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大友家小武士,還真的不認識風雲十八芝的龍旗,也不知道誰是尼古拉一官,但是武士的驕傲不容許他說自己「不認識,沒聽說過」,這樣說會很丟臉。他聽出來尼古拉一官這個名字像是西洋名字,可能有點來歷,於是他對著身後的手下使了個眼se,吩咐道:「快去請阿魯梅達先生……」
幾個足輕頭划著小船也似地向岸上去了,一會兒之後,士兵們將一個西洋人送到了伊雲的船上來。這是一個傳教士,穿著一身黑se的傳教士衣服,手上捧著一本紅se封面的聖經,年齡大約三十來歲,身材比較瘦削,看起來頗有點彬彬有禮。
原來這個人是一個葡萄牙人,名叫阿魯梅達,生於里斯本,傳教士,他奉教皇之命來扶桑傳播天主教的,而大友宗麟正好信仰天主教,於是他得到了大友宗麟的幫助,在府內町裡設立了天主教堂,一邊傳教,一邊行醫,算是這裡非常有名的公眾人物。
阿魯梅達上了伊雲的大船,抬頭看了一眼船上的龍旗,立即肅然起敬,他和剛才那名消息不靈通的低級武士不同,他對大海上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的,於是恭敬地用大萌語問道:「請問來的是風雲十八芝裡的哪一位豪傑?」
鄭芝鳳笑道:「是我,鄭芝鳳!」
阿魯梅達聞聲看來,趕緊行禮:「原來是您來了!」鄭芝鳳在風雲十八芝裡不算能打的,但卻算很有名的,因為她是十八芝中唯一的女人,而且是鄭芝龍的妹妹。在風雲十八芝裡的地位僅次於前面的鄭芝龍、鄭芝虎、鄭芝豹三兄弟,比劉香什麼的還要高一級。
阿魯梅達用大萌語問道:「聽說風雲十八芝在嘉善王的命令下,正在侵攻東南亞,您怎麼跑到扶桑來了?」
擦,這傢伙好靈活的消息。伊雲一聽他的問話,心裡就是嘎登一聲,這葡萄牙人知道的還真不少,他居然知道鄭芝龍在我的授命下打侵略東南亞……討厭的大航海時代,討厭的西洋人。真是全世界到處都有這些蟑螂一樣的傢伙。
鄭芝鳳嘿嘿笑了兩聲:「你消息還真靈通,你既然連我哥在打東南亞都知道,那你肯定知道我是離家出走的,他和那個嘉善王狼狽為jiān,居然拿我去送給嘉善王做王妃,我呸!我偏要跑出來,不聽他的話。」
阿魯梅達聽了這段話。嘿嘿地笑了兩聲:「看來您真的是鄭芝鳳……剛才只是試探您一下,請不要介意……」原來他早知道鄭芝鳳離家出走,剛才的一問,只是試探鄭芝鳳是不是冒充的。
弄清楚了真身之後,阿魯梅達就不再多說廢話了。他轉身用扶桑語對那位低級武士道:「這位是海上英雄鄭芝鳳大人,掌管風雲十八芝的水鬼軍,身份尊貴,你趕緊去通知大友宗麟大人吧……」
那武士「嗨」地應了一聲,但是臉上明顯有點不信服的神se,畢竟。鄭芝鳳是個女人,在扶桑,女人可不是什麼地位高貴的生物。屬於拿給男人暖被窩的工具,功能類似熱水袋,只比熱水袋多一個用來OOXX的用處。
鄭芝鳳冷哼了一聲道:「通令全艦,鳴禮炮!給大友家的武士們致敬!」
「是!」
船上的女炮兵齊齊應了一聲,各自站到了自己的炮位上,她們沒給大炮裝填炮彈。只是塞上了火藥,這個叫做鳴空炮。是用來示威或者示禮的。
三艘大福船,每艘船有二十門大炮,總共六十幾門,這些大炮同時轟鳴,聲音頓時震天價的響,轟隆隆的炮聲嚇得岸邊的武士和足輕們齊齊一縮脖子。
「國崩?」
「是國崩?」
「嘩……這個女人手下居然有六十門大筒……好厲害的女人……」
那個臉se有點輕視的武士也被嚇了一跳,這才醒悟過來,對方雖然是女人,但卻是帶著一隻艦隊的女人,這可不能輕視了。
「我明白了,這就去通告宗麟公!」武士急匆匆地下了船,劃向了岸邊。
不久之後,岸上就來了大群的武士,還有許多足輕,擁著一個光頭男人。這個光頭大約四十來歲,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僧袍,看起來挺像一個和尚。不過從他的眼角,眉心等等透出來的戾氣來看,他不可能是個和尚,和尚沒這麼凶的眼神。這個人就是大友家第二十一代當主,大友宗麟。
大友宗麟其實正忙著呢,因為島津氏的覆滅,九州島現在人心惶惶,大友宗麟怕被這個大萌國來的王爺無端端地揍扁,正召集所有的手下來召開「大評定」,他的主城裡正有許多武士穿梭來去的,實在是忙得很。
這種時候突然聽說海上來了個海盜,他本來是不甚在意的,但是聽說對方有六十門大筒一起鳴炮,這才緊張起來,趕緊跑來迎接。
為啥聽說有六十門炮就這麼緊張呢?原因很簡單……對方炮多啊!
大友家雖然以大筒聞名扶桑,但是看官若以為大友家的大炮有成千上萬門,那就錯了,大友家只是一個地方豪強罷了,擁有的大筒數量不到兩百門,這還是傾全家之力,砸鍋賣鐵弄出來的,要是大友家真的有成千上萬的大炮,那九州島早就被他給統一了。
你想想,舉大友全家之力,還不到兩百門炮,但是海上來個女人,手裡居然有六十門炮,這女人還不逆天了?不管怎麼看,這女人的身份都比他家裡那些武士和手下要來得高貴,所以他丟下一城的武士,跑出來迎客。
鄭芝鳳也就不在船上待著了,在伊雲、陳圓圓、陸希的陪同下,走到岸上,和大友宗麟照了個面,當然要先說些什麼天氣好,你吃飯了沒有一類的廢話,說完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大友宗麟禮貌地問道:「鄭芝鳳大人來到我這小地方,是為了什麼事啊?」
鄭芝鳳嘿嘿一笑道:「當然是經商!」
「經商?」大友宗麟有點摸不著頭腦:「我沒看到大人的商品啊……」
「我的商品已經演示給你看了。」鄭芝鳳笑道:「剛才它們還一起發出了叫聲呢。」
「啊?」大友宗麟楞了楞,隨即醒悟過來,大喜道:「您是來賣大筒的?」
「沒錯!」鄭芝鳳笑道:「我離家出走,偷了哥哥三條船出來,現在手裡零花錢不夠了,打算把哥哥船上的大炮賣掉,換點零用錢來買些胭脂水粉。」
其實這些話都是伊雲教給鄭芝鳳的,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把船上的大炮都換成了淘汰的滑膛炮,實際上他們自己早就全部換用加農炮了,這批舊的滑膛炮沒地方處理,也挺麻煩的,不如拿來賣給錢多人傻的扶桑人,賺點是點,但是扶桑也是一個很缺炮兵的地方,普通的大名根本沒有炮兵,不會購買大炮。幾乎大部份的炮兵都出產在大友家,這些舊炮只能賣給大友,於是就有了這一齣戲。
大友宗麟一聽「買胭脂水粉」,頓時大汗淋漓,天啊!厲害的大筒你不要,居然賣了來買胭脂水粉?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要知道大友宗麟一直想要更多的大炮,好與島津、龍造寺這兩個老對手搶地盤時用,但是大筒來之不易,西洋人來一次,只能賣給他很少量的大炮,因為西洋人船上的大炮也不會很多,更不可能全賣給他。
大友宗麟花了數年的時間,省吃檢用,眼巴巴地盼著西洋商船到來,來一艘,他就恬著臉去買幾門炮,又來一艘,他又恬著臉去買幾門,花了很多年,才湊起接近兩百門大筒,這是多麼心酸的經歷。
現在,這個女人居然揚言賣炮,只是為了去買胭脂水粉,這簡直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我買!我買!」大友宗麟激動地跳了起來:「你打算賣多少門?十門行不?如果可以……能不能給我二十門?」
「啥?」鄭芝鳳哼哼道:「十門二十門值幾個錢啊?不夠我買塊胭脂,我要把三艘船上的六十門炮全賣了,你要麼?」
「要!當然要!」大友宗麟興奮得簡直像要過年,他刷地一下蹦起了半天高,大叫道:「來人,趕緊來人,快以上賓之禮,請鄭芝鳳大人進城休息,咱們慢慢洽談買賣事宜……把我珍藏的茶器都拿出來……志賀茶壺、似茄子茶碗、新田肩沖茶碗、上杉瓢單茶碗通通拿出來……」
大友宗麟在那裡手舞足蹈,全無一個大名的風範。
旁邊的鄭芝鳳笑得肚子都抽了筋,她回過頭來,對著伊雲做了一個鬼臉,伊雲也嘻嘻一笑,對著她豎了豎拇指,表示她演得挺好。
一行人在大友家的武士和足輕的擁護下,向著府內館城的方向行了過去。
一邊走,伊雲一邊仔細打量這裡的環境,只見府內館城是一個很豪氣的城堡,它修築在一片平原之上,與扶桑城堡多在山頭上不同,因為它根本不需要依靠地勢來防守……在府內館城的城頭上,一排又一排地架著大筒,放眼過去,最少也有上百門……這就是大友家笑傲九州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