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上A市的國土,溫靜心中一點底都沒有,甚至不敢下飛機,所謂近鄉情怯就是如此,她以為這輩子,只能偷偷再踏上這片土地,不會再有機會,陪著誰回來。
沒想到,又一次踏上故土。
葉天宇把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她的頭髮長了,因為葉天宇一句喜歡,她又把頭髮流長,墨發披肩,恬靜的臉在陽光下,暈染出一層淡金色。
「緊張了?」
溫靜點點頭,雙手握著杯子,「我有點害怕。」
「我會一直陪你。」葉天宇眼眸中,溢出幾分笑意和鄭重,不管如何,他都會陪著她。
「天宇,我……」溫靜咬咬唇,抵著頭說,「我可不可以住酒店?」
「哪有人回家住酒店?」
「這麼多年了,爸媽都以為我死了,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若是他們以為我也是克隆人,不是溫靜怎麼辦?」溫靜憂心忡忡,忐忑不安。
她想念爸媽,卻不敢去認他們。
最怕的就是爸媽都以為,她是假的。
再過兩天,就是聖誕節,葉家有在一起過聖誕節的傳統,葉天宇早一個月前就開始哄著她回家,溫靜一直沒答應,沒做好心理準備。再加上身子有些困乏,提不起精神,此事也就作罷了,沒想到葉天宇一直磨著她,最終讓她鬆口,回家過聖誕節,聖誕節後就是新年,既然回來了,他們打算過了除夕,再離開。
「你放心,二嬸都和他們委婉地提過,他們有心理準備,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邊,有誰敢說你不是溫靜?我滅了他。」葉天宇佯裝出一副生氣的臉孔。
溫靜蹙眉看著他,「你要滅了誰?」
葉天宇,「……老婆,口誤,口誤……」
溫靜一哼,把果汁喝了,又在飛機上坐了一會兒,這才和葉天宇下來,十二月的A市有些冷,今年的天氣有點反常,溫度很低。葉天宇給她披上一件狐皮大衣,又細緻地把圍巾繫著,溫靜一下飛機就凍得鼻子通紅,她忍不住揉揉鼻子抱怨,「今年好冷。」
A市的冷是濕冷,比北方同樣的溫度要難受多了,寒風刮臉,很是凜冽。
「聽說今年會下雪。」
「我在這裡長大,十幾年只見過一場雪。」溫靜驚訝極了,「真的會下雪嗎?」
「會吧。」葉天宇一笑,牽著她從特別通道裡出來,有車子在等著他們,這一次回來,葉天宇只是和葉非墨溫暖提一下,說是可能要回來,想讓溫暖在溫家爸媽面前先說一聲,讓二老有一個心理準備。他還沒正式給家裡打招呼,葉非墨尊重葉天宇的意思,派了一輛車來接他們,直接回溫家。
溫靜從車窗看外面的風景,標誌性的建築,一直都在,城市看起來並無什麼變化,又好像多了很多高樓大廈,幾年不見,有些陌生,可又有一些熟悉。
司機從鏡子裡看後面的一對璧人,女子一直看著窗外,神色不安,男人一直握著她的手,仔細呵護著,深怕她有一點點不適,時而耳語幾句,感情甚篤的樣子。
車子越來越近溫家別墅,溫靜死後,怕父母睹物思人,溫暖有心給他們換房子,二老雖然傷心難過,卻不想搬家,一直都在老別墅裡住,假裝著,女兒在國外唸書,只是不回家罷了,這麼安慰自己,心中也會好過一些。
別墅外的車庫停了一輛勞斯萊斯,葉天宇一看車牌就知道是葉非墨也來了,車子一進來,溫靜就看到父母站在門口,瞬間紅了眼圈。
溫暖已和溫家二老說過,溫靜沒死,當年的屍體,只是假象,其中的曲曲折折都省略去了,溫家二老聽不懂,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情,他們的女兒還活著。這對他們而言,比那些殘忍的過程要重要得多,人活著,什麼都是好的,都是有希望的,溫家二老都不敢相信,這麼奇跡的事情會發生。
他們親眼目睹過溫靜的屍體,直到溫靜從車上下來,淚流滿面地看著他們,溫媽媽雖然有心理準備,仍被刺激得差點暈過去,溫暖昨天就住在家裡,已經和他們提起過,二老一夜都沒合眼,盼著天亮,盼著他們回來,總管盼到了。
……
葉天宇識趣地退到一旁,溫媽媽淚流滿面地撫摸著溫靜的臉龐,幾年不見,溫靜面容如初,並無變化,仍是一少女的模樣,只是恬靜許多,以前眼裡的明亮都斂去,沉靜如水,且不沉寂。
「媽……」溫靜只喊了一聲,便說不下一個字,視線模糊,被溫媽媽抱在懷裡,溫爸爸把一大一小抱在自己懷裡,老淚縱橫。他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女兒,就這麼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怎能不激動,這輩子唯一的遺憾,都填滿了。這個家,也圓滿了,一時間,只有喜悅的哭聲。
葉天宇看著他們,心中也不好受,如今才真正意識到,當初的自己,有多殘忍,就這麼活生生地,搶走他們的女兒,卻連一句話也不給。如今,他把她帶回來了,算是給當初任性的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他也會和溫家二老承諾,這輩子好好照顧溫靜,再不會讓她,有一絲顛肺流離。
他會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一生一世陪伴她。
欠她的,他會用一輩子時間來償還。
溫暖擦了眼淚,勸解著爸媽和妹妹,讓他們先進屋,溫媽媽見溫靜穿得多,擔心她的身體,慌忙拉著女兒進去,房間的擺設並無變化,依然是熟悉的模樣。
一桌一椅,都沒變動過。
連牆上的照片都沒變化過。
溫靜看著熟悉的家,眼淚落得更急了。
「爸,媽,對不起……」溫靜含淚說,剛停下的淚水,又溢出來,溫媽媽搖搖頭,什麼都不說,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長髮,視線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是爸媽對不起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們什麼都不求,只求她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