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彤紅從地平線上躍起,半籠著東邊的蒼穹,薄靄淡淡,殘留幾絲夜的陰影,約模片刻,那躍起的光線由橘色轉為金色,且慢慢騰升上空,一個嶄新的黎明,帶著冬季的清寒如約而至。
殿外傳來了雀鳥婉轉的啁啾,一縷晨風掀起了淺紫色的窗簾,迎面一陣爽冽的氣息,那是冬的味道。透窗的微光輕柔,灑在臉上卻出其刺眼,顏天祥下意示的退到沒有陽光的角落,繼續頹廢,繼續思念。
於此時,屋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好多人一大早就守在外面等著皇帝出來,奈何等來等去只是空等。是以,皇后唯有請來太后,希望能勸得皇帝開門。
話說冉朵而,今兒醒來氣色好了很多,對於昨晚受驚一事仍然存在心悸,當玉珠簡單的稟告昨晚的事後,她顯然也震驚了,很出乎意料,但也圓了她的盼望,不僅除去纖妃,連顏寒黯也沒戲了。
而讓她鬧心的還數聶思蘭被擄一事,玄銳的說法是只要封鎖消息,遠在北部的聶笙不會知道他的孫女不見,那就成了,冉朵而倒覺有理。至於那個李彥,在纖妃死後也離奇失蹤,她也就權當畏罪潛逃了。
現在還有一事沒有完全解決,雖說天祥昨兒下令封鎖黯王府,也將他們一家發配邊境,但沒有頒布聖旨,依然有人為其求情,以至於這事被耽擱了。所以擔心兒子不假,此番前來冉朵而還想跟他要一道執行的聖旨,好堵住攸攸眾口。
只是,在外面叫了好一會的門,裡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冉朵而心下一急「給哀家撞門!」
「是…」大群人收到命令,立即開始撞門
來到廂房,裡邊依舊籠罩著大片昏暗,除了一扇微微開啟的窗戶,再無其他的光亮。
「皇帝…」冉朵而慌張的來到他面前,見他這般頹然,心裡很不是滋味
「全部出去,這裡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蜷縮在地上的顏天祥說道,沒有一絲溫度
隨著冉太后進來的還有皇后和一些妃嬪,聽到這她們都不敢上前。
「皇帝,你是一國之君,不能這樣,還有很多國事沒有處理」
冉朵而話未說完,他騰地起身,接著走到書桌邊,拿出玉璽在錦鍛上蓋了章,又拋到冉朵而面前「母后,兒臣累了,這張空白的聖旨隨您怎麼寫,朕沒有任何異議,兒臣恭送母后」
冉朵而頓時愕然無語,對他這一態度明顯不悅,念在他心情不好也就罷了,況且她要的東西也到手「好吧,那皇帝好生歇息」
回應她的是無聲的風,大家都沉默著跟隨太后出去,她也吩咐了人好生看住天祥,免得他做傻事,繼而帶著聖旨大大方方上金鑾殿。
金鑾殿上,眾大臣都佇立在兩側,冉朵而居於上位,旁邊是玄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安涼怎麼也不相信黯王會下毒謀害自己的母妃,於是上前一步想為其請命「太后娘娘,末將有事啟奏」
「安將軍,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麼,黯兒此次罪證確鑿,皇帝也頒下了聖旨,你就省點力氣不要再為他請命了罷,哀家承諾你不會為難黯王府裡的人,包括你的孫女」
冉朵而依舊強勢的作風,不給對方一絲一毫反駁的餘地,緊接著她又道「皇帝的聖旨就在哀家手中,銳兒,由你來宣讀」
「是,皇祖母」玄銳恭敬的接過聖旨,立於大殿之上,他潤潤喉嚨,狹長的琥珀色瞳仁裡閃過一抹璀璨的光澤
眾人隨即跪下聽旨,絲毫不敢怠慢,不用想也能猜到個大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七皇子顏寒黯,結黨營私在前,試圖謀害二皇子在後,後又逼迫朕立其為太子,更甚謀害親生母親,犯下了滔天大罪,朕念及往昔舊情,特網開一面,即日起封鎖黯王府,並將其貶為庶民逐出瑞晟,此生不得再回來,望爾今後誠心悔過。另外,朕按照先前的意思,立二皇子顏玄銳為瑞晟的太子,往後大家必須好生輔助太子,光復我瑞晟江山,欽此!」玄銳慎重的,一字一句的宣讀出聖旨的內容
堂下的文武百官也唯有接受,而且這些都在他們預料之中「臣等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冉朵而很滿意的揚起唇角,這事總算告一段落了,她也終於安心了。
下朝後,冉朵而讓玄銳親自執行聖旨,親自逐顏寒黯以及他的人出瑞晟。是以,玄銳帶著小禾先回銳王府,等這事平息之後再搬進太子府。
大街上人影憧憧,好生熱鬧,百姓也都知道了黯王的事,大家都議論紛紛,猜不透究竟黯王犯了什麼罪那麼嚴重,居然封府還逐出瑞晟。
馬車緩慢行駛著,玄銳掀開車簾,望著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轉頭瞥著一臉沉寂的小禾,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斂去,繼而感傷。
「小禾,不要難過了」玄銳握著她的手安慰一下
「我沒事,還好有你,不然剛才太后娘娘又會找我麻煩」小禾面無表情的回
玄銳溫和的笑著「以後你不想見的人,我都會幫你擋下的,我要你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嗯,謝謝你」還是淡淡的沒有絲毫感情的回復
玄銳很是無奈,末了也不再說話了,因為小禾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消化這件事,他可以等,多久都沒關係。
將小禾送回銳王府,久兒一早就在門外等候,昨晚的事她都聽玄銳派來的人說了,她也覺得很氣憤,傻梵居然欺騙小禾姐姐,以後如果有機會見到他,久兒發誓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薄情寡義的臭男人。
見是小禾,久兒急忙貼了上來「小禾姐姐,我好想你哦」
小禾低頭看著抱住自己的久兒,臉上才有了不一樣的表情,她伸手輕撫久兒柔順的青絲「嗯,我回來了」
「小禾姐姐,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久兒依賴的緊緊抱住小禾的纖腰,眼裡閃著淚花,明明說好不哭的,可是看到小禾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流眼淚
小禾依舊撫摸著她的髮絲,像是在撫摸一隻小貓咪一樣的輕柔「我知道」
久兒明顯感覺,她的小禾姐姐越發的清冷,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她溫暖的笑容,心裡就好痛,為了不想她擔心,她只能強忍著淚水,親暱的攙著小禾「我們進去吧,早上我親手做了早餐哦」
小禾只是安靜的點點頭,然後隨著她進銳王府。
玄銳目送她們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歎氣,也不知還要多久的時間,小禾才能變回原來的她。想到這,心裡難免惆悵起來。不過,現在還有另一件事必須先做,思及此,他翻身上馬,帶著大隊人馬往黯王府出發。
短短一日時間,黯王府變得冷清,衰落。
早在昨晚,月嬋和盧摯就回來,先是遣散了下人,讓他們各自謀生去,而後,又安排人手護送安絮離開,保護好他們母子的安全,這事於他們而言最為重要。至於蘇子歌,盧摯讓月嬋緊盯著她,總覺得這女人很可疑。
子歌在知道一切事實真相之後,一方面為諾梵還活著喜極而泣,一方面又為自己的處境擔憂,月嬋幾乎寸步不離,她壓根沒有機會逃走,不過,潛意識裡她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吧,畢竟顏寒黯只是發配到邊境,為了繼續盯緊他,子歌覺得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
玄銳到了黯王府的時候,發現這裡倒是已經安排妥當,不由佩服顏寒黯身邊的人,考慮很是周到,而令他費解的是,顏寒黯暗中培養的勢力好像一夜間從世上消失了一般,怎麼也找不著,這無疑是放虎歸山。
子歌等人讓人趕了出來,在門口遇見玄銳時,彼此略微尷尬。
「銳王,不,現在應該叫您太子」子歌微微欠身,看不出她現在是悲是喜
玄銳於她還是念及舊情的,他走到子歌面前,些許歉意「不要怪我」
「呵,太子言重了,子歌豈敢怪您」話一出口,難免帶著恨意,當然,這是做給月嬋看的
玄銳深吸一氣,末了只是對著身後的人說「一路上不許你們為難她,聽到沒有?」
負責押送的士兵連忙唯唯諾諾的回答「是,小的明白」
玄銳繼而回頭,手輕輕搭在子歌肩上「好好保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子歌眼裡閃過一絲複雜,其實銳王的人還是蠻好的,她忽而上前,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梵兒還好嗎?」
「嗯,雖然受傷了,不過他和蘭兒已經離開了瑞晟,你也可以安心」
「謝謝你」子歌感激的微微笑,然後便跟著月嬋上了馬車,遠離這個傷心地
城門,顏寒黯佇立在那裡,他淡定的坐在馬車外,同樣看不出悲喜,等子歌他們來到之後,大隊人馬也緩慢行駛。
他和玄銳直到最後也沒有交集,倆人就這樣背道而馳,天各一方。
隱隱約約,玄銳心中湧起了不好的感覺,他隨即甩甩頭,他太杞人憂天了,顏寒黯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不足為懼,末了他轉身離去。
城門的樓閣上,清舞揚起絕美的笑靨,她對著赫連承娓娓道來「承,我們回赫嵩吧」
「嗯,熱鬧看完了?」赫連承溫和一笑
清舞聳聳肩,勾住他的手臂,親暱的說「是啊,看完了,很精彩」
「呵,那我們回去了」他溫柔的點了下清舞的鼻尖,倆人也準備離開瑞晟
一切,似乎已塵埃落定,重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