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停留了兩天,蘇浣兒的精神緩過來一些,蘇爸爸就催著他們回去。秦翌惦記著上海的事,讓蘇浣兒留下陪蘇爸爸,反正她學校那邊已經放了寒假,她一個人在A市,他也不放心。
蘇浣兒也想留下來,可蘇爸爸堅決不同意,說他下周開始要給初三的學生補課,不用人陪,也沒時間照顧蘇浣兒。於是,第二天一早,蘇浣兒就跟秦翌坐上了返程的汽車。
上車時,她忍不住又掉淚,貼著車窗往外看,蘇爸爸也衝她揮手,寒風中,他滿頭的花發凌亂地飛動,背也似比以前更駝了。蘇浣兒咬著手指才沒讓自己哽咽出聲,而當那瘦弱的身影在視線中越變越小,終於消失不見,她再也撐不住,倒在秦翌懷裡,泣不成聲。
到了機場,秦翌要去買機票,蘇浣兒拉住他:「直接買去上海的吧。」
「不急,我先送你回A市,那邊有李擎在,沒事。」秦翌以為她擔心憶嘉,反過來安慰她。
「我也想跟你去散散心,不想一個人呆著。」
蘇浣兒揪著秦翌衣袖,楚楚可憐的目光讓秦翌心都要碎了,他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上海。」
查了航班,恰好有當天晚上抵達上海的,秦翌去買票,蘇浣兒看著機場出口處顯示的日期:1月25號。明天正好是26號,肖清寒交給她的任務她完成了,可沒想到,是這樣的完成方式。
兩人飛抵上海,秦翌怕蘇浣兒累,直接帶她去酒店休息,只給李擎打了電話,說明天一早去他那邊。聽說他來了,李擎並不意外,只說明天早晨會派車來接他。
一個晚上,蘇浣兒睡得很不踏實,秦翌就陪在她身邊,她微微一動他就輕輕拍他。有兩次蘇浣兒醒來,感覺落在身上的手掌厚實溫熱,眼眶又熱起來。
這樣一個男人,在他視為生命的公司就要倒閉的時候,能這樣耐心地陪著她,哄著她,她要是不去愛他,真的是無法原諒。
第二天,兩人醒得都很早。李擎親自開車來接他們,見了蘇浣兒明顯一愣。
她知道是自己的樣子嚇到了他。這一個星期她瘦得厲害,整張臉上幾乎只剩了雙大眼睛,還空洞洞的。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光澤,頭髮枯澀地揪在腦後,又穿了一身黑,越發襯得整個人毫無生氣。
李擎並沒多問,她也不想說話,衝他笑笑就爬上了後座。秦翌坐到他身邊,一路上跟李擎聊著公司的事情,靠近她的一隻手一直握著她。偶爾見她愣神,他就握得用力些,蘇浣兒轉頭回他個笑,他才放心,繼續跟李擎交談。
車到憶嘉分公司門口,李擎停下來,轉身看著秦翌。
「翌,有件事我自作主張了,你別生氣。」
「什麼?」秦翌摸不著頭腦,等待他的下文。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保證,這事對憶嘉只好不壞。翌,這個分公司是我親手創建起來的,看著它一點點壯大,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所以,除了你,我是最不想讓它倒的人。要是今天的事讓你生氣,你就把帳記我頭上,但是千萬別跟憶嘉過不去。」
「這話我有點聽不懂。」秦翌皺眉看著李擎,「你直接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我保證不生氣。」
「不生氣就行,不說了。翌,不管到什麼時候,我挺你。還有,蘇浣兒很愛你,你應該謝謝她。」
「浣兒?你也知道什麼嗎?」秦翌狐疑地看向蘇浣兒,她搖搖頭:「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肖清寒只讓她今天帶秦翌來,剩下的她跟秦翌一樣糊塗。但從李擎的話裡她聽得出來,肖清寒應該是成功了,挽救憶嘉的希望很大,她由衷地替秦翌高興,對接下來的事也有了些期待。
李擎並沒叫秦翌他們上樓,打了個電話,公司裡幾個負責人從樓裡出來,上了另一輛車,兩輛車直向憶嘉今年開發的一個大樓盤駛去。
樓盤的位置接近市郊,但環境很好,交通便利,周邊配套也很齊全。當時秦翌看中這塊地皮,認為它升值的空間很大,所以專門請了德國設計師,從園林的規劃到外牆的設計都追求高品味,想通過它在上海打出憶嘉的品牌。六十棟樓一起動工,派了專人監督工程質量,本來一切順利,卻趕上了這場危機。
現在,當汽車又駛近它,秦翌心中感慨萬千。那樣恢宏的一片建築,在朝陽下煥發著蓬勃的生命力,誰能想到,它的背後是一個瀕臨破產的公司?秦翌嘴角浮起一個苦笑,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以主人的身份進駐這個小區。用不了兩天,它就會被貼上封條,等待政府接管了。
到了小區門口,秦翌才發現門前的停車場上停滿了汽車,有人正往大門裡面走,小區的中心廣場傳出悠揚的音樂,還有記者扛著攝像機在拍攝。熱鬧的景象使這裡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樓盤,而是某個盛會的舉辦地。
「擎,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這裡租出去給人做活動了,這樣既有一部分收入,而且也是對咱們樓盤免費的宣傳,怕你不同意,我就自作主張了。」
「這麼好的事,我怎麼會不同意?不過,是什麼活動,怎麼會選在這裡?」
「這個你還是呆會兒自己看吧。走,先去售樓大廳。」李擎一臉神秘,說著,還看了眼蘇浣兒,蘇浣兒竟有些緊張,握著秦翌的手不知不覺地掐緊了。
「浣兒,浣兒……」秦翌輕聲叫,「你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蘇浣兒衝她笑笑,改為把手插在她臂彎,幾人一起走進售樓大廳。
大廳經過臨時佈置,成了個小會場。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多數是手持話筒的記者,也有一些秦翌認識的社會名流,他眼中的驚訝更甚,轉眼看李擎,而那人已經不知跑到哪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