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清寒牽了蘇浣兒的手想走出去時,她忽然轉身抱住靠坐在那的老人,學著法國人的樣子把臉頰貼了到他的臉上。明顯的,老人鬆弛的面部一下子緊繃起來,他沒動,也沒睜眼睛,只聽蘇浣兒在耳畔說:「叔叔,我喜歡您!還有,謝謝您這些年照顧小寒。」
等她轉身拉著肖清寒走出去,老人才睜開眼睛,眼角竟有些濕潤。這樣溫暖的擁抱,這樣柔軟的臉頰,多麼像她!或許,這個兒子的堅持是對的。
走到車上,肖清寒拉過蘇浣兒在她臉頰上一吻:「浣兒,真勇敢,我好驕傲。」
「還說呢,還不是你把我扔那不管,我只能自己和那老頭搏鬥了。不過,他真是挺可愛,偏偏嘴那麼硬。他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吧?能給我講講嗎?」
「我知道的也不多,簡單說吧」,肖清寒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緩緩開口,「那時候他很窮,一個中國女孩愛上了他,還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想給那女孩好的生活,就開始闖社會,還冒險去了趟南非,回來後有錢了,可是也結了仇家,那人綁架了他的妻子和兒子,他趕去救,卻沒來得及。」
「所以,他那串項鏈就一直沒送出去?」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這串項鏈。」
「那你媽媽呢?怎麼沒看見她?」蘇浣兒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兩年前,繼父遭遇別人追殺,當時她正跟他在一起,危難面前,她把他推出去,自己躲了起來。幸虧繼父手下的人及時趕到,要不他沒的就不只是兩條腿了。」
「哦,是這樣,小寒,你難過嗎?」
「還好,我習慣了。當年我爸爸患了病她能離開;這次繼父有危險,她逃跑也正常。只是,這麼多年,繼父總算付出一次感情,卻投錯了地方。」
「可是作為媽媽,她是愛你的。所以小寒,你不能恨她。」
「恨?沒有,我不想那麼傷力氣。當年她來接我,一方面的確是為了給我治手,另一方面,是想讓我接管繼父的攤子,我堅持不做,她惱了,就不願理我了。不過,這次我生日時她還打了電話,算是不錯。
對了,記得26號那天晚上我接的電話嗎?是現在和她一起生活的男人打來的,大概遇到了什麼難處,向我要錢。我給了他,比他要求的多,畢竟我母親在她身邊,我不想因為一點錢,讓她看別人的臉色。」
肖清寒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蘇浣兒知道他心底的傷還在,那是從小投下的陰影,藏在他心靈最隱秘的角落,連陽光都很難照進去。況且這些年,那個他稱之為母親的人,並沒給他愛的陽光。
一陣心疼,也不管他正開車,她伸手擁住他的腰:「小寒,別難過,以後我來愛你,我代替她好好愛你。」
「好,浣兒,我們說好,今生誰也不離開誰。」肖清寒低頭吻她發心,然後視線立刻轉回車道。
就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沿著蘇浣兒的髮絲慢慢擴散,把她密密地包圍,讓她再也不想生活在他的氣息之外。
「嗯,誰也不離開。」 她更加用力地抱他一下,重複道。
車子在夜風中靜靜穿梭,兩人都沒再說話,似乎誰也不想打破這份默契的寧靜。路邊璀璨的燈光不時晃進車子裡,卻在那兩張蕩漾著幸福光采的面孔前顯得黯淡。是啊,這世界上,有什麼能比兩個相愛的人相依相守、共許白頭的約定更美麗呢?
把車停到塞納河畔,肖清寒拉著蘇浣兒下了車,走上一艘游輪。游輪上已經坐了些乘客,沒等一會兒,它就發動了。
月色下的塞納河寧靜神秘,兩岸的燈光映射下來,在河面上打出一片美麗的光影。艾菲爾鐵塔低調而華麗地聳立,無數燈火在夜空下搖曳閃爍,與河面長長的波光連在一起,更美得攝人心魄。
蘇浣兒站在船頭,忍不住向它招手,起勁地歡呼。肖清寒在後面擁著她,用大衣把她裹進懷抱,她的長髮掃過他的臉頰,她的氣息乘著夜風撲入他的鼻息。在巴黎生活了無數個夜晚,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城市的夜,浪漫得這樣名副其實。
遊船徐徐前進,一座又一座漂亮的大橋不時從頭頂掠過,每個橋洞都雕刻著精美的人物塑像。他就在她的耳邊娓娓訴說,給他講述那些雕像的故事。蘇浣兒眼中浮起夢幻的色彩:「肖清寒,這個城市真的適合你。」
「不,我適合每一個城市,只要有你在身邊。」
肖清寒極少說這樣詩意的情話,又在這樣浪漫的氛圍中,蘇浣兒不禁轉過身來,吻上他的唇。
重逢以來,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地、熱情地吻他,肖清寒興奮得渾身顫慄,擁著她的腰用力地回吻起來。她被他壓得靠在船弦上,身體向後彎出很大的弧度,長髮隨風飛揚,她整個人又是那麼纖細,彷彿隨時會乘風飛走。可是,腰上強有力的禁錮是她的堡壘,這一生,要飛,她也是和他一起。
船到巴黎聖母院,人們興奮起來,蘇浣兒也從肖清寒懷裡鑽出來,虔誠地站直了身體。她近於崇拜地望著那恢弘的建築,即使華光籠罩,也掩不去它肅穆神聖的氣息,蘇浣兒似乎聽到了上帝微笑的聲音,
告訴她他對她的偏愛。
扭頭望望身邊的人,他的臉上也是虔誠的感動,這樣的肖清寒更加迷人。蘇浣兒忍不住轉身抱住他:「小寒,你說卡西莫多抱著愛斯梅拉達跳下來的時候,會不會難過?」
「不會,終於能永遠地抱著他愛的人,他會感到幸福。」
「可是,那樣的幸福太悲傷。」蘇浣兒忽然被那個古老的故事感動,鼻子發酸。
肖清寒摟緊她,稍一用力,把她抱離地面:「傻瓜,那只是故事。現實中,只要一直很勇敢很勇敢地愛,就會幸福,你看,我們就是這樣。」
「嗯,我愛你!」蘇浣兒煽情地強調一句。
忽然,她抬起頭,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肖清寒:「我們來這裡舉行婚禮吧,那樣一定能夠得到上帝最多的祝福,好不好?」
「這裡?」肖清寒挑眉,思索了一下,「好,就在這裡。」
他知道,要實現這個承諾,只有去求繼父了。可是,為了這個他愛到骨頭裡的人,為了給他們一生的相守一個最鄭重的承諾,求他一次,是划得來的。況且,那也是一個愛著他,希望他們幸福的老人!
於是,三天後,一場盛大的婚禮在巴黎聖母院舉行。這一天,許多人看到了一個幸福的新娘,在她愛人脈脈的目光中,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