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疾步便欲瞧千雪,耶律休哥伸手攔住冷聲道,「你究竟要作甚麼,他們已經是夫妻,駙馬亦娶了公主?如今你卻總是陰魂不散?你究竟要逼她到何地?」
四郎迎上他的目光道,「逼她的人是你們!」他硬要上前看千雪,耶律休哥決然不讓他靠近,身子靠前瞇眼道,「駙馬請離開,否則休逼本王對你動手!」
四郎展眉,眼神輕蔑。耶律休哥出手便是一拳,四郎輕易的躲過,旋即一掌推開,接著,兩具身影便你來我往的拳腳相向。
千雪坐起身,凝眉瞅著他們,見他們越打越凶,根本沒有停止的意向,無奈之下,欲去阻止。只腳剛離地,便覺得無力氣,雙腿虛脫,癱坐在地上。耶律休哥和四郎見狀,忙停了手,一同扶起她。千雪護著耶律休哥的手臂坐在榻上,抬眸瞅著他們道,「你們這是何必?若是被外人看見了,倒叫我不必做人了?」
耶律休哥坐在她旁邊道,「有男人為你打架,你應高興才是,何故管旁人作何想?」千雪低眉一笑,她都使不出半點力氣了,他還來打趣她。旋即看著四郎道,「他說的對,我不可以丟下爍兒的?」
四郎道,「這便是他的陰謀,用孩子來拴住你,你為何如此糊塗?」耶律休哥聞言,便起身橫聲道,「你真要弄得她夫離子散不可嗎?穆易,我敬你是個文成武德之人,不曾想你如今竟為了自己要毀掉她的幸福。那麼,我也不必瞞你,你可知你們楊家害的她當日產下一名死嬰,正因早產,從今往後,她生育的機會恐要沒了——」
千雪猛然抬眸,失神的望著耶律休哥,輕聲問,「王爺方才說了什麼?死嬰——」耶律休哥黯淡著目光,吸了一口氣道,「這事他本要瞞你一輩子,可眼下,你執意不肯回去,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那日,你早產,本是懷了雙生子,只因一時激動傷痛,便只保住了一個男孩兒。那女孩兒窒息死了——」
砰!千雪的心口被莫名一股力量狠狠的撞擊著,頓時倒在一旁,耶律休哥忙撐住她的身子,從懷中拿出急救藥丸,餵她吃下,急道,「該死!我不該說的!」
四郎更是擔憂在一旁。緩過神情的千雪,含著淚猛地揪住耶律休哥的衣襟嘶喊,「為何——為何不讓我看看我的孩子——為何——?」
「對不起——」耶律休哥有些後悔了,抱緊她顫抖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安撫她睡去——
千雪癡神的身影站在窗口前,守在屋裡的耶律休哥猛然從夢中驚醒,見她失神的模樣忙過來道,「為何不在榻上躺著?」她回眸淡漠一笑道,「睡不著。」
他拉過她的身子坐在木凳上道,「這裡青菜素食竟把你弄的如此餓瘦,我帶你回府,叫廚房好生做些肉食,為你補補身子。」她低眉一笑,默了一會兒抬眸問,「我真的不會再懷孕了?」他拍著肩膀故作輕鬆道,「這事我哪裡知曉,你得回去問韓隱,我只知,你一個人是懷不了孩子的。」
千雪輕笑出聲,他見她終笑了,便道,「我從未見韓隱流過淚,那日,我卻是真真瞧見了。千雪,他真的愛惜你,回府吧,別再與他賭氣了。」
趙弦端著湯藥進屋,身後跟著一個人,但見千雪翻看書,便向戈盧搖頭,示意一會兒再進來。「夫人,該喝藥了。」趙弦過來道。千雪抬眸,忙起身,「怎敢勞累師父?」趙弦拍著她的手一笑,「貧尼只當你是家人,夫人就不必與我見外了。」千雪感激一笑,旋即喝下苦藥,趙弦道,「良藥苦口,仿若人心,受過傷才知其中滋味與苦澀,但更應珍惜才是。」
她撩眉,叫了一聲門外等候的戈盧道,「我同你回府,勞煩師父為我收拾一下。」復對趙弦道。戈盧歡喜不已,忙進屋與趙弦一塊幫忙。
千雪搖晃著手中的搖籃,輕哼著好聽的曲子哄著睡去的耶律忠。侍香和梅秀一面整理著床鋪和衣物,一面瞅著千雪直笑。但見門口一抹高大的身影時,忙停了手,默默退了出去。千雪轉眸,耶律斜軫緩步過來,低眸瞅著耶律忠道,「這些日子他一直睡不好。」她起身,在孩子額頭上落了一個吻,疼惜的瞅了他半響,才直起身子。越過耶律斜軫時,他收住她的腰身,柔聲道,「對不起!」
她轉眸瞅著他,誰又知這思念的滋味?他擁住她,目光一刻都不願離開道,「那日我把話說重了,當真是我害怕了,你可還氣我怨我?」
她含淚搖頭,依偎在他肩膀道,「我實沒有輕生,只不知怎麼了,便昏厥在河中,我——」
他忙堵住她的唇,盯著她道,「過去了,誰都不准提。只要你好好的,我便高興。」她點頭哭笑著。他抹掉她眼角的淚痕,溫柔的吻住她的唇,用行動訴說這些日子的分離之思。
一縷月光照映在榻上兩個相偎的身影上,耶律斜軫輕吻著千雪的長髮,當他的吻蔓延至她的耳垂,只聽她喃喃道,「耶律斜軫,我們的女兒在另一個世間也似爍兒這般可愛嗎?」他聞言,猛地冷眸瞅著她,她抗拒不了心中的傷痛,淚水再次湧出,「我不是個好娘親,對不對?」
他擁住她的身輕聲道,「不怪你,我們還有爍兒——」她沉沉的閉了閉眼,淚水打濕了他胸口的衣襟,「女兒是上天賜予的仙女草,男兒是上天賜下的金玉石。他們都是父母的至愛,可我卻不能再擁有她了——」
他用整個身子包裹住她,寬慰著,「會有的,以後我們一定會有一個漂亮,可愛如你般的女兒——」千雪聞言,只默默的點頭,不再言語,再多的言語只會令他和她傷在一起——
晌午後,千雪懶懶的睡了一覺,剛起身,便見侍香進來,眉頭皺著,似乎有些難言。便問,「可是有話要說?」侍香低眸,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怯聲道,「芸兒走了,臨別時留了一封信,叫我偷偷交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