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浣兒閉上眼睛,乾脆不躲不避,等著那巴掌再落下來,可遲遲沒有動靜,卻聽到喬逸凡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放開我,你是誰?」
是誰,這個時候還能有誰趕來救她?蘇浣兒已經猜到,卻是不敢相信,緩緩睜開眼睛,正迎上一黑曜石般的眸,盛滿了心疼和自責,定定地看著她。
不爭氣的,她的淚滾滾地落下來,即使剛才被抓住頭髮時她都咬牙壓住的淚,洶湧地氾濫。
「疼嗎?」一隻大手覆上她臉上的紅腫,小心地觸碰,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不想在強裝堅強,起碼在這個人面前,讓她軟弱一回!
「放開我聽見沒有,你捏疼我了!」喬逸凡媽媽仍在叫囂,可肖清寒全當聽不見,拇指輕輕拭去她的淚:「傻瓜,幹嗎不躲。以為你磊落堅強,瘋狗就不咬你了?」
「你說誰是瘋狗?你這麼護著她,是她又勾搭上的人吧?哈,能耐的確不小,能讓男人為她出頭。不過,我提醒你,眼睛放亮點,別連自己手裡捧著的是被別人扔過幾次的垃圾都不知道——哎,你鬆開我,我是好心,你別不識抬舉,鬆開——」
明顯的,肖清寒手上又使了力,喬逸凡媽媽硬是疼得再不敢叫,額上的汗立刻滲了一片。
事情發展成這樣,另外幾人都呆了,其實不只是喬逸凡的媽媽,他們也想知道這個突然闖進校長辦公室的人是誰。
當門被推開,他一身肅殺地走進來,主任和田老師都不由得吸了口涼氣,以為他是從地獄走來的修羅:一身清冷卻挾著讓人感覺逼仄的火氣,叫人害怕靠近卻又忍不住被他的氣勢吸引。
老校長到底淡定一些,他最先反應過來走到肖清寒面前,禮貌地說:「這位先生還是先鬆開手吧,把人弄傷了對誰都不好。有話大家慢慢說,事情總是可以調解的嘛。」
「可是,貴校調解事情的方式我實在不敢苟同。自己的老師被外人打罵,幾位領導都坐視不管,如此的冷漠實在讓人心寒。」
「事情發生太突然,我們的確反應不過來,是應該向蘇老師道歉。蘇老師,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老校長說得誠心,蘇浣兒忙搖搖頭,又扯扯肖清寒的胳膊:「算了,快把人放開,我沒事。」
又凝了她兩秒,那人才輕輕點頭,鬆了手,卻依然站在她身邊略靠前一點的地方,黑眸睨著眼前的人,寒光微閃,卻是讓人不敢直視的鋒芒!
「校長,這是你辦公室裡,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來解決吧。」喬逸凡媽媽不敢再直接和肖清寒交鋒,把皮球踢給老校長。
「嗯,您放心,今天的事,會給您一個交待的。」老校長臉色凝重地點頭,又轉向蘇浣兒,「蘇老師,請問這位是——」
「他是……」蘇浣兒半截話含在嘴裡,怎麼也吐不出來了,他是誰,叫她如何回答?
「我是她男朋友,姓肖,名清寒。校長,剛才冒犯了,實在是情急之下顧不得禮數,還請校長見諒。」
這話一落,不只是蘇浣兒,從校長到田老師也都面露驚訝:蘇老師的男朋友明明是憶嘉集團的總經理秦翌,什麼時候換成了眼前這位?那秦總本來已經與蘇老師定了婚,婚期在即突然推遲,難道是蘇老師紅杏出牆被抓了包?看來,這喬逸凡的媽媽真沒冤枉她,她釣男人的手段真是夠高!
主任和田老師臉上都閃過洞察秘密的興奮,一絲不落地落進肖清寒眼中。他猜得到這兩個八卦的女人走出這辦公室後會說些什麼,這也正是他想要的。但另一個誤會卻必須澄清,他看了看在場的幾人,淡淡地開口:
「七年前我就是蘇老師的男朋友,後來因為一些事出了國,這位女士所說的事情發生時我正在國外,但我記得事後會所的負責人曾親口告訴我,事情調查清楚,還了蘇老師清白。作為當事人,難道這位女士沒接到消息?這種不負責任的小報後來很快被收回了,沒想到女士還精心地保留著,您的愛好真是特別。」
「你這是什麼話,所謂無風不起浪,要是她行為檢點,風聲怎麼會傳到我耳朵裡?又怎麼會有這種報紙?」喬逸凡媽媽怎麼能容肖清寒把矛頭指到她鼻子上,立即回嘴,人倒是仍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
「據我所知,女士在跟您前夫生活期間,曾多次像這樣抓住您所謂的不檢點的人。肖某的確好奇,這是女士的又一愛好,還是您哪方面有問題?不巧的是前一陣子我在法國見到了你的前夫,他給我講的故事您要不要聽?」
肖清寒不疾不徐,字字清潤如珠,卻帶著磨人的稜角,尤其是最後那個問題讓喬逸凡的媽媽再不敢繼續這話題,轉而換了攻勢:「算了,他的事我一個字也不想聽。至於這個蘇老師,你們願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我兒子找回來。這事,蘇老師可脫不了干係。」
「是,這個您放心,學校一定會發動最大的力量,盡快找到喬逸凡,蘇老師的事我們也會再作調查,一時半會兒給不了您答覆,請您耐心等一等。」校長總算插上話,仍是息事寧人的態度,卻比剛才有了些領導者的風度。
「我倒想多一句嘴,不知校長介意不介意。」肖清寒禮貌地看著校長,貌似在徵求,態度卻是堅定的強硬。
「您請說。」
「據我所知喬逸凡是從家裡離開的,於情於理這事責任都不在學校。即使學校承擔一部分連帶責任,也應該落到喬逸凡的直接管理者,也就是班主任或者部門主任身上。蘇老師只是他的鋼琴老師,平時跟學生關係是好了些,但因為這,丟了學生就要她負責嗎?那不是打了敗仗,誰衝鋒在前誰反而要受罰嗎?這個道理,我想校長您比我看得清楚吧。」
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蘇浣兒不禁微仰了臉望向身邊的人。這七年,他變了,彷彿一顆沙經過歲月的打磨和浸潤,變成光華閃爍的珍珠,想從他身上移開眼睛,變得更不容易。
這一刻,她又想起七年前,他天神般降臨,照亮她身邊灰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