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旅店門前,蘇浣兒說什麼也不肯進,肖清寒好話說了一大堆,就是做不通工作,索性板著臉不理她。
蘇浣兒也生氣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立刻又被拎了起來。
她兩隻胳膊猛地一聳,甩掉了衣領上的手:「你不是不管我嗎?拉我幹嗎?我巴巴地跑回來,不就是為了陪你呆幾天,你倒好,非把我往外推。早知我就不回來了,這上車時我媽還罵我呢!」
「你回來我當然高興。可我那兒地方實在太小,你去不方便。你晚上住在這兒,早晨我就來接你不是一樣嗎?」
肖清寒軟了語氣,蘇浣兒也見好就收:「那好吧。但你得先帶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反正時間還早,晚上你再送我過來不就行了。」
「也好。先進去把房間訂了,晚了別再訂不到。」
「哎呀,你怎麼比我爸還囉嗦。放心吧,剛過完春節,旅店生意哪有那麼好,晚上一起辦吧。先去你那,我要檢查檢查,你有沒有私藏美女!」
說完,不待肖清寒阻止,她立即拉起一隻箱子,先挪動了腳步。肖清寒實在拗不過她,搖頭苦笑著跟了上來。
走進肖清寒臨時租住的小屋,蘇浣兒才真正理解他為什麼不願讓她來。
那是一個半新的居民小區,環境也還不錯,按正常市價,租金一定不便宜。可肖清寒帶她走進的卻是一處下房,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角落還堆著主人的一些雜物,正中擺著一張單人床,床邊一個小小的被淘汰下來的櫃子。
蘇浣兒站在那昏暗的小房間裡,鼻子發酸。但她立即綻開一張笑臉,往那床上一撲:「啊,還是床上舒服,坐了一天的車,累死我了。」
肖清寒幫她打開電熱毯,開了電暖器,又兌了些溫水讓她去洗臉。蘇浣兒卻賴在床上不肯動:「讓我躺一會兒吧,這一路坐得我腰都僵了,還有腳,你看,都腫了。」
邊說,她還真往下脫襪子。她的腳不大,皮膚白皙光滑,足弓彎起美好的弧度,十個腳趾小巧圓潤,正在肖清寒面前上彎下翹。腳脖處的確有些浮腫,整個腳脖粗了一圈,蘇浣兒一個手指頭按上去,出現個橢圓的小坑,過了好一會兒才彈起來。
肖清寒眼中現出心疼的神色,某東西有了倚仗,又歪到床上,雙腳更不肯沾地了。
看她像條耍賴的小蛇在床上扭來扭去,肖清寒悄悄起了貪心,把她留下似乎也挺好,起碼,夜半醒來,不再是一室的冷清孤寂,不會被思念啃噬得心焦意亂。不求更多,只要彼此依偎著取暖就夠了。
搖搖頭,他嘲笑自己,還貪心什麼?她已經回來了,現在自己每天都能看到她,不是已經太美好了嗎?
把毛巾放到水裡投了投,他細細地給她擦起了臉和手。
他是那樣小心,彷彿手中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蘇浣兒滿足地瞇著眼,小臉不安分地直往他手背上貼,肖清寒剛按壓回去的心思又膨脹起來,忙轉身去洗毛巾。
又幫她擦了腳,把腳墊起來,拉了被子蓋在她身上,肖清寒轉身去倒水。電熱毯的溫度已經升起來,蘇浣兒縮在熱乎乎的被窩裡,困意立即襲了上來。
肖清寒輕拍她的臉頰,柔聲地哄:「我還得去工作。你乖乖睡一覺,下午我回來接你。」
蘇浣兒兩隻胳膊抱著他的手,不肯放人,肖清寒輕刮她的鼻子說道:「聽話,我出來的時候老闆不在,我得回去請個假。店裡這段時間正忙。」
「那你答應明天帶我一起去店裡。」
「好,我答應你。」肖清寒知道蘇浣兒的性格,不答應她她絕不罷休,乾脆爽快地應允,免得又白費唇舌。
蘇浣兒這才鬆了手,也實在是困了,人往被子裡一縮,就睡著了。
肖清寒卻沒捨得走,他在床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眼前熟睡的人兒。她的睡態那麼乖巧,像只惹人憐愛的小貓,讓他禁不住想摟在懷裡。一縷碎發從她額前垂下來,他想伸手幫她拂下去,又怕自己的手涼,驚醒了她。稍一猶疑,他把唇湊了上去,小心地用嘴把那縷發撥到一邊,順便吻過他思念了一個寒假的滑嫩肌膚。
睡夢中的蘇浣兒感覺臉上不舒服,伸手去抓,被他搶先按住了手,送回被窩。
不敢再停留,他關了燈,走出那狹小陰暗的下房。走到樓外,正是艷陽高照,明晃晃的太陽刺得他眼睛疼,但他卻努力睜大眼睛迎著那太陽看,臉上是比陽光還要明亮的笑容。
蘇浣兒一覺醒來,屋子裡一片昏暗,她一時有些恍惚,適應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已經回了A市,正住在肖清寒租來的下房裡。
開了燈,她再次打量這小小的屋子,又是一陣心疼。她知道,肖清寒打工的收入並不算少,他手裡也有一些積蓄,學費生活費應該不成問題。可他卻這樣苦著自己,他不說她也明白,他想為將來多做些準備。這個年齡,別的男生還在理直氣壯地向父母討生活費,而他卻早早地懂得了擔當。
儘管開著電暖器,出了被窩還是覺得冷。蘇浣兒套上自己的棉服,靠在床上,見床邊的小桌上放著幾本書,便拿起一本翻看起來。
那是一本關於雕塑的書,蘇浣兒有些看不懂,就翻看裡面的一些插圖。有一部分是女子的裸體塑像,蘇浣兒平時也見過,可是此時此地,她卻紅了臉。正想把書合上放回去,有什麼東西從書裡掉了出來。
她彎腰撿起來,發現那是一張機票,目的地是法國,登機時間是二十多天前。
她非常奇怪,肖清寒怎麼會有這樣一張機票,她從來沒聽他說過有親戚朋友在法國。況且,登機時間已經過去不少日子了,為什麼讓這麼昂貴的一張機票空躺在這裡呢?
肖清寒的事跟她說的並不多,這讓她有一點不安。像他和楊芊芊的過去,他幾乎不提;還有他的新老闆,要不是那個電話,她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這張機票後面又藏著什麼,她不知道。以她的性子,當然想跟肖清寒問個清楚,但她還是把那張機票夾回書裡,原樣放到了桌上。
肖清寒想說,自會告訴她,如果他覺得這事無關緊要,那她也沒必要煩惱。總之她確信:肖清寒是一心一意地喜歡他,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