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又是週末,周梓軒打來電話,約她們去爬長城。齊茵早已去和耿飛幽會,楚渝宣稱那天喝得太多,無顏見江東父老,她便拉上李小莫去赴約。出了校門,便見那輛黑色寶馬停在路邊,周梓軒靠在車門上衝她們笑。蘇浣兒本以為是集體活動,沒想到只來了他一個,一時反應不過來。
而李小莫一看周梓軒的眼神,就明白了個大概,作勢要上車,卻突地叫道:「哎呀,差點忘了,我有篇報告還沒寫,得趕緊寫完,要不教授非把我轟出教室不可。」
話音落地,人已經飛進校門。蘇浣兒無語問蒼天,周梓軒在一邊輕笑,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浣兒也不扭捏,坐上副駕,右手向前方一指「出發」!寶馬配合主人的好心情,撒歡地駛向角山長城。
已經是深秋,山下的風比市區更大了些,不時有枯黃的葉子瑟瑟飄落,行人踩上去,沙沙的聲音破碎零亂。走進景區,蘇浣兒才知道今天是登山節,許多當地遊客來爬長城,人們三五成群,在青色城牆上慢慢移動,自成風景。
走過一段平坦的路,便踏上寬大的石階。這裡更熱鬧一些,聚集了不少人,擴音器裡傳出主持人的聲音,好像在做什麼活動。蘇浣兒拉著周梓軒擠過去,原來是某影樓在做宣傳,它們剛推出了經典懷舊套系,長城就是拍攝背景之一。宣傳海報上,新郎從後面擁著新娘,目光深邃,古老的城牆映襯著新娘羞澀的笑容,似乎在見證一份海枯石爛,真的很美。
不過,更吸引蘇浣兒的是展台上一對特大的米菲兔,粉嫩嫩地向她招手。看得出,那是今天活動的獎品,蘇浣兒躍躍欲試,忙去打聽活動內容,然後,她糾結了。
活動要求十對情侶參加,男生背著女生,爬過九十九級台階,先到者勝,參加即贈送影樓的拍攝卡,前三名還另有獎品。那對米菲是為冠軍準備的,蘇浣兒向它們深深凝望,默默揮手,然後拉了周梓軒轉身欲上山。
身後的人卻沒動,溫和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不想去試試嗎?」
「想啊!」蘇浣兒兩眼放光,旋即又黯淡下來:「想有什麼用?人家要求情侶參加。」
「我不介意暫時借給你用一下。」周梓軒望著蘇浣兒,臉上掛著促狹的笑,似真似假。秋日明艷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這笑容竟是格外生動。
眼見台上已經站了八對情侶,蘇浣兒把心一橫,拉著周梓軒衝了上去。幾乎是同時,另一對情侶也上了台,人群中隱隱發出驚呼聲。蘇浣兒到底有些心虛,不敢抬頭,感覺有人悄悄握住她的手,側頭一笑,笑容卻凝結在嘴角。
周梓軒的另一側,站著肖清寒,依舊淡漠冷酷,彷彿不是參加活動的情侶,而是T台上的模特。他的身邊,是一個白天鵝般的女孩,蘇浣兒有印象,上次三千米起跑的時候,她的出現就曾引起不小的騷動。而今天,又是同樣的效果,何況她身邊還站著個肖清寒。
還真是冤家路窄,蘇浣兒覺得回去有必要查查,自己的八字是不是和肖清寒犯向,不然為什麼最近總會在各種場合撞上他。正神遊間,周梓軒捏捏她的手指,附在她耳邊說:「開始了,拿不到米菲我賠你一對。不過還好,你看起來不重。」這樣親暱的姿態,讓蘇浣兒紅了耳朵,她開始懷疑,周梓軒上次的敦厚拘謹是裝出來的。
比賽開始,十個女孩都跳到男友背上,小鳥依人,幸福蕩漾。
蘇浣兒卻繃緊了身體,攀著周梓軒肩膀的手指尖都泛白了。周梓軒扭頭苦笑:「蘇小姐,你確定是在參加遊戲,不是上刑場?」蘇浣兒撲哧一笑,抬手捶他兩下,身體倒放鬆下來了。感覺一道冷冽從右側襲來,她扭頭看過去,並沒有人在看她,不由嘲笑自己的敏感。
主持人一聲令下,十對選手都向青石台階衝上去。周梓軒人高腿長,搶在前面,一步兩個台階地往上跑,矯健的身姿像追逐獵物的豹子,霸氣十足。蘇浣兒暗暗驚詫,今天的周梓軒似是變了個人,讓她不得不重新認識他。感覺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在那結實的脊背上,她臉上發燙,稍稍挺直身子,托著她大腿的手卻猛地收力,似在批評她的不專心。看看仍有兩組選手與他們不相上下,蘇浣兒也顧不上忸怩,兩手摟緊周梓軒的脖子,上體盡量伏低,嘴裡興奮地叫著:「加油,快,快!」
周梓軒夠快了,可是有人比他還快,早他們一步到達終點。衝過終點線時,蘇浣兒感覺那清冷的目光向自己射來,竟渾身不自在,鬆開摟著周梓軒的胳膊,猛地滑下來。周梓軒沒有防備,被她突然的大動作一晃,站立不穩,情急之下,回身一把揪住她,唇竟險險地擦過她的額頭。四週一片哄笑,蘇浣兒感覺自己的臉快要滴出血來,忙一把推開他率先往山下走。
熱情的主持人把選手們都請上台,又是採訪又是拍照,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獎品發下來。拿到那精美的小盒子,蘇浣兒又窘了——盒子裡竟然是一對情侶銀戒。她瞪著那一大一小的銀圈好一會兒,才抬眼看向周梓軒,他的臉上一派淡定自然,蘇浣兒反而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大方地一笑,收起了戒指。
很快,台上只剩下兩位冠軍,主持人鄭重地把那對米菲捧到他們手上。粉嫩的顏色襯著女孩嬌羞的臉,盈盈水光流轉,說不出的風情萬種。肖清寒的臉上也難得柔和了線條,額上晶瑩的汗珠在秋陽下眩目地明亮,見女孩抬眼看他,他也抿起唇角,淺淺地笑了。
那樣的畫面,讓蘇浣兒想起了一句詩:「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她的眼波,他的眉峰,這樣的眉眼盈盈,是容不得行人闖入的吧。蘇浣兒暗歎,任誰都看得出他們是如假包換的情侶,而不是她和肖梓軒這樣臨時拼湊的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