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靜聽著有些糊,皺皺眉,「你去喝酒了?」
季宇航沒回答,季蘇倒是搶著解釋了,「可不是?之前他就受過槍傷,還沒好呢,他竟還跑去喝酒,這不,喝成胃出血了不說,連槍傷都……」
「季蘇,你說夠了沒!」季宇航喝止住季蘇的話,卻又因為動了氣,猛烈地開始咳嗽。
季蘇連忙為他順著背,一邊認錯,「好好,我不說了,你別氣了行麼?」
不氣,怎能不氣呢?當看到她漠然的表情,季宇航就宛如被人潑了一瓢冷水,從頭涼到腳,若說剛剛他還在期待她來是出於關心他,那麼現在,他便斷了這份念想,也許她來只是看在季蘇的面子上,又或者,是想看看他能有多狼狽,誰知道呢?
閉上眼,季宇航有些累了,胸前被紗布纏了一圈,隱隱看得到一些紅痕,估計是傷口又開始裂開了。
墨靜忽而想起之前徐雅對她說的那個年輕男子,毫無疑問會是他,而且,他胸前的槍傷就是因她而起,偏偏那時候她不僅給了他一耳光,還重重地推開他,也難怪他會越傷越重了……
在病床前的座椅上坐下,墨靜看向一臉心疼的季蘇,又想起自己的面無表情,的確,是有點過分了吧?
「小蘇。」
季蘇應了一聲,就聽墨靜說,「我剛剛看到律修在門外等你,你就先回去吧,這裡我來照顧。」
季蘇下意識望向病床上的季宇航,而後者依舊閉著雙眼,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這個倔強哥哥。
季蘇一笑,點了點頭,再次回到床畔,她輕輕地說,「那老哥,我走啦。」
季宇航不理不問,而季蘇也沒在意,走之前拍了拍墨靜的肩膀,「他胃和胸腔都受了傷,你可別再和他鬧脾氣了喔,凡事能讓就讓,不能讓的話,就……」
「我不會再惹他生氣,你放心。」墨靜打斷季蘇未完的話,目光凝向季宇航,不禁苦笑,「我都害他成這樣了,再繼續氣他豈不是很沒人性?」
季蘇哼哼,「知道就好,話說你們倆啊,還真讓人操心。」
以前分分合合不知道幾次,每次都是她去求得原諒,而自從那件事過後,她便對他絕望了,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話,她想,即使他將自己的心臟掏出來給她看,她也不會信的。
季蘇走後,墨靜就一直安靜地坐著,快到晚餐時間的時候,她出去給墨宅裡的管家打了電話,讓他送了一頓豐富的飯菜。
拿回病房,墨靜見他還睡著,有些擔心地伸出手試他額上的溫度,豈料他根本沒睡,當她冰涼的手碰上他溫熱的肌膚,季宇航便睜開了眼,兩人的目光毫無預警地對上,墨靜被他灼熱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移開,「晚餐送過來了,你餓不餓?」
季宇航卻只是自嘲地勾起嘴角,答非所問,「重新愛上我,是不是很難?」
曾經,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將一顆真心碰到他面前,任他踐踏,侮辱,他都漠然視之,為什麼當她決定結束這一切,永不聯繫的時候,他卻纏著不放了?
墨靜哂笑,轉身就回問他,「那是不是所有失去的,都是最好的?」
也許她只是怕,怕現在她對他吐出心聲之後,他便不會再珍惜,說是她拒絕他,不如說是,她在享受他的寵愛,她堅持十年之後難得的一絲回應……
季宇航愕然,沉默之際,便讓她確定了方纔的答案。
墨靜斂去所有的陰霾,刻意轉移話題,「吃飯吧,我也有些餓了。」
三菜一湯,管家準備得很豐盛,墨靜取出來一樣一樣擺在他面前,末了,又端出一碗飯和筷子遞給他。
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季宇航便沒有拒絕,再看墨靜,這麼多年了她依舊不太會用筷子,管家體貼地幫她放了一副刀叉,這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生病時對他撒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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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航,我想吃你做的飯菜……」她臉上泛著蒼白,縮在他懷裡撒嬌。
那時,她找不到他的人,索性蹲在他家門口等他回來,屋外的雨很大,加上那棟別墅外又沒有擋雨的地方,她就這麼在雨夜裡等了他一晚上,最後昏倒在他家門口,還是他隔日早上出任務後回來才看到的。
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只要想做什麼,不管多麼不可思議,墨靜也總會奮不顧身地去嘗試。
季宇航怕她這一點,也討厭她這一點,可到底是他的枕邊人,他縱使不情願還是為她下廚。
端回房的時候,她開心得手舞足蹈,見他遞過來一雙筷子,她喜滋滋地接過,可搗鼓了好久,終於紅著臉,可憐兮兮地望他,「宇航……」
「又怎麼了?」他極度不耐,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有些不悅地瞪她。
她卻對他做了個鬼臉,隨即將筷子遞給他,「我不會用筷子啦,你餵我好不好?」
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她習慣了刀叉,對於筷子這樣繁瑣的東西,她沒什麼耐心學習,也不怎麼用。
墨靜見他不動,眼底有一絲受傷,握著筷子不知所措之際,卻見季宇航忽然走了過來,接過她手裡的筷子和碗。
墨靜立刻喜上眉梢,在他剛坐下的時候,她立馬爬到他腿上坐著,笑瞇瞇地在他懷裡蹭,「謝謝你宇航,以後你生病,我也……呸呸,我不該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是說以後你要是用不慣刀叉,我也會餵你的。」
她說得極度認真,他卻聽著極度可笑,以後?他和她怎麼可能會有以後呢?
可世事輪迴,他到底小看了她,高估了自己。
思緒拉回,季宇航看她吃力地拿著刀叉夾菜,沒說話,卻在她想要夾下一道菜的時候,體貼地用筷子送到她唇邊。
墨靜愣愣地看他,臉上不自覺有一抹紅,見他依舊堅持著,她也不好拒絕,乖乖地張口,吃下他喂的飯菜。
這頓飯,她吃得渾身發熱,他卻有些開心。
看到她放下碗,一副吃飽了的模樣,季宇航下意識地打算收拾碗筷,而這一次,墨靜卻比他快一步,在他擰眉的時候,她微微一笑,「你是病人,要讓人看到你做這種事,還讓不讓我活啊?」
俏皮的語氣,就好像很久之前的她,季宇航微微一愣,被她難得的笑容迷惑,似乎很久沒有看到她笑得如此輕鬆,他一直用強硬的手段逼著,久而久之,她便連這樣單純的笑容都不肯給他了。
「怎麼了?」墨靜不知道他怎麼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宇航抬頭,看她眼底一晃而逝的慌亂,不自覺勾起嘴角,「我沒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以前。」
那時候,她天天圍著他轉,明明該是會很容易喜歡上的,他卻對那時的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後來,他對她說了那些殘忍的話,還逼著她去醫院打掉孩子,哪怕她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撕心裂肺,他卻依舊冷著臉,不肯妥協。
到底是他糊塗了,自以為很討厭很討厭她的,可誰能告訴他,為何在她當真離開之後,他卻那麼不習慣?
吃飯的時候會想她不會用筷子的笨拙,睡覺時會想她極度不雅的睡姿,就連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也會忽然想起,她蹦蹦跳跳拉著他的手,央著他一起去看電影的模樣……
太多太多,明明只是幾個月,她卻好似填滿了他的一生,怎麼忘都忘不掉。
偏偏,他在懂得她的重要性時,她卻離開了,正如當初他對她說的那樣,消失得徹徹底底。
眼眸變深,季宇航忽而握住了她的手,在墨靜試著要掙開的時候,他卻用力地將她抱在懷裡,低低呢喃,「一會兒就好,讓我抱一會兒就好,靜兒。」
一聲靜兒,讓她妥協了,頭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她感受到他緊緊地擁抱,溫柔地抬起手,撫了撫他的背,「宇航,到底怎麼了……」
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良久才問,「你可不可以別離開我?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了,但可不可以再給我機會?靜兒,我不會再傷害你和孩子,我會一直對你們好。」
溫熱的液體瀰漫在脖頸上,墨靜微微一僵,不自覺抓緊了他的衣衫,「宇航,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可以等,多久都沒關係。」他怕被她拒絕,怕她連最後的機會都不給他,季宇航緊緊抱著她,像是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
這樣的他,讓她心疼。
墨靜張了張唇,還想說什麼,卻感覺喉嚨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手拂過他的發,她微微轉頭,吻向他的耳邊,季宇航心內一動,隨即捧住她的臉頰,緊緊含住她的唇瓣,放肆地舔咬……
墨靜也被他的熱情感染,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舌尖也微微探出,纏繞著他的,就好像很久不見的戀人,他們吻得那麼忘情,當他的吻落在她迷人的鎖骨上,墨靜細細叫了一聲,腿也一併纏住他的腰,主動用柔軟蹭著他的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