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講了多久，蘇浣兒的眼皮漸漸沉了，剛才聽得投入，她湊得離他更近，而他也正側對著她，她的呼吸吹在他臉上，徐徐的溫熱，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看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還有四五個小時，他的美好即將結束。實在不捨得這樣放她去睡，他伸手輕拍她的臉：「浣兒。」
「嗯……小寒，我困了。」
「浣兒，你叫我什麼？」實在太想再聽到那個稱呼，他又輕拍她兩下。
「小寒，別鬧，讓我睡覺。」蘇浣兒大腦已經休息，嘴巴被強拎著工作，不滿地咕噥。似是要尋求個更舒服的姿勢，她把頭窩向他胸前，一手還攀到他手臂上。
她這樣依賴的姿態，讓他的心都軟得要滴水，再不捨得叫醒她，他就看著她睡。
她的睡態實在可愛，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嘴微微地嘟著，呼吸又是極安靜，像個漂亮的洋娃娃。他忽然很想拿手機拍下她睡覺的樣子，可她的手臂正抓著他，怕把她吵醒，他只好作罷。
於是，他開始仔細地記憶她的樣子，一寸一寸，都由眼睛拍攝了，存到大腦裡，然後，閉上眼睛讓大腦回想，再睜開眼睛來比對。這樣一次次重複，他竟是樂此不疲，直到天邊微微露出一道光亮。
天快亮了，他忽然發現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懊悔得想搖醒蘇浣兒要求重來。可是，看她睡得那麼香，他哪捨得把她弄醒？
正糾結著，手機響了，在靜寂的屋子裡顯得格外突兀，他忙輕輕拉開蘇浣兒的胳膊下床去掏手機，摸到了，鈴聲也停了。看看來電記錄，他嘴角勾起一抹嘲笑：「難為她，還記得這個日子。」
把手機放回去，正要躺回床上，一回頭，見蘇浣兒已經醒了，正睜著大眼睛迷茫地看著他，大概一時忘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吵到你了？」他重掀開被子躺進去，半靠在床頭上，小心地與她保持了距離。
「嗯，睡夠了。」蘇浣兒有些不好意思，看看自己躺的位置，知道是自己侵犯了他。
「浣兒，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從昨晚起就一直忍著，可他還是想問。
「什麼日子？」蘇浣兒本能地反問，一邊在腦子裡搜索著這一天的日曆。
「看來，你真是忘了。今天是１月５號，小寒。」
「小寒？——今天是你的生日！」蘇浣兒驚叫起來。這個每年她都會早早地記著，把箱子裡的東西細細翻看整晚的日子，今年卻忘了。看來，真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又或者，因為他的出現，她淡了想念。
「對不起，我真給忘了。肖清寒，祝你生日快樂。」恢復清醒，她的稱呼也變了回去。
肖清寒苦笑：「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被人忘記生日，不差你一個。」
那樣的笑，讓蘇浣兒想起八年前的今天，她第一次知道他的生日，也第一次聽他談到他母親，看來，他心上的傷還在。
她一骨碌坐起來，興致勃勃地靠近他：「說吧，想怎麼慶祝，今天我幫你慶生！」
「不用，你不是還得上班？」
「也是。」蘇浣兒抓起手機看看，又抬起頭看他，眼睛亮亮的，「現在離上班還有三個小時，應該還來得及，你等著。」
說著，她翻身下床就往廚房走。肖清寒在後面拉住他：「你要幹嗎？」
「給你做手擀面，還要煮幾個雞蛋！」
「算了，我不想吃，陪我坐會吧。」
「那怎麼行，過生日必須吃麵的。」
「面一會兒出去吃，你陪我呆會兒吧，我比較想要這個。」
蘇浣兒還想堅持，可又覺得應該尊重他的意思，又回到床邊坐著。還是覺得抱歉，又把檢討的話翻出來：「對不起，你昨晚還提醒我說今天不一樣，我都沒想到，生氣了吧。」
「沒有，現在你心裡想不到我，不是正常嗎？昨晚這樣已經很好了，它是我這七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那怎麼能算？有了，咱們去跑步吧。」
「跑步？」
「嗯，現在天還沒太亮，街上人也不多，咱們可以跑得遠一點，然後再吃飯，怎麼樣？」為自己的好提議興奮，蘇浣兒眼裡盛滿期待，亮亮地看著肖清寒。
「這個好像是不錯。」
「那走啊！我去換衣服。」蘇浣兒跳起來就衝向衣櫃，肖清寒卻叫住她。
「等一下，我同意跑步，但還要一個附帶的禮物。」
「什麼？」蘇浣兒想起八年前，她的第一個正式意義上的吻，不會，他要那個吧？
「你等我一下。」肖清寒抓了車鑰匙就下樓，不一會兒就上來了，手中抓著兩件衣服，把其中一件扔給蘇浣兒：「咱們穿這個跑，行嗎？」
蘇浣兒接過衣服低頭去看，是那天她還給他的青蔥衛衣，他手中是那件衣服的男生版。沒想到他也留著這衣服，並且帶回了國內，一陣感動，她熱血澎湃，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兩人簡單地洗漱後就下了樓。樓道裡一片寂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輕輕地敲落。肖清寒牽著蘇浣兒的手一路走下樓，到外面竟發現地上覆著薄雪。蘇浣兒驚喜地叫起來：「下雪了！肖清寒，這是老天給你的禮物！」
肖清寒也興奮地仰頭接那雪花，這個生日，老天真是待他不薄！
不過，身上的衛衣就太單薄了，兩人手裡都挽著棉服，卻都沒有穿，直接跑起來。怕蘇浣兒冷，肖清寒伸手握住她，她猶豫一下，卻沒有把手抽出去。
兩人就這樣跑起來，這樣早，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薄薄的雪地上，只有他們的腳印，一大一小，相依相偎，筆直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