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身邊多了一個人影,她側頭看著知瑤道,「你在想什麼?」知瑤收了收衣領道,「姐姐呢?」千雪低眉一笑,不語。「姐姐覺得咱們還能回汴梁嗎?」知瑤問。
「不知道。不過抱著希望總是好的。」千雪道。知瑤深望著此處的月色道,「我想我娘了。不知他們在天上可好?」千雪瞭望星光泛起的夜空,手指向其中一顆道,「你瞧,她在天上看著你呢?」
知瑤笑道,「姐姐竟會唬人?」千雪認真道,「我何時唬過你了?你爹娘雖不在你身邊了,可他們在另一個時空啊,關心著你,看著你,希望你好好的呢。」
「真的嗎?」知瑤笑。千雪眨眉道,「那是自然。」知瑤道,「從未聽姐姐提起姐姐的娘?姐姐會想她嗎?」
千雪轉眸,遠遠望去天邊,「想,夜裡夢時都會見到他們。可一覺醒來,我還在這裡,什麼都沒變,他們卻不在——」
「姐姐——」
千雪舒了一口氣道,「沒事。太晚了,咱們回屋睡去吧。」她們剛欲掩門,千雪隱隱聽到院門外有響聲,知瑤見她皺眉道,「怎麼了?」
千雪頓了頓,搖頭合上了門栓。
一大早,門外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姑娘,姑娘——」千雪起身,忙起身披了衣服,開門,見錦心和田無盡焦急的神色道,「何事?」
「公主不見了!」
千雪緊握門框,望眼欲穿,心神不安,見田無盡和知瑤急促的步伐而來,忙問,「可曾找到?」
知瑤搖頭,續問,「錦心和芸兒呢?」千雪低頭歎著氣。田無盡道,「如今怎麼辦,公主失蹤了,待會兒管事嬤嬤便來點人了?」
千雪雙手糾結,腦中思索著趙弦可能逃跑的方向。昨日,她便發現了她的異常,只未放在心上。想不到事情還是發生了。心中拿不出主意,正惆悵不安。錦心走了過來道,「這是我方才在公主枕下尋到的,是給姑娘的。」
千雪見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忙打開。信上道,「千雪覲見,匆匆提筆,無意話別。吾本紅塵之外人,卻生於富貴,長於宮廷。天子煌煌,與外人見,因羨慕族下。然盛世蒼蒼,三世輪迴,危及怏怏。大廈終傾,壽終正寢。清白之身,不忍染污泥於水火禍亂。今日終得拋這塵世之身,旋他界之外。又恐連累姑娘,故留此賤字。長白山下,埋君之身。臨別囑托,左右心腹,請姑娘多加照顧。姑娘寬厚之心,感激不盡。趙弦拜謝。」
讀完,千雪便將信燒於火盆之中。心中打了十分主意對田無盡道,「不用等他們來,你去報上公主失蹤之事。」
田無盡皺眉,看了知瑤一眼,問千雪道,「姑娘,此事茲大,可想好?」
千雪鬆懈一笑道,「該來的總要來。」
耶律奚底帶著一隊腰跨長刀的男人搜遍了整個漢平閣,都未見趙弦半個人影,又帶人出城去拿,也終無任何蹤跡可尋。踢了門,審了人,仍無半點線索。他目測院中被盤問了好幾遍的千雪知瑤等人,瞇著眼,向眾人道,「公主私逃,你等皆不知情?」
「不知!」眾人皆答。耶律奚底繃著眉頭,看向千雪,緩緩走來,低眸道,「你是掌事宮女,此事的份量你心中可明白?」她淡漠抬眸道,「王爺諒下,我等皆行侍奉之事,若是知了內情,定不會落得讓王爺審問的份。」
他仔細盯著她道,「我知你與安隱,遜寧關係非一般,犯了事,自是脫得乾淨。但他們呢,你可知大遼的律法,淪為漢奴,漢妓之類大有人在?」
千雪心中一驚,他說的並無道理。趙弦的下落只她一人所知,卻不能洩露,但亦不能拖累她身邊之人。兩全其美,終不能。眼下,唯有她獨自承擔才不至於大家遭罪!
她淡淡的看著耶律奚底,逕直道,「前些日子,公主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奴婢卻未曾注意,只覺得她是思家了。如今才知,釀下了大禍。但公主擅逃,他人絕無半點察覺與知曉,王爺只拿奴婢一個人便好!」
「姑娘——」
「姐姐——」
田無盡和知瑤意外之餘,千雪忙對他們道,「錯在我,本不該拖累你們!」
「司徒千雪,莫不可胡說!」門口,忽的傳來一把聲音,抬眸,是耶律休哥快步而來的身影。但見他風塵僕僕,耶律奚底道,「兄長好快的腳力?」
耶律休哥拉千雪至身後,對他道,「大宋公主逃了,與他們何干?他們如知了其中內情,為何不一起逃了,或報了,也不至於等著人來抓把柄,落口實?」
「弟是奉了皇后的旨意,他們清不清白,問了審了才知。兄長想尋私情?」耶律奚底仰首。
耶律休哥雙拳緊握,上前一步,千雪忙從身後扯住他的手臂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王爺莫再為千雪說話,王爺的好意,千雪心領了。」
耶律休哥扯她至一邊道,「我不管你和那公主之事,但此事你得聽我的!」
「可——」
她欲開口,他瞟了她一眼,轉身對耶律奚底道,「要審要罰,待查實了再下定論。且給我三日時間,你再去回了皇后,如何?」
耶律奚底右手撫胸道,「兄長開口,自是遵命!只是他們——」
「你且辦的你的差便是。」耶律休哥道。然後,耶律奚底便叫人封了院,圈禁了千雪一干人等。