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竟是無眠。
她是被季蘇的電話喚醒的，座機上的那頭，很是擔心，「曉曉，還好嗎？今天我哥說沒什麼事，讓你先不去上班了，休息一天再說。」
「謝謝，最多明天，我會按時上班的。」的確，現在的她精神並不好，即使去了警局也是給人添麻煩，索性，就任性一回吧。
他不也說了麼，她一直都是任性的，或許方甜心就不會像她這麼不會討他歡心。
合上手機，頭還是昏昏沉沉的，顧曉曉在床頭靠了幾分鐘，才起身。
屋外，還下著雨，潮濕得讓人有些心煩，打開窗，顧曉曉閉著眼，任由雨滴打在臉上，偏冷的風刮進，冷得她微微一瑟。
誰准你這樣傷害自己！
耳邊忽然浮出這樣一句話，顧曉曉一驚，回神時早已關上了窗戶。
雙腳上沾上了一點雨水，凍得有些涼，她下意識往床邊看去，一雙可愛的毛絨拖鞋，還在那裡，似乎是那一次他偷偷給她買的，他一直都是個心細的人不是嗎？
唇邊微微一笑，顧曉曉回到浴室換了一身簡單的衣服，打開冰箱，裡面的幾樣蔬菜竟已經焉得不像樣。
也對，自從那一次去他那裡，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拿來垃圾桶，顧曉曉將壞了的東西全部裝進去，才又提著東西下樓，順便去一趟超市。
並不算遠，顧曉曉走了十分鐘，將傘放到櫃檯前的塑料桶時，下意識就往後看了一眼。
沒有任何異樣，她卻有種被窺視的感覺，眉心皺了皺，她以為是自己多疑。
超市的人有點多，顧曉曉最愛吃的香菇，可那裡，擠滿了大姐大媽級的人物，顧曉曉本是等在外圍，想人少一些的時候再去選購，可身後忽然衝過來一名中年婦女，擦著她身邊過去。
手裡抱著幾樣東西，顧曉曉腳下一個趔趄就往前栽去，眼前那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讓她下意識就閉了眼。
「有些事，不是閉了眼就不會發生。」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顧曉曉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後腰身一緊，她被扶住了身子，再抬眸，他果真在她眼前。
還是昨天的那套黑色西裝，肩上以及整件衣服上都有水痕，眼瞼下也泛著些微的青痕，顧曉曉咬唇，心間有些酸澀。
墨離沒再說話，蹲身去拾她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全部裝進了一隻方籃裡，才又遞到她手裡，「除了香菇，還要不要別的東西？我去拿。」
說著，當真就往擁擠的人潮裡走去。
不知怎的，心裡竟有些來氣，顧曉曉沒理會他的討好，握著手裡的方藍就往櫃檯走，付了帳，一股腦地往外跑。
雨下得越來越大，顧曉曉不禁懊惱，傘還在超市那裡放著，剛剛跑得急沒有帶來。
而路口處餐廳的二樓是一家蛋糕店，以前和季蘇經常來這裡，顧曉曉打算著等雨停後，再出去，至少那個有他的地方，她不想再去。
果真，還是任性了些吧？
顧曉曉有些自責地垂下眸，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剛朝著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去，就見那道熟悉的身影追了過來。
他的手裡，正拿著她之前放在超市裡的傘。
在她一路去超市的路上，他都是跟著的嗎？難怪，他的身上會那麼濕。
過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只有他一個人傻站在馬路邊，四處尋找著她的身影，那把傘握在他手裡，卻沒有撐開，他只是緊緊拿著，任由瓢潑的雨水將他昂貴的西裝淋了個遍。
她就坐在二樓那個地方，彼時，眼淚早已淹沒了所有的情緒，不知是不是他感應得到，當她哭得最為厲害時，他抬了頭，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望著她……
時間，彷彿凝住。
顧曉曉目光有些亂，最先移開眼，而餘光裡，他並沒有追上來，隔著一段距離，墨離走到一樓門口，和一名服務生說了些什麼，才將捏在手裡的那把雨傘遞給別人，隨即，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動了動唇，轉身離開。
明明是朦朧一片，她站在二樓的窗邊，竟也能將他的唇形看得清楚。
他說，我愛你。
過去無數日沒有說過的話語，那一刻，竟能如此自然地向她詮釋，顧曉曉睜著眼，眼前卻是一片朦朧，直至後來，服務生上樓，將雨傘遞給了她，還對她淡淡一笑，「小姐，您先生讓我將傘和這個交給您。」
除了一把傘，還有一枚鐵盒罐，顧曉曉看著，瞬間就哭得泣不成聲。
依然是鮮紅的蜜棗，記得前晚他在超市裡，就給她拿了一罐，她的身子有些貧血，再加上又是經期，自然得多補血，偏偏她不愛喝糖水，他就給她找了這麼個方法。
明知這都是他追女生的花樣，可能面對方甜心的時候，他做過更多，可還是妥協了。
握著雨傘，顧曉曉跑了出去，可再看細雨綿綿的大街上，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
回家，顧曉曉率先跑到床頭，將手機開了機。
不斷提醒的短信鈴不絕入耳，她按開一看，竟全是來自他。
【小貓，對不起，我讓律修去接你，晚上我再給你解釋好嗎？】
【小貓，還在生氣嗎？傻瓜，我喜歡的人是你，至於甜心，她到底只是個孩子，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我可以照顧她，保護她，但是心裡面，永遠都只會有你，懂嗎？】
【小貓，別不理我，我已經和甜心說清楚，現在就去找你。】
【小貓，別說消失的話，我已經離開你的房間了，所以……別再試著逃離我好嗎？】
【小貓，我愛你。】
最後一條短信，是五分鐘之前發出的，顧曉曉咬唇，眼淚一顆顆滑落，顫抖著手翻出他的號碼，她終是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