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伴著潺潺的聲響,一直到了某處,諾梵緊緊抓住從岸上倒下橫跨在水面的樹枝,使勁一拉,緩慢而吃力的移到岸邊,最後奮力將小禾頂上岸,至於他,匆忙之中替小禾擋了一支劃過的箭,劃破肩膀導致流血過多,終於無力的鬆開了手。
「梵兒…」小禾迅速抓住他松離樹枝的手,用力將他拉上岸
倆人衣裳全濕,於秋末,溪水並不算寒,只是他們浸泡許久,此時風一吹,竟冷得刺骨,彼此臉色也都慘白。
「梵兒,醒醒,不許丟下我…」小禾輕輕晃動他,看著他肩上殘留的血跡,斂眸,將他扶起來背著
男人與女人之間本就有力量的懸殊,加上小禾小巧玲瓏,背著他顯然很有難度,每走一步,地上都會深陷腳印,儘管再艱難,她依舊不放棄。
諾梵微微睜開眼睛,兩唇輕扯,卻聽不到聲音,似乎是讓她別管自己一樣。
「這次,換我保護你…」小禾唇齒間擠出這幾個字
諾梵神色一變,隨即闔眼,露出安祥放心的表情,這刻,於她,是一種由衷的信任。
不知走了多久,倆人隔著濕衣緊貼的身子逐漸有了溫度,小禾額上亦是汗珠垂滴,步伐很重也很小,每一步她都走得戰乩兢兢。
終於,單薄的她無法再支撐重量,一個踉蹌,倆人皆摔倒於地。
「婆婆,您看那兒是不是有人呀?」
「好像是…」
「不知道是不是壞人?」
「你過去瞧瞧」
「啊,又是我,每次都是我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活」
「你年輕嘛」
遠處傳來一老一少的聲音,且漸漸逼近,而小禾卻已動彈不得。
那少年輕輕戳一下地上的人,然後回頭說「婆婆,他們似乎還活著,咱要不要救呢?」
「你說吶?」
「嗯,懂了」少年一個勁將小禾諾梵提起來,別看他瘦弱,力氣大得驚人,隨著那婆婆的腳印,幾人往煙霧繚繞的林子走去。
林間花香鳥語,百草叢中砌了座樓閣,四周薄霧濛濛,樓閣若隱若現,景致是美不勝收。
屋裡卻響起不和諧的聲音「婆婆,這個姐姐的衣裳我幫她換吧」
一記冷眼睥睨了去,少年連忙嘻笑道「開玩笑啦,我幫這個哥哥換」
須臾「婆婆,我換好了,也替他包紮傷好」
「嗯,然後呢?」那婆婆淡聲問
少年別開視線,心虛的回「然後我順便收下酬勞唄…」
「小祁!」又是一記冷眼
名叫小祁的少年不情願的從懷裡掏出項鏈「喏,真小器,人家不過借來看看罷了」
當淚痕項鏈呈現眼前的時候,她愣住了,身子止不住顫抖了下,接過項鏈的手也在抖動「這是那男子的?」
「嗯,是啊,我去熬藥,等會他們醒了喝」小祁說完率真的跑了
那婆婆來到諾梵身邊,細細打量一番,眸光很溫和,她伸手撫上諾梵的臉「你是不是小姐的後人?否則怎麼會有淚痕項鏈?是了,你一定是黎鶴少爺的兒子…」
諾梵的手指微微一動,似有醒來的跡象,她連忙收斂情況,將項鏈還給他。
「梵兒…」門外,傳來小禾的呼喚,就在她欲絆倒時,被人攙了一把
「小心點,你還很虛弱」
「是婆婆救了我們?梵兒他沒事吧?」小禾急切的看著她
「沒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們是什麼人?怎弄得如此狼狽?」
見這個婆婆很是和善,小禾也不加以隱瞞「我叫池小禾,他叫蘇諾梵,我們是被人追殺才落水的,多得婆婆相救,不知婆婆如何稱呼?」
他姓蘇,怎麼不姓顏呢?難道自己搞錯了?頓了下,那婆婆才說「原來如此,那你們暫且在這裡避下吧,我叫玲瓏」
玲瓏?小禾心頭一震,會是奶奶的丫鬟玲瓏嗎?也許只是同名,沒那麼巧吧。
玲瓏見她神情變化著,便疑惑「有問題嗎?」
「不…沒有,只是,玲瓏婆婆以前曾在都城呆過嗎?」小禾不由想瞭解一下
「嗯,呆過…」提及往事,玲瓏臉上暈開淡淡的哀傷
「那…」小禾未出的話因為突然闖入的人而嚥下
「婆婆,我一不小心把鍋給燒了」小祁不是認錯的語氣,反倒是抱怨
「燒了?煎個藥又毀了一個鍋,還是我來吧,不能指望你」玲瓏無奈的走了
小祁吐了吐舌頭,這才發現屋裡還有人「美女姐姐,你這麼快就醒了?比這個哥哥強多啦」
小禾嫣然「你是婆婆的孫子?」
「才不是,我是她撿回來養的,我叫小祁」少年閃著星曜般的瞳眸,身上亦散發著陽光的氣息
「我叫小禾,他是諾梵」小禾指著床上的人說,目光也鎖住他,滿臉擔憂
「我沒想知道他叫什麼」小祁嘟囔一下,隨即笑道「小禾姐姐放心留下來,這兒絕對安全,沒人能找來的。你們肯定是私奔未遂,現在的爹娘真狠心」小祁自顧猜測著
小禾也不多做解釋,而是輕輕替諾梵拉好被褥。那時候他替她擋了一箭,甚至不顧自身危險帶著她跳入溪流,一切是否源於他對自己還有情呢?這樣想罷,心裡暖暖的,臉上也綻開了柔和的笑靨。
小祁瞬間看得入了神,這女子容顏不算絕美,看著卻格外舒服,塵熠閣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這十二年來都只有他和婆婆兩個人,有點寂寞呢。
小祁笑了笑「他死不了的,壯得跟頭牛一樣,你別擔心」
小禾看了他一眼,淺笑「嗯,謝謝你」
道謝之後小祁識相的離開了,小禾便守在諾梵身邊,心中五味雜陳的,他們的遇襲正好擺脫了顏寒黯的監視,同樣道理,玄銳和久兒他們也找不到自己了,也不知他們現今可安好?
話說玄銳在與小禾他們分別後就讓人給絆住了,在平安村又逗留了好一陣子,直到清舞趕來說明了遇襲的事實,他們才隨著小禾離開的方向追去。
一路沿著痕跡尋到了溪旁,再沿著溪流而下,直至看到沙地上殺手的屍體橫豎倒塌。
「我們來遲了」清舞眸光一斂,對這樣的場面非旦不怕,還一副見慣的模樣。
「該死的,什麼人下的毒手」玄銳咒罵一聲
「想知道?回去問你的皇祖母」清舞諷刺道,看都不看他一眼「樁兒,我們再找找」
「是…」
看著他們遠去,玄銳還愣在原地,最後無聲笑了「皇祖母,要不要這樣趕盡殺絕?於小禾,我是不會妥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