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閉了閉眼,甩開耶律休哥的手,起身道,「恐怕王爺還不知許多事吧?」他不解。耶律休哥急喊道,「千雪!」
她淡淡瞟了他一眼,黑眸對向耶律斜軫道,「十年前,我莫名的被帶到你們的時空,本以為迷茫無親無故的自己只是個匆匆過客。不曾想,命運把我帶到了楊家,在那裡,我感受到了父子之情,兄弟之愛,當然更多的是家庭的溫暖。就在汴梁,就在我努力不相信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向我表明了心跡,我們在梅花樹下吟詩賦曲,在懸崖頂上相約終身,在月圓之夜互相親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住口!」耶律斜軫握緊雙拳喝道,耶律休哥見他恨意的目光,忙扯住千雪的身子冷聲道,「胡語什麼?」她輕哼道,「你也不相信我對嗎?我曾告訴過王爺的,王爺不記得了嗎?」耶律休哥凝眉,實不願相信她所說的話。什麼未來?什麼異世?他只當她酒後醉語。
「公元960年,太祖皇帝趙匡胤開國,建宋,定都開封。公元976年,其弟趙匡義奪位,史稱宋太宗。公元997年,趙恆繼位。也就是現在宋國的壽王。趙恆死後,便是仁宗趙禎,英宗趙曙,神宗趙頊,哲宗趙煦,徽宗趙佶,直到欽宗趙桓,北宋滅亡。」千雪一一念道。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軫莫名盯著她,不語亦不敢相信。
千雪續道,「倘若記憶沒有錯,耶律隆緒之後,也就是公元1031年將繼位契丹大統的便是耶律宗真。而遼終被蒙古所滅——」
「千雪!」耶律休哥忙堵住她的嘴,凝眉道,「適可而止吧。」她輕輕推開他的手,淡然一笑道,「這都是幾十年以後的事,王爺定不會相信,可千雪卻全都知道。因為我本該活在公元2012年,不是你們這個朝代,不是——」
耶律斜軫一面搖頭,一面冷眸瞪著她。見她雙眸含淚,實不明白她要怎樣,只覺眼前這抹身影離他很遠,好似即刻消失般,令他心中陣痛不安。幾步跨來,他猛地抱住她,緊緊的擁在懷中,閉眼沉聲在她耳邊道,「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信。你恨我也好,不理孩子也罷,休想離開,我絕不准!」
一顆淚珠滴在他的肩膀,千雪無聲的流淚,心中空落,隱隱感覺道一種害怕,一種莫名的害怕。卻不知是什麼!
這日,李元泰一邊為千雪把脈,一邊眉頭鎖緊。千雪淡漠一笑道,「聽聞李大人辭了官,為何,做得不開心嗎?」李元泰道,「連王爺都想解脫了,何況是我這個門客。無官一身輕,這是在下多年的心願。」她明瞭道,「那先生往後要去哪裡?」他抬眸,收了醫盒道,「夫人的病眼下是當緊,我自當會守著夫人。」千雪感激道,「拖累先生了。」他垂頭不語。她不解道,「可是我的病讓你為難了?」他搖頭道,「夫人身子日益沉重,心脈跳動越發極其不穩。恐這心疾日後要多發,這些夫人應能感覺地到。」
她淡然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它痛便叫它痛便是了。」李元泰蹙眉道,「還有一事,請夫人定奪?」她皺眉道,「我知我活不了多久的。命該如此,隨它吧。」
李元泰撩眉搖頭難道,「夫人懷了身孕,是要留還是要——」千雪瞠目,不敢置信,他們不是說,她懷孕的機率極小——想著,她嘴角微微扯開,拉住李元泰的手確信,「你是說我懷孕了對吧?」
他盯著她認真點頭,見她喜悅,復道,「夫人要三思,這孩子留不得啊。」「為何?」她凝眉。他道,「夫人若聽在下醫囑,在下可保夫人五年無憂。夫人若不聽,便是三年。但夫人若留這孩子,恐在下耗盡全力也只能保夫人生下這孩子。」
「他可好?」她明瞭,只想知道這孩子是否能平安生下。他點頭。她興道,雙膝跪在他面前,李元泰忙扶起她道,「夫人有話便說就是了。莫折殺在下!」
她起身道,「只要你保住這孩子,你叫我作甚麼都可?」李元泰低眉,點頭道,「在下必盡力!」
她感激一笑道,「王爺那裡,還請先生為我保留?」
李元泰抬眸,看進她眼中,猶豫片刻道,「在下明白了!」
李元泰剛出門,迎頭便碰到了耶律斜軫,正欲上前作揖開口,卻見他闊步,臉色陰暗,忙機靈的退了一步。侍香急著從耶律斜軫身邊跑過,站在門口喊道,「夫人,王爺——」
「滾!」身後傳來一把獅子吼。
千雪聞聲,慢步從屋內走出,但見耶律斜軫站在外屋,手裡抓著一把紙張。侍香急著打手勢,千雪微擺手,示意她迴避。耶律斜軫轉眸定格在她臉上,握著紙張的右手抬起,青筋曝出,牙根咬著,突地一甩手,撕碎的紙屑嘩嘩的落在千雪腳下,旋即一封完整的信封被他扔在她臉上,她下意識的低眉,瞅著地上,頓時瞭然。那是四郎寫給他的信!他竟找到了。想來,他還是對她起了疑心。
「吾愛親啟!吾愛深念!吾愛珍重!吾愛等待!吾愛相守!哈哈——」他一個字一個字叫著,旋即便仰頭大笑。千雪聽得害怕,一步不敢動,一語不敢發。那笑聲全身譏諷和傷痛,千雪握緊雙側的裙邊,就這麼看著他。
「不說話嗎?」他突地收住笑聲,頓了頓,轉眸瞇眼瞅她,「是啊,你已說過了,是我蠢,十幾年來,只以為是他對你上心,而你從未動情,原是我錯了——錯的愚蠢。你們生死相約,你們相互守護,你們在我面前眉目傳情,以為我瞎了嗎!」他怒問。千雪不停的搖頭,卻無法說清,更是無法解釋。心中喚著,不是這樣的!不是!
「你們瞞著我,在我眼皮底下用心愛了——扶持了——十年,我竟毫不知情。這便是我付出的愛,司徒千雪,你的心真狠,睡在我身邊,心中卻念著另一個男人,而他為什麼是楊延輝!為什麼!為什麼——」他幾步跨來,抓住她的肩膀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