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而寒冷的監牢裡,顏寒黯闔眼坐在地上,臉上的神情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牢房的鐵門倏爾被人打開,緊接著狄大人奉承的進來「下官參見黯王」
聽到這一稱謂,顏寒黯慵懶的睜開眼睛,冷眼瞥去,那凜冽的目光不由人打了個哆嗦。
「那些差人不知道您的身份,下官這就放您回去」狄大人急忙道
「不必了,人確實是我殺死的,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顏寒黯沒有起身,他的頭靠在牆壁上,一副悠閒的模樣
狄大人擦拭額角的冷汗,雖然眼前的男人被貶為庶民,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仍會讓人不寒而慄,他還得罪不起「那,下官會吩咐下人好好照顧您」
「嗯,下去吧」顏寒黯冷聲道
「是是是,下官馬上下去,黯王有何吩咐再和下官說」狄大人隨即俯身退出監牢
顏寒黯望著那個小小鐵窗透進來的微光,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深藏不露。須臾眸光下沉,不知怎地心口有些不舒服,或許包含些微的憐惜,但他自信,這個計劃會有意料之外的收穫。
這些日子對子歌遲遲沒有行動,他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池小禾的背叛讓他的真心完全泯滅,而對子歌向來也不是十足的信任,特別在知道那個傻子不傻還活在人世之後,顏寒黯和盧摯終於達成了共識,是以設計了這一齣戲,為的就是揪出蘇諾梵的下落。他相信,此次回瑞晟,子歌必然會露出馬腳。
思及此,顏寒黯又闔上了眼眸,稜角分明的俊容上,沒有一絲溫度。盧摯之所以重回冉太后身邊為其辦事,也是奉了自己的命令,有關池小禾的一切回憶,他都不願再想起了,因為心會痛。她必須付出代價,可,唯一能報復這女人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不覺又到傍晚,趕了半天的路,礙於子歌懷有身孕,月嬋也只能放慢速度,所以回到帝城的時候,天色已暗。此次回來,她們也都不敢明目張膽,畢竟冉太后下令,但凡和顏寒黯有關的人士都不得再踏入帝城半步,所以風險是有的,月嬋和子歌也喬裝打扮了一番,幸而安然回來。
「二夫人,今晚就先在這兒歇著,奴婢先去安將軍府打探一下消息」月嬋安排她住在梵香樓,繼而毛遂自薦
「嗯,小心點」子歌頷首點頭,她不在身邊更好,方便做事
「您也要小心」月嬋微微欠身,隨即便離開了廂房
子歌目送她離去,在確定了沒有人跟蹤的情況下,才冒險出門。前腳剛邁出梵香樓的後門,那廂,便有一道黑影閃過。
「月嬋,你辦得好」是盧摯的聲音
「呵,這個女人還以為她能做到不留蛛絲馬跡,壓根就不知道她早在王爺的掌控之中」月嬋不屑的冷哼
「很慶幸王爺終於下定決心」盧摯眼裡透著絲絲殘冷的血腥,聞到了讓他沸騰的腥味
「你的意思是,王爺之前還顧及和她的情分?」
「不然你以為?王爺雖然冷酷無情,終究也只是平凡人,有七情六慾,我倒要感激池小禾,她的背叛讓王爺徹底改變了」
「池小禾的事進行得怎樣了?」月嬋記掛著這事
「她,呵,冉太后已經知道了她和蘇魂的事,至於冉太后想怎麼處置那是她的事了」
「明白了,我們繼續跟著蘇子歌吧,免得她發現」
不等月嬋說完,盧摯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話分兩頭,子歌離開梵香樓之後就去了玉凝樓,畢竟在那裡呆過一段很長的時日,自然也留有眼線,而且青樓這種地方要打探消息最是容易。
幽暗的迴廊盡頭,一個身材胖乎乎的女人正面對眼前的女人「你總算回來了」
「呵,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事自然不會食言」子歌眸光流轉
「上次你和黯王被逐出瑞晟我真真擔心死啦,還以為你不會回來呢,不過話說你怎麼會回來的?」說話的女人正是肥姐
子歌臉色微變,她歎息了聲「黯王殺人了,我是回來請安將軍為他求情的。順便,有事找你幫忙」
肥姐笑呵呵「說罷,有啥事兒?」
「你在玉凝樓有沒有聽到梵兒的消息?」子歌知道肥姐向來最喜歡挖人隱*私,所以找她準沒錯
「這個,我想起來啦,確實有。上次三皇子來過,好像很不高興,因為在銳王大婚的時候他無緣無故被打暈了,之後他來玉凝樓有提過,好像有人闖進皇宮還擄走了誰一樣,而且在逃離的途中受了傷」
「受傷?」子歌一顫,上次玄銳說梵兒安全離開了瑞晟,難道是在途中遭遇了意外?
「是啊,而且傷得很重的樣子,據說他本來就中了一劍,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子歌啊,你知道他在哪裡吧?還是去看看比較保險」肥姐自顧說著,眼角不時注意著子歌的表情變化
子歌則是沉默了許久,末了囑咐「見過我的事不要隨便說出去,你孩子的病我會救他的,等太子妃回來或者玄銳太子來玉凝樓,你把這個東西交給他們,會有人診治你兒子」子歌從懷中掏出一顆普通的玉石,她所說的人自然是蘇魂,這也是肥姐一直以來願意替他們收羅消息的目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怎麼做,你快走吧,不要引人注目」肥姐感激的催促她
子歌點點頭,隨之便悄然離開了迴廊。
待她離去之後,肥姐欲哭無淚的跌坐在地上,眸裡儘是怨恨「替你們做的事我已經辦好了,你可以放了我兒子吧?」
繼而,從黑暗中走出一個邪魅的男子,他低沉一笑「很好,你兒子我自然會放,不過必須再幫我做一件事,她剛才讓你見的人是蘇魂吧?想辦法查查她和蘇魂是何關係?明白?」
肥姐不甘願的咬咬牙,這個人究竟是誰?居然知道子歌會來找自己,還提前捉了小虎子,但不管是誰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對不住子歌了「我明白,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呵,放心,我盧摯向來說一不二」話畢,盧摯春風得意的笑著躍離此處
肥姐低聲抽泣著,手心握著那顆玉石,蹣跚的月光灑在身上,竟是冰冷的。
夜靜謐,整個帝城籠罩在一片祥和裡,梵香樓客似雲來,很是熱鬧,唯獨子歌暫住的廂房,一派冷清。
此刻她正倚在窗邊,思緒紊亂,究竟該不該回北部確定一下梵兒的安全?肥姐說他中劍應該是小禾傷的吧?除了小禾還有誰能傷到梵兒呢?可是如若回去,月嬋必然會起疑的。
正當她猶豫之際,月嬋也回來了「二夫人」
「嗯,事情辦得怎樣了?安將軍府現在是何情形?」她回眸問道
月嬋臉色不大好,看樣子是碰壁了「安將軍不在府裡,據說他被太后娘娘派去臨近的城鎮勘察,好像那裡出事了,不如奴婢明日就去那裡碰碰運氣?」
「也好,明兒我們一起去」
「二夫人還是別去了,在這裡等奴婢吧。那個地方現在很混亂,您又懷有身孕,不大方便,是以就留在梵香樓等我消息」
聞言,子歌覺得這倒是個好機會,假意猶豫,之後才說「那好吧,一切就拜託你了」
月嬋冷然一笑「二夫人言重了,為黯爺做事是奴婢的本分」
「呵呵」子歌也淡漠的回她一笑,險些忘記了,這個女人可比自己還要焦急「如此是黯爺的福分」
倆人只是彼此寒暄了下,便各自歇息去了,如果不是為了顏寒黯,怕也不會站在同一陣線。
與此同時,輕舞飛揚山莊,玄銳送小禾回房之後,樁兒說赫連承有事找他,他便應約而去。
樁兒一路緘默,玄銳倒是疑惑了,他和赫連承並沒有特別的交情,他怎麼會找自己?
「樁兒,你究竟帶我去哪裡?」玄銳覺得事有蹊蹺,便止住了步伐,但願不是清舞的詭計,倘若她再次傷害小禾,一定不會輕饒
「玄銳太子,您不覺得這裡很熟悉嗎?請進吧,主子等候多時了」樁兒笑得很無害,而眼前的寢殿正是清舞以前居住的地方
玄銳微微蹙眉,赫連承在裡面?
「玄銳太子難道是怕有詐?」樁兒調侃一笑
玄銳沒有回答,逕直入屋,而樁兒隨手關上了門,就在門外把風。
屋裡飄散著淡淡的香氣,紅色帷幕隨風翻飛著,牆壁上每間隔一段路都掛著壁燈,透著紫紅色的光芒,衍生出無限的曖昧。
玄銳剛進到寢殿,便見清舞從霧氣氤氳的大浴桶裡走了出來,身上圍著單薄的紗衣,襯出她那凹凸有致而曼妙的身軀,垂直散落的青絲披散在肩上,劃過鎖骨飄逸到腰間,嫵媚而妖冶惑人。
玄銳下意識的別開了臉「怎麼是你?」
清舞盈盈一笑,無視他的拘泥,直接來到他的身後,整個人貼了上去「玄銳,你忘了嗎?你就是在這間廂房裡,要了我的」
玄銳躲開她的逗弄,帶著一絲慍氣冷聲道「你我現在是什麼身份?還請自重,既然不是赫連承找我,恕不奉陪」
「如果你現在走出這間房,信不信我讓你百口莫辯?」身後,傳來揶揄而勝券在握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