上官冽冰冷的手指。她的指尖有著暖暖的溫度,被那樣的溫暖觸碰著,就彷彿一直漂浮在半空的軀體突然找到了依靠。
「真的沒有嗎?」她的聲音微風般拂過他的耳邊,「如果沒有想要抱住的東西,那麼這一生冽該有多孤獨,多寂寞呢……那麼,該怎麼辦呢?」
風吹過,榕樹葉子「沙沙」作響。
安昕嫻走到上官冽的面前,白髮飛揚,她唇邊的笑容燦如朝陽,她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健碩的胸膛上,眼神柔和,彷彿盛滿了星輝。
「我可以嗎?」她嘴角漾起微笑,「上官冽,我可以成為那棵能被你抱住的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