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綻放著不知名的野花,似含羞的女子,躲在角落裡獨舞。泠風一拂,連枝椏也隨之傾斜,彷彿蒲公英的種子,隨時都會飄散。
走在前面的子歌忽然止步,正好一腳踩上,蹂躪了花枝。
小禾也停止步伐,還未開口詢問,子歌猛然回頭,防不勝防的便打了她一巴掌。
日暮下修長的身影伴著吹拂的衣裳而搖晃,小禾怔怔的,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被打得莫名其妙。
「想知道為什麼?我早就警告過你,離梵兒遠點,偏偏你們還膩到一塊,現在倒好,黯王把你指給梵兒」子歌這會是怒形於色,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小禾撫了一下被煽的臉頰,隨後淡淡一笑「這話子歌姑娘應該跟黯王說才是,一切非我所願」倘若能夠自己做主,她早就離開這裡了
「呵,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如若梵兒因你得罪了黯王,如若他有絲毫閃失,我不會放過你的」子歌態度強硬,足見有多反對這門親事
聞言,小禾難免些許擔憂,以諾梵的性子確實容易得罪人,再者他和顏寒黯之間還有個協議。
「我會保護他的…」須臾後小禾慎重道
「保護?」子歌隨即冷笑,而又步步逼近她「給你一個選擇,到銳王府投靠銳王,以他的身份外加他是冉太后最疼愛的孫子,這件事應該不難解決」
投靠銳王?小禾心想,子歌的話明著聽沒什麼不妥,實際上卻是漏洞百出。
「莫非子歌姑娘不知道這樣一來會影響他們兄弟的感情?或者你並不在乎黯王」小禾帶有幾分試探,尤其是早上那事,她應該沒有不舒服吧,最後出現時又換了衣裳,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子歌就很可疑。
「你…」子歌臉色微變,暗道不能操之過急,別看池小禾總是安安靜靜不爭不搶的,她的心思更難捉摸,為免說多誤事,子歌最後冷聲道「罷了,你給我記得自個的身份,丫鬟就是丫鬟,別奢望不該奢望的」
望著子歌拂袖離去的方向,夕陽最後一片雲靄也漸漸沉落蒼宇,小禾眸眼幽暗,映入此時的天空,秋風零亂了思緒,使她心裡的結越繞越深。
是夜,星稀月明,投影在波瀾不起的湖面上,如平鏡般映照出月亮的皎潔。
子歌一如既往來到木屋,小心謹慎的稟告今日梵香樓的情況。
榻上的男子似乎微微觸動了一下,輕啟唇瓣笑道「讓他娶池小禾?虧顏寒黯想得出來」
那笑聲讓子歌沒來由的心亂,她無法猜測這男人的想法「主上覺得這是好事?」
「如此你們不就能順利入黯王府?多了機會查明安絮有喜的真相,也多了入宮的機會」縱觀下去,這事與原計劃沒有任何衝突,反倒能加快步伐。
子歌聽後霎時茅塞頓開,是她感情用事了,險些忘記大事。
「主上,還有一事,池小東已經落入顏寒黯手裡了,不過請放心,他沒有透露絲毫」好在池小東可靠,否則一切可能前功盡棄了,事實上當初讓他假冒池小禾的哥哥本也不過是想從她嘴裡探出口風,沒想到反而落入顏寒黯手中。
「嗯,先下去吧,別讓人起疑,這節骨眼你備受關注」男子微瞇狹長鳳眼,黑暗中劃過一絲銳利與,欣喜?
「是,子歌告退」欠了個身,她離開了木屋。
男子輕揚嘴角,池小禾的婚事?有意思,他倒想看看顏寒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移開步伐,隨後他也離開。
而這時的將軍府,聶思蘭自回來便把自己反鎖在屋裡,不管婢女如何勸說都沒有開門,急得她們淚眼汪汪。
「小姐怎麼了?」略微蒼老卻仍鏗鏹有力的聲音響起
「老爺,小姐她回來後就沒有出來了,怎麼叫怎麼不回答」婢女憂心道,也生怕被責罵
聶笙擺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輕敲房門「蘭兒,快開門」
良久,門終於打開了,聶思蘭一臉憂傷與愁容,不禁讓人疑惑。
「你丫頭又鬧什麼彆扭?敢情是爺爺太縱容你了,這都養成什麼性格」聶笙雖是責備的口吻,也還是寵溺的眼神
「爺爺,梵哥哥要娶池小禾了,蘭兒喜歡他,雖然他看著傻里傻氣的,可是很特別,比起那些精明的官宦子弟強多了…」思蘭委屈的說,黯王憑什麼亂點鴛鴦譜,氣死人啦
聶笙眸眼一沉,對這個孫女的決定向來也都支持,只是既然這事演變如此,也不能強求「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可是…」她不甘心的撅嘴
「沒有可是,相信命裡」聶笙意味深長道,似是想起了什麼
聶思蘭歎息,在心裡暗下決定,就算他們成親又如何,她不會放棄的。
聶笙走後,她便悄然出府,想再到玉凝樓。
庭院梧桐葉落,它們始終無法擺脫飄零的宿命,稍一陣風便是天涯海角。
小禾獨自走在梧桐樹下,沒想到跟蹤一個人也能將人跟丟。
她甚是疑惑,這麼晚子歌還上哪去?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小禾已能斷定她有問題。
正如才藝賦大家集體吃壞肚子,以及讓自己代替她參賽的事都非常可疑。還有,連失控闖入梵香樓的七夜,加上在圓台遭人暗襲等等,足以表明這不是巧合,背後必有人主使。倘若沒有猜錯,子歌的身份絕非單純的青樓花魁。
小禾忽然想起顏玄銳來,他說他一直在尋找自己,只因溫泉那夜的邂逅,如此一切都說明了這是個陷阱。
小禾又想到久兒,去泡溫泉是她的建議,其實真的不願懷疑那個可愛的孩子,但若不查清楚,又怎安心?想罷,小禾便往回走。
靜夜,只有窸窸窣窣的蟲鳴以及她輕盈的腳步聲,正因這寂靜的氛圍,在經過迴廊的時候,小禾卻聽到讓她止步的話,隔著一面牆,如此清晰,又如此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