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雅致的大廳裡,只有清揚和小禾正在用膳,他們都沉默著,直至感覺有灼熱的目光落身,小禾才仰起臉,清揚正饒有興趣的注視著她。
小禾停止手中的動作,迎上他的瞳眸「食物在桌上,不在我臉上」
清揚噗嗤一笑,笑容灩瀲無雙「單看著你,就飽了」
小禾無視他,繼續用膳,這男人把她騙得真慘,害她以為清舞公主有斷袖之癖呢!一想到相遇後的點點滴滴就覺懊惱,好幾次被輕薄,更因他和諾梵的事,讓她白傷心了一場。想到這,小禾心裡不平衡,但又能怨誰?怨他比女人還漂亮還女人麼?
清揚彷彿看穿她的心思,嘴角掛絲揶揄「六歲那年,你扯著我說,清舞姐姐你真漂亮。當時我捏著你的小臉蛋說,好好認清我是誰,下次認錯人的話就丟到後山去」
小禾止住了動作,抬眸,竟發現此刻他眼裡沒有了以往的囂張和張揚,更多是清漣與溫柔?
「後來,你再也不會認錯了…」說這話時,清揚臉上閃過悲傷,只因現在的小禾認不出他
小禾收起抗拒之心,能感覺得到他顯微至無的殤,也許清揚早就察覺自己不是真正的池小禾,可他遲遲不願接受,甚至妄想將她變成池小禾,歸根結底是他太愛池小禾還是太愛他自己呢?
「我們重新開始吧」清揚不是徵求她的同意,隨之又道「下次讓皇爺爺下旨,我要納你為妃」
小禾杏眼圓睜,聽出他的認真便正色道「我已經成親了…」
清揚邪眸一瞇,更是透著殺氣「成親又如何,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夠了,此次出去就是為了帶你回來」
「我看不止如此吧!太子一直野心勃勃,不就是為了吞併瑞晟嗎?為了這個目的,不惜犧牲小禾…」
說話間,惹怒了清揚,他就在小禾面前,手亦是抵在她頸上「我後悔了…」他帶絲哀傷,卻僅是一瞬
「小禾,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清揚倏爾緊緊擁住她
小禾見狀,清揚雖然惡劣也愛得瘋狂,但他現在確實很在乎池小禾,於是她順水推舟「我想見我爹…」
清揚莞爾,這句話竟讓他的心放鬆許多「好…」
回答得這麼乾脆?小禾反倒質疑了,不過即使是計劃的一部分,她也想見見池冀。
關於池冀,他就囚禁在輕舞飛揚山莊的後山,那是一個獨立的天牢,堅不可摧而又守衛森嚴,沒有手諭根本進不去。
真正的池小禾曾多次偷偷來過這裡,只是無法見到池冀罷了,每次只能遙遙相望,想像著在那暗無天日的牢房中,父親如何度過他枯燥如灘死水的生活。
「參見太子」洞外把守的侍衛微微俯身
清揚拿出手諭,威懾十足「開門」
「是!」侍衛看到手諭便聽從命令開啟山洞的門
清揚和小禾雙雙走進去,事實上這手諭本來就是清玨交給他的,當初是為了方便池小禾與池冀相見,卻沒想到反而讓清揚加以利用,用來威脅她。
潮濕的山洞洄漩一兩陣冷風,牆壁上的燭火隨之搖曳,光影忽明忽暗。輕盈的腳步於此彷彿有回音一般,節奏亦然分明。
走了一段路,小禾就見到有扇由鐵竿織成的門,遠遠瞥見裡面有個人正坐在書桌前,手執筆,渾然忘我的練字。
「噓!別打擾他…」小禾輕聲道
清揚止步,注視著她,露出艷麗的笑靨,隨後聽到腳步聲逼近,回眸冷視,原是樁兒。
「小禾,你自己進去就好」清揚在她耳邊低語
「嗯…」她看也不看就應了聲
清揚便走向樁兒,她小聲的對著清揚嘀咕些什麼,然後倆人一起離開。
小禾不時回望他們的背影,莫非出了什麼事?他們才走得那麼急?不管了,清揚不在更好,方便說話。
小禾呆了一會,不忍打擾這份安寧,感覺天牢裡的人渾身散發著一種寂靜的和氣,倒不像被囚禁,也許經過這十三年的反省,池冀已將所有的恩怨情仇忘得乾淨。
此時的池冀唇微揚,忽地發出渾厚低沉的嗓音「既然來了,怎在那呆著?」
小禾一怔,隔了這段距離他竟也能察覺自己的氣息,看樣也是一高手啊,是以她緩步走向天牢「爹…」
池冀回頭,那張稜角分明俊朗的面容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看著有些年月了,卻不影響他溫和的笑容,那柔和的目光亦是一個父親對兒女的注視「小禾,你來了」
不知怎地,心莫名其妙的酸了「嗯,爹…」說話間,小禾走近鐵欄
「你都一年沒來了,現在過得好嗎?」池冀仍是笑臉相迎,與那刀疤給人的猙獰感完全相反
「爹,不用擔心我,我過得很好。這次來,是因為我見到奶奶了…」
「娘她眼睛不好,如若有時間就替我多照顧一下她,這是我欠她的…」池冀的笑容倏爾淡了些,於往事,如今也是悔不當初
小禾知道他會錯意了,便是一字一句慎重的說「我說的奶奶不是祖母,而是爹的身生之母佟沫歆」
果然,池冀愣住了,黑眸瞪得很大,表情也定格著,須臾後才回魂似的,急忙問「你說什麼?你知道娘的下落?她不是死了?」
是了,當初找回父親清邵,他把一切都全盤托出,大家都以為佟沫歆殉葬了,沒想到事隔那麼多年後小禾會說出這般驚為天人的事實,莫非這事叔父也知道?池冀焦急的看著她,想問個清楚。
「是的,還活著,並且從未放棄找您,只不過一直沒有消息罷了,奶奶很想念爹的,此生母子重逢是她的心願…」
淚,無聲息的滑落,池冀的手蒙住了雙眼,笑道「眼睛進沙了…」
小禾還是心疼,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的池冀雖表現得很淡然,但他的內心必是波濤洶湧,既驚詫又激動。
「爹,想哭就哭,一點也不可笑」
因為這句話,池冀止不住潸然淚下「真好…娘還活著…她還記得我這個兒子…」
小禾的眼眶濕潤了,一個大男人因此而失聲痛哭,足以證明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小禾發誓,一定要讓婆婆母子重逢。
良久,池冀才平復了心情「那麼,娘現在在哪?你又如何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