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遠拍著她的額頭道,「在自個兒的夫君面前都這般耍賴,叫旁人笑話。」
千雪蹲在他膝下,雙手緊緊握著他的雙手道,「阿爹真的不願留下?」他摸著她額前的頭髮溫潤安撫,「阿爹老了,是要落葉歸根的,我的雪兒亦長大了,阿爹相信她有能力照顧自己,更清楚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千雪凝眉坐在榻上一動不動,耶律斜軫在對面放下手中的書卷,過來低眸道,「為何繃著臉?」她撩眉,「你不讓我陪著阿爹回去,那便讓我送阿爹一程,好嗎?」他挨著她坐下,擁住她的身子堅決道,「不行!」她掰開他腰間的手,轉眸道,「你不講理,我不與你說。」她起身欲走,他健步追著,扯住她的手臂,拉在身前道,「我說過了,這裡就是你的家,這輩子你只能待在我身邊!」
她揚眉道,「王爺是在許我的一生嗎?」他輕柔的摟住她的腰身笑道,「揣著明白裝糊塗?」她翹首道,「哪裡敢,千雪只想起從前王爺所給過的承諾——」他頓了頓道,「我知道我圈住了你的自由,但除了這樣,我實無選擇,雪兒?」
她瞅著他無可奈何的表情,旋即依偎在他胸口道,「這一別,再次相見都不知是何時——我對不住他,竟讓他年老孤獨,而他卻為了我一生未娶——」
「我懂,放心吧,我會把這一路安排好,我與你保證!」他低眸認真道。「謝謝。」她感激不已。
千雪戀戀不捨的看著司徒遠,司徒遠笑道,「回去吧。」她扶著他上了馬車囑咐道,「爹爹一路保重,日後要細心些身子才是。」司徒遠含淚點頭答應著。旋即她想起一人忙問,「滿婷可好?」司徒遠才道,「險些忘記告於你,她嫁人了,如今也為人母,夫家待她甚好。你就不必記掛於心了。」
千雪安心一笑,旋即望著馬車漸漸遠走的痕跡,腳步欲追卻無法動彈,耶律斜軫擁住她的身子,見她不捨的淚眸道,「往後不許在哭,我會心疼。」她望著他,默聲不語,只靠著他胸口依舊深深望著那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
又是一個雪花飛舞的季節,千雪坐在梳妝台前望著被侍香裝扮好的自己,不自禁摸著粉紅的雙頰,瞅著那仿若被上天精心雕刻過的面孔,抬眸一笑,當真是沉魚落雁,想不到她一個懵懂竟來這個年代已數十年,有了丈夫,有了子嗣,有了知己。甚至還與他們經歷了生死——
侍香從銅鏡中瞅著她笑道,「夫人美若天仙,性子又是如此隨和,要不得王爺們都喜歡您了?」千雪笑道,「不准胡說。」侍香嬌笑著,拿起架上的白狐披風繫在她身上道,「宮苑雖離王府不遠,但王爺囑咐了,外面天寒,夫人是最不能受凍的。」
千雪道,「去把那紅玉手鐲拿來。」侍香轉身,取來道,「雖說是送給世子的,倒也不可惜。只夫人是把王爺送的歡喜之物毀了才得此物,亦不知王爺曉得了會不會生氣?」千雪笑道,「我與他說過了,他沒異議。你也不必心疼,我這裡不是還留著一隻嗎?我只瞅著這紅玉色澤清澈透亮,著實不一般,送給世子最是合適。」
「那自然是,王爺送給夫人的東西哪裡有與旁人一般樣子的。」侍香努嘴道。
千雪笑道,「今日是世子週歲生辰,我不與你打嘴。」
耶律斜軫陪著千雪散步在宮院長長的亭廊上,瞅著外面飄灑不完的雪花若有所思。千雪抬眸道,「其實不用來陪我的。太后和皇上還在屋裡呢,咱們這麼出來,他們會怪罪的。」
他收回目光道,「我與太后說過了,你身子不適,不宜停留太久。太后疼你,怎會怪罪。」千雪伸手接過落下的雪片道,「又是一年過去了。太后氣色好似不大好,可是咳疾又犯了?」他點頭道,「不打緊,太醫們都上心著呢。只那日說起你,念叨起來,說你做得膳食最是對她的胃,常能談論詩詞,又會開導人,不免有些難受罷了。」
千雪道,「改日我做些可口的食物送進宮院便是。」他點頭笑著不語,牽起她的手隨意走著。千雪笑道,「這宮院我熟悉的很。」他握緊她的手道,「不成,誰知幾時冒出個兔子狐狸的射中你,本王還是仔細些。」
千雪低眸嗔道,「王爺好生小家子氣?」旋即見他皺眉,忙甩開他的手,跑開叫道,「來抓我呀,抓到我便讓王爺牽!」耶律斜軫抬步便追她,千雪機靈的跑進雪中,只不慎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得他步子快,及時抱住她欲栽下的身子凝眉道,「腳下滑,亦不知慢些。」她笑著扶住他的手道,「這般隨意在雪中跑,好似回到了兒時。如今倒有些年歲不饒人了。」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汨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他擁著她喃喃道。她莞爾一笑道,「我還以為王爺會說我一如從前般風采依舊呢?」
他道,「你教我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這世間最浪漫的事便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如今細細琢磨,當真有些韻味。你是從哪裡學得這些曲調的?不止好聽,而且詞句也不錯。」
她俏皮一笑,「佛曰,不可說也。」「不說嗎?」他手放在她腰際,她搖頭。旋即腰際便傳來一陣抓撓。「好癢,你耍賴——」千雪止不住笑聲般的在他懷中掙扎。他見她有些氣喘,忙止住手,欲擁她,她忙躲開,故作氣惱的不停向後退著,沒曾想沒走幾步,便猛地撞在一個人影上。
「小心點。」穆易護住她的身子道。千雪瞅著他的眼眸,忙站在一旁。耶律斜軫道,「駙馬也得空了?」穆易道,「今日小兒生辰,方才人多,還未曾謝過王爺的厚禮。」耶律斜軫道,「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